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能,与众不同,本就是一种原罪。 小柳浑浑噩噩地待在牢狱内,似乎只剩了提供血液这一种作用。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可后来,某日,她听见牢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原本以为,是那个气质猥琐的男人又来取血,可抬眼后,她看见的却是一个苍白清瘦的少年。 小柳的长发早就被血污糊成一片片,她从那些粘连的发丝中望去,对上了少年一双漂亮的深紫色眼睛。 他们对视良久,许久后,她看见少年眼里竟一点点泛上了泪光。 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只快步走上前来,将伤痕累累浑身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她抱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令小柳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少年在哭什么,更不知道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和小柳在这里见到过的所有眼睛都不一样。 他没有厌恶、没有恐惧、没有恶心,也不像其他男人那般,带着复杂令人作呕的打量。 他的目光像是心疼,像是怜惜。 他为什么落了泪? 真的有人,会因为别人的痛苦难过到掉下泪来吗? 小柳被少年抱在怀里,只觉得他好温暖。 可她又没法完全享受这份温暖,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又脏又臭,她怕自己身上的晦气染了他。 但少年好像并不嫌弃她。 他抱了很久、给了小柳足够的安慰与力量后才放开她。 后来,他跪坐在小柳身前,抬手扒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 他白皙的皮肤上,也有大片深紫色的古怪花纹。 “我们是一样的,小柳。” 他轻轻抚上了小柳的脸,轻声道: “我们是一样的。” 少年又抬手将小柳拥入怀中,这次,小柳从他魔纹上感受到一股极为亲切熟悉的气息。 她看见少年身上的纹路发出深紫色的光,看见有黑色丝线探出,替她切断了那些捆缚她的链子。 后来,少年将自己的衣衫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他又往小柳手里塞了一把匕首。 匕首触感冰凉,少年带着小柳的手,一点点握紧它。 “小柳,我给你一把刀。” 他贴在小柳耳边,声音低沉温柔: “用它走向死、还是生,全看你自己。” 说完这话,少年便在小柳眼前如一阵烟般消散了。 他消失之后,小柳有些恍惚,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手中冰凉的匕首又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 用它走向死,还是生? 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用它来折磨别人? 换做以前,小柳会毫不犹豫将这把刀插入自己的侧颈。 可现在,有人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们是一样的。 她不是异类。 她有同伴。 那个少年,就是她的同类。 小柳握紧了少年给她的匕首。 她穿好少年留给她的衣衫,悄悄躲在牢房角,等那个负责取血的男人再来,她趁他不备,没有意思犹豫地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她像是发泄一般,一刀刀捅在那男人身上。 一开始那男人还会反抗,会惨叫,但后来,他再没有一丝声息,就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烂肉。 小柳一直刺到没有力气才收了手。 她抹了一把飞溅到自己身上的血,迟疑片刻,她伸出舌尖,轻轻尝了一点。 原来,血尝进口中,是这种味道? 小柳觉得快意。 她轻轻弯起唇,竟是笑了。 后来,她在男人身上擦干净自己的匕首,自己披着少年留给她的衣衫,踉跄着离开了那间让她受尽折磨的牢房。 她看见光透过牢狱的门照进来。 她想走近些,想走到光下,可在那之前,她就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扑倒在了地上。 她没有力气再站起身,她只能一点点向前爬。 她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 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向那道生路。 她咬着牙,就算视线已经模糊,也没有放弃。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绒面的织银长靴。 下一瞬,有人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柳再次看见了少年的脸。 少年看着她,笑得很温柔。 “我很高兴你能做到这些,小柳,你没有让我失望。” 少年抱着瘦弱的、浑身血气的她,和她一起走上了那条令她朝思暮想的生路。 小柳又从黑暗中逃离一次。 但这次,没人再能将她拖回绝望中了。 带她离开深渊的少年,叫做萧澜承。 他很温柔,对小柳很耐心,他告诉小柳,她不是人类口中的什么怪物,她是天魔,是高贵的种族,她身上的花纹也不是不幸,而是她传承与力量的象征。 萧澜承说,她的传承叫做双生花。 双生花是一种只生长在天魔领域的植物,双花一白一紫,相伴而生,紫花从枝到瓣都含剧毒,单气味便可要人性命,白花却同它完全相反,一叶便可解百毒。 他还说,虽然小柳的人魔混血令她的魔纹破损不全,但也不是没有填补的法子。 他教小柳使用自己的魔纹,教她成为一只合格的天魔,而小柳成为天魔后的第一场考试,就是将小寻城那些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折磨尽数报复回去。 小寻城上下所有人,都喝过她的血,她想在这些人身上动点手脚,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名叫“赤.毒风”的疫症很快蔓延到小寻城的各个角落。 看着那些曾经直接或间接折磨过她的人在痛苦中死去,小柳心里竟多出一种诡异的快感。 她喜欢这种感觉。 可她还觉得不够。 所以,她在夜半时分,给小寻城添了一把火。 如当年他们折磨她一般,她也用一道道铜锁,锁住了小寻城全部生路。 她享受着城墙那头传来的绝望惨叫,她闭了闭眼睛,心想,老头说的一点都不对。 救人哪有那么高尚?什么好人有好报,全是假的。 她行的善,最后全变成了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和刺向她的刀。 不要拯救。 屠杀和毁坏,分明要比拯救叫人痛快得多。 小柳看着小寻城的活越烧越旺,听着城内的动静越来越小。 后来,她回过头,看见萧澜承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永远有她的影子,他轻轻弯起唇,笑得很温柔: “看吧,小柳,伤害要比拯救简单太多。” 他还把小柳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长发,同她说: “我给了小柳一把刀。 “未来,小柳便做我的刀,可好?” 小柳贪恋萧澜承身上的味道和温度——就像他们第一次见时那般。 在冲天火光和凄惨尖叫中,小柳点了点头: “好。”
第264章 刊心刻骨 小柳跟在了萧澜承身边。 她跟萧澜承走过了凡世很多地方,看遍了各种风景,和形形色色的人。 萧澜承没告诉她自己的传承,也没告诉她他一直留在凡世是在做什么,小柳只知道他经常进入类似深眠的状态,什么话也不说,只闭着眼睛盘腿坐在那里,要小柳守着他。 每当这种时候,小柳除了看着他护着他,也会做点其他的事。 萧澜承“深眠”时选的地点一般是荒山野岭的山洞,周边生着很多植物,小柳没事就泡在草丛里,确认各种植物的功效。只不过这次,她不再为制药,而是为制毒。 她的天赋,只有在制毒时才能完全展现,她知道怎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两棵完全无害的草配出要人命的毒,也知怎样能使药力最凶猛,怎样能将毒素控制地恰到好处。 在萧澜启不断陷入深眠的时间里,小柳练出一身毒功,给萧澜承展示之后,换来了他的赞赏,和一个温柔的摸头。 不知为什么,小柳很喜欢萧澜承和她的身体接触。 摸头、摸脸、拥抱……她统统喜欢。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她想让日子永远这样下去,永远像现在这般,整个世界只有她和萧澜承两个人,她每天做自己的事,回去就能看见萧澜承,可以每日期待他醒来,然后看他对自己笑,和她说话,夸她做得好。 可所有的美好都有尽头,小柳爱着的这一切也是。 再次从深眠状态醒来后,萧澜承告诉小柳,自己已经正式迎来了自己的成年期,他说,他该回天魔领域看看了。 小柳问天魔领域是什么地方,萧澜承只笑着同她说,天魔领域中,都是同他们一样的魔族,是他们的同类。 大概是受性格和经历影响,小柳其实不大想和陌生人相处,但萧澜承想让她跟他一起,他说天魔领域危险重重,他需要小柳这把刀。 说这话的时候,萧澜承牵着她的手,一双深紫色的眼睛像是能透过她的双眼望进她的心里去,那时的小柳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晓得点头。 萧澜承说,小柳是她作为人类的名字,若是想成为一只真正的天魔,她该换个名字重新来过。 小柳是萧澜承的刀,她什么都听萧澜承的。 萧澜承送给她一个名字,她也欣然接受。 从此以后,她便叫做寒鸮。 寒鸮跟着萧澜承回了天魔领域,可那之后,她发现自己和萧澜承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少很少。 萧澜承去了一个名叫明烛天的地方,而她则按萧澜承的命令,潜伏进了一个叫做呼星客的组织。 寒鸮在那里过得并不好。 她也是见识过后才发现,原来天魔,远要比人类恶劣得多。 那些人高马大的天魔看不起瘦弱的她,他们嘲笑她是杂种,说她像个人类,说她魔纹破碎,根本不顶用。 寒鸮在那里受尽了冷眼和霸凌,但她从没有低过头。 她始终握着那年萧澜承送给她的那把匕首。 只是后来,那把匕首又被萧澜承短暂收去,被他重新煅成了一把品阶更高的短剑。 她也始终记得萧澜承的话,她要做他的刀,做他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她一定要变得足够有价值,才能留在萧澜承身边,才不会被抛弃、不会被代替。 她开始学着用这具如人类一般的瘦弱身体战斗。 魔纹破碎,她就去学人类运转灵力的方法来填补那些空缺,她不是杂种,上天既然给她两种血脉,那她就该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与身份发挥到极致。 其他天魔休息的时候,她在修炼,其他天魔玩闹的时候,她还在修炼,后来,曾经嘲笑她霸凌她的那些天魔一个接一个死在了战场,寒鸮却留在了最后,且一点点爬到了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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