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没否认:“一个小小的计谋,但他愿意信。” 常如玉沉默良久,问他:“你说的奸佞是谁?” 林庚指指天上:“当然是要杀你的好皇帝了。” 常如玉握着缰绳的手指用力,掌心几乎要磨出血。 “我家人还在京城。” 林庚知道。 不然常如玉哪能二话不说,乖乖赴死? 他说:“我会安排。” 常如玉点头:“我除不了奸佞,我去南地,把秦将军换过来。” 他守边境。 林庚失笑摇头。 “老太君年纪大了,常将军还是别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你跟着我上京便可。” 他不参站,就让林庚空出手了。 常如玉拧眉,林庚又说:“常将军不必为下属担忧,我不是嗜杀之人。营地里的普通兵卒打散调派到各地守城,多余的人手,从事生产建设。你知道的,打仗是要钱粮的。你的心腹你带着,日后回京城,我再做安排。” 这很冒险,没了兵权,就是剪除了利爪。 只带着心腹有什么用?还不是案板上的鱼。 但常如玉信他。 真要杀,不用留到京城。 他欲翻身下马,给林庚牵马,带他进营,这是臣服。 林庚用长刀刀背在他身前拦了下。 “不用,我就不进去了,我相信常将军会处理好兵屯的事。” 常如玉唇角勾动。 “你怕我设伏杀你?” 林庚坦然点头:“谨慎总没错。” 胆大心细,缜密慎行,又如泥鳅一样滑手,难怪能在逆境之中活到今天。 常如玉不强求:“给我五天时间。” 林庚后退,带着他的精兵回营。 海城。 时近中秋,城内选了人流量最大的街区搭灯塔,为着调动民众的热情,截止到八月初十,百姓们都可以到各街坊市集提供灯谜。 因灯谜重复率高,无法给大的嘉奖,但在市集交易上,可以免除摊位费。 这对大多百姓来说都没用,只是有人参加,知道些灯谜的百姓会感到有趣,人多了,凑个热闹,气氛就不一样了。 外头稳稳当当进入节日气氛时,谢星珩收到了京城来信。是霍叔玉写的。 霍叔玉让谢星珩早做准备,简要写了张遵祖的攀咬名单,又给谢星珩扔了个重磅消息——皇帝要杀常如玉。 即使谢星珩早就料到了,认为常如玉比他更危险,看见这行文字时,依然狠狠震惊。 因震惊太过浓郁,所以信件里另外一个信息,都显得平常了。 在海城的最高联络人,是官学院长师和光。 正因有他在,这座以文臣为主的城市,才能顺利在暗地布置绸缪,不惹人注意。 谢星珩恍然大悟。 难怪这位院长会随机代课。 哪里是代课,分明是给某家少爷布置功课的时候夹带私货啊。 也难怪他不收学生,根本就不方便。 或许他纵容庭哥儿缠着他求学,还有谢星珩跟他是同阵营的原因。 霍叔玉同时给师和光写了信,让他们同谋退路。不能死守海城,该退就退。 该布置的,谢星珩都布置完成了。 抽空跟师和光碰个面,也不过是寒暄。因为这些事情,刘进贤都跟师和光说过。 官学在山里,这座山靠着海,从这里能看见非常美丽的景观。 在这里,也能轻易跟反抗民兵联系。 太近了。 谢星珩初心不改,正事说完,他问师和光:“先生收学生吗?我那儿子资质不差,定不会给你丢人。” 师和光:“……” “以后再说吧。” 这就是有机会。 谢星珩相当满意。 转眼到了中秋节,民众出街来玩,商铺张灯结彩。是这几年难得一见的喜庆热闹。 走在街上,人的心情被感染着,都洋溢着笑脸。 今年的中秋节格外热闹,城外还有两方来客。 好巧不巧,京城来捉反臣的锦衣卫,跟林庚派来攻下海城的人在城外相逢了。 带兵的人是宋原。 宋原被林庚从糖厂调任到边境秦将军旗下,从押运粮草的差事做起,直到起兵,又被调离,来到内陆征战,谋求功名。 他今天本想带着些精锐,乔装改扮,以游商的名义进城,先见见谢星珩跟江知与。 探子来报,他就带了一队人,在城外守株待兔。 真是好巧。 他劫下了锦衣卫们,抢了圣旨,扒光了他们的衣裳,叫上几个亲兵,跟他一块儿换上,然后进城,在守城士兵这里,拿着圣旨,狐假虎威,把他们一帮人分批调离,把所有人都使唤上,全去请上官来接旨。 这个空档里,大批士兵进城来。 远道而来接旨的官员们,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宋原做锦衣卫打扮,手里拿着锦衣卫的牌子抛动,一手举着圣旨,问:“人到齐了吗?” 城门处所有的士兵都使唤出去了,叫来的官员近乎是海城所有职官。 谢星珩跟江知与也在内。他们慢慢吞吞,要不是一路碰见了不少人,早就跑了。 到了地方,他们隔得远,看不清宋原的样子。 听见声音有点熟悉,又往那处细细看。 江知与在海城看账多,用眼过度,仔细看也看不清。反而是谢星珩眼睛保护得好,眯眼依稀可见。 “看着好眼熟。” 前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有人大声喊话,让他们按照衙门所属,列队站好。 宋原继续扯虎皮:“圣上体谅你们辛苦,给你们筹备了中秋惊喜,全员来了,一同接旨。” 他还大胆的在官员列队的中央行走,走到户部清吏司这处,谢星珩跟江知与都瞪大了眼睛。 宋原勾唇笑了笑。 “你俩长得不错,去前面站着,等着给各位大人分月饼。” 谢星珩跟江知与:“……” 美貌还有这种优势吗。 但来的人是大表哥,他们心里好安定。 也不知表哥是怎么想的法子,也太妙了。 他们去前面没一会儿,宋原就绕回来跟他们低语道:“碰上了几个锦衣卫,顺手劫了。” 夫夫俩:“……” 原来是“杀人的刀”来了。 那么,表哥现在是“借刀杀人”了? 妙啊。
第185章 海城易主 宋原装得太齐全,锦衣卫的里外行头和象征身份的牌子都有,来人众多,还带了士兵,更有圣旨在手,没谁怀疑他不是锦衣卫,还假传圣旨。 唯一的疑点,是他把人召集在城门的行为。 正常来说,他应该选个衙门,再把人都叫过去接旨听差。 但他说,圣上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海城官员们就当是城外地方开阔,比较好施展。 等待途中,有些心大的人,还在猜是什么惊喜。 这些人里边,也有担忧心急的人。比如文世昌和刘进贤。 他们知道事情会败露,朝廷会派人来海城。 确实来了,谢星珩跟江知与都被叫去了前面,说是发月饼。 可月饼是什么东西做的,就难说了。 莫非是要把他俩当众斩杀,以儆效尤? 他俩急得不行,却不敢表现出分毫。眼神交流间,情绪悲凉一片。 弄成这样,怕是难逃了。 此时,门口已无进城的士兵,粗略估算,这些士兵不过五百之数。 这点人,不至于攻城,看样子像是押运“惊喜”的。 走的时候,再从海城把军饷拉走。省得又被人劫了。 户部和盐课司的部分人,在低声交头接耳,说账上余银数目。 又几辆马车停在巷子口,出来的官员皱着眉,很是不爽。 他人没往列队站立的官员这里走,反问道:“来人是谁?莫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指挥使仅有一人,官职三品。 若非指挥使亲来,在海城的巡抚,没必要给脸。 这回来海城捉人的锦衣卫,领头的是个镇抚,官职五品,衣袍都在宋原身上穿着。 宋原听见声音,给江知与和谢星珩使了个眼色,他俩立即会意,往兵士后退去。 宋原则走在街心,向那位巡抚走去。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黄大人不必动怒,若非圣上这份礼物太过特殊,下官哪里敢惊动您跑一趟?” 他手里握着的圣旨明黄瞩目,黄巡抚看见圣旨,火气消了三分,继续问什么惊喜。 宋原目光巡视一番,让各衙门的大人互相往周边看看,看还有哪位大人没来。 目前没来的,只有官学的一批人,连府兵的大小将领都来了。 官学靠海,在山上,离城门远。 宋原若有所思点头:“再派两个人去请,别耽误了正事。我就先宣读圣旨——” 他说着,高举手中圣旨,海城的文官武将,以黄巡抚为首,在街上跪了一片。 宋原照着圣旨上的字宣读,说了谢星珩、江知与、文世昌谋逆之事,锦衣卫可以不审直杀。 围在四周的兵士亮出刀刃与满弓的箭矢,对准的却不是那三个逆臣,而是满街跪着接旨的官员们。 宋原在他们惊怒与惊惧交加的目光注视中,扬声笑道:“诸位大人,你们觉得他们该杀吗?” 话到这里,局势相当明了。 他们哪还想不到是中计了? 但海城的城门大开,他们连一点有兵来袭的风声都没听见,就都自投罗网,在这里聚集,跪了一地。 这比百姓们联合起来开城门还离谱,他们把海城拱手相让了。 黄大人说他才是真正的谋逆。 宋原负责攻打海城,攻城之后,要判功过,从上至下,清理海城职官。 他双目盯着黄巡抚,无需拿出公文资料,冷声开口,就准确说出黄巡抚的人生履历。 哪一年中试,哪一年当官。 任职之地有哪些,在某年某月,做出来的政绩几何,贪污几何,谋命几何。 最后是在海城。 作为一省巡抚,他以其他一府四县之力,供养海城。 别地民不聊生,供养出海城的繁华。在盐之外,催化了海城的海上贸易。 同样,也让海城的娼妓数目始终高居不下,年年创新高。 在海城尚有卖儿卖女的人,同省其他府县呢? 这是黄巡抚的失职。 在去年、今年,为着弥补盐场的人员空缺,他更是容忍手下人在小山村大肆捉人。 若不是海城全民制盐,盐量跟上了,不知有多少无辜民众会遭殃。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罪证。 宋原说:“你以为为什么没人向海城报信?人在做,天在看。普通百姓难收你们,但他们的耳目,也不会向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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