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能吃两大晚饭……这岂不是再活五十年,都不成问题? 将来的朝堂啊,说不定就是秦家父子掌控了。 想到此处,王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是下官消息渠道落伍了,可不是有意诅咒秦首辅,还请公子莫怪。只是,这一般来说,京城的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下官一想到公子考上状元后,很可能会沦落到外放的地步,心里就止不住的为首辅大人担忧呀!你说说,公子你要是离京两三年,秦首辅该有多思念你啊!” 如今大蕴鼎盛,人丁还算兴旺,人口多,官位少,尤其是那些能生的大官之家和贵族们,家里好些个子弟都在闲散着。 朝廷的官位很多,但是大多是地方上缺人,盛京内根本没有空缺。 没有那个贵族子弟,在盛京享受了便利,还想苦哈哈的去地方上任的。 想必秦漆禾也是如此。 与其巴结贵的、富的,不如巴结又贵又富又有真材实料的。 王欢深思熟虑之后,才迈出这一步,舔着脸皮借机来套近乎。 秦漆禾对王欢的来意心知肚明。 他前世能够官至一品,就说明他本质上还是很通透的。 与王欢对视一眼后,他不动声色的笑道:“这能不能留京,全看圣上的旨意,与吏部的派遣,要真到了那一步,去地方也就去了。” “依公子的才能,去地方上任真是可惜了。”王欢砸吧了一下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开口道:“下官正好是吏部的,恰好知道大理寺有个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空缺,不知公子能否看得上。” 一般来说,如果是状元外放的话,起点顶多是个七品官。 离这五品差远了。 王欢的提议,秦漆禾不可能不心动。 原本按照秦首辅的势力,秦漆禾是一定能留在京中的,只是秦首辅政敌太多,能不出手自然是不要出手。 如今有王欢愿意鞍前马后,秦漆禾可没那么傻去拒绝。 他眯了眯眸,“五品……在下记得,如今的少卿虽然年迈,但要两三年才会致仕吧?” 王欢洋洋得意道:“只要公子需要,下官明天就能想办法让他滚蛋!” 秦漆禾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呵……跟在两人身后的言成碧,听到这些隐秘的官场规则,心中冷笑不已。 秦漆禾真是幸运。 什么都不做,就有人为他谋划好了前程,鞍前马后的帮他想办法弄出一个空缺的官位。 而他,由于没有后台,直接被忽略了个彻底。 秦漆禾自诩如玉君子,心地醇厚,到头来不还是要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行行好,为他做嫁衣吧! 言成碧忽然心脏狂跳,想到了一个走而挺险,幸运的话却能取而代之的计划。 * 时间很快到了殿试这一天。 秦漆禾不是个糊涂的性子,昨日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日,他苏醒时,忍不住摁住了额头,觉得脑袋格外的沉。 像是没睡觉,又像是睡多了。 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他准备爬起来洗漱一番,然而刚要起床,便听到身旁的小厮扑了过来,“公子,你怎么才醒?唤了你好一会儿了!” 这小厮是言成碧被秦首辅收为义子后,被委派来的侍候他的。 毕竟,言成碧成了少爷,就有了新院子必须得搬走,无法跟在他身边。 小厮这话,让秦漆禾顿感不妙起来。 他“腾”得一下猛然坐了起来,抓住小厮的胳膊,表情凝重,“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何时了?” “已经卯时了。”小厮怯生生的解释道:“奴才一直叫你,你不醒。二公子临出发之前等了你好久,眼看着时辰不够了,才走。” “卯时?”秦漆禾的脸色逐渐白起来。 这离殿试开始,可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秦漆禾恶狠狠瞪了小厮一眼,再也不敢耽搁时间,匆匆套上昨日就备下的衣物,骑上一匹快马便离开了。 赶路时他只恨这马没有生四十条腿,跑得太慢。 他急得头昏脑涨,心中乱糟糟的,宛如蚂蚁在爬。 因为马匹颠簸太过,待他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大脑还有些缺氧,一不小心摔下了马。 “嘶……”他疼得脸色更加苍白了,强忍着脚腕上钻心的疼痛,一瘸一拐来到了宫门前。 可刚靠近,就有侍卫将他拦住了。 侍卫一张脸面无表情,语气也冷冰冰的,“辰时已至,如果没有圣旨,任何人都无法通行!” 辰时了…… 殿试已经开始了吧…… 秦漆禾得知这个噩耗,又急又自责,当即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时,秦漆禾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他的意识仍然无法回笼,还停留在早上晕倒前的宫门口。 他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有种错觉。 仿佛脑海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梦,仿佛殿试这一天还未到来。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哑,“来、来人……” “大哥,你醒了?”槐轻羽听到动静,勾了勾唇,推开门走进了屋。 他低着眉,望着床上虚弱的秦漆禾,唇角弯了弯,装作惊喜的样子,“太好了,你白日里晕倒在宫门口,我正担心你呢!” “我白日里……晕倒了?”秦漆禾漆黑的眼珠转动着,心脏产生了撕裂一般的疼痛。 槐轻羽的话,让他的侥幸破灭了。 原来,他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真的错过了殿试! 他感觉胸腔一阵窒息,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忍着不断冒出的冷汗,强行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问槐轻羽,“外面如此喧嚣,是在做什么?” 槐轻羽轻笑一声,“大哥,言成碧在殿试中表现出众,已经被圣上钦点为状元了。府里正在为他举宴欢庆呢!” “什么……”秦漆禾闻言,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望着自己清冷又空落落的院子,只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好像、好像原本外面那热闹,是属于自己的。 槐轻羽见他失魂落魄,故意问,“大哥,言成碧得了状元,你不为他高兴吗?” 秦漆禾张了张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有种难言的酸涩之感。 他觉得言成碧不该成为状元。 原本的状元,应该是他才对。 但眼前的一切,却在昭示着他,真正的状元是言成碧。 秦漆禾强撑着几近崩溃的情绪,点了点头,“阿碧很优秀,他成为状元,也是实至名归,我自然是为他高兴。” “我就知道大哥你心胸宽广,绝不会因为自己身边曾经的小厮,一跃成为众星捧月的状元郎,就心生不忿。”槐轻羽笑得很是漂亮,兴致勃勃的提议道,“那咱们去给二哥庆祝吧!他虽说过去是仆人,但他考上了状元,仕途已经打开了。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他眼下既是父亲的养子,又是状元郎,再没有人敢提到过去,轻看他了呢!” “是、是呀,阿碧如今与过去不同了……”秦漆禾机械的重复着槐轻羽的话。 他的大脑,已经有些超载了。 傲慢如他,自矜如他,自然明白言成碧眼下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理应是他的。 可……怎么就突然有了意外了呢? 秦漆禾想不通,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嗯”了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儿,但是又实在想去前面看看。 槐轻羽见他走路有些摇晃,当即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单是秦漆禾这宛如丢了魂的样子,他就觉得高兴。 这才是秦漆禾应该有的下场。 没有了他的阻挠,言成碧轻轻松松便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让他晚醒了一会儿,也正是因为这关键的一时半刻,使得他缺席了殿试,与状元之位失之交臂。 难受吗?不适应吗?这只是刚开始呢! 养尊处优、不知人情冷暖的大少爷,好好享受接下来的贬低和嘲笑吧! 秦漆禾压抑着空落落的内心,被槐轻羽扶着,走向前厅。 还未走近,便看见了前院的灯火通明。 秦漆禾决定分外刺眼。 他缓缓朝那片灯火走近,刚一靠近,就听到了一些议论: “啧,听说这中状元的是秦府的二公子,秦首辅新收的义子,很有才能?” “是呀,原本呀,这中状元的应该是大公子,可殿试当日,他不是无故迟到了,还晕倒在宫门口了吗?” “缺席殿试,这可是对圣上的一大蔑视,罪不可赦呀!” “殿试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圣上降罪的。只是从今以后再想被重用,呵呵……难喽!” “还重用呢!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就晕倒,身子弱得跟杨柳似的,说明心理承受能力极差,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有才。” “说不定又是个纸面书生,只会关起门来考试,不敢面见圣上,这才晕倒的。” “不堪大用,我看啊,以后秦首辅的衣钵,还是得看状元郎和芙蓉才子。” 听到这些人的话,秦漆禾心中沉甸甸的,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 与听到这些人议论产生的愤怒相比,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些人说的一些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是啊,他缺席了殿试,以后别想在仕途上有一席之地了。 秦漆禾感觉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朝着那些说话的人走了过去。 他丝毫不给那些人面子,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紧,轻笑道:“几位聊得挺热闹,但是要记住,在人家里做客,太过多嘴多舌不好。” 几人闻言,脸色立刻白了起来,连忙堆笑道:“误会,秦公子,误会……” 秦漆禾如今虽然缺席了殿试,但好歹还有秦首辅这个大靠山,弄死他们是轻轻松松的事。 因为找机会猛踩秦漆禾这种天之骄子太爽,他们才会忘记人多眼杂,多说了几句。 但秦漆禾若真追究起来,他们是根本抗衡不了的。 秦漆禾冷漠的扫了几人一眼,懒得与这些臭鱼烂虾计较。 “小羽,咱们走。”秦漆禾抓住槐轻羽的手腕,与他越过几人,朝前厅走去。 忽然,他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他转眸看去,看到了一身金丝锦袍,气质超然脱俗、傲视群雄一般的言成碧。 他面前站着的,正来自先前放榜时,给他送喜榜的那个王欢。 看见曾经朝自己献殷勤的人,此刻早已将自己遗忘,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一般,出现在言成碧面前,秦漆禾的心中复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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