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紧接着便被臧亚拉着一起跪在了蒲团上,他有些惊慌,耳边却是臧亚淡漠的声音,“陪陪我吧!” 明明该是没有多少情绪的声音,安云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哀求的味道。 安云点了点头,陪在了臧亚身边。 两人沉默的烧着纸钱,火焰很快吞噬着纸体,短暂发出绚烂颜色之后,又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灰烬。 安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日他来到了这府中,这府中还有四个主子,这才短短的几年,这府中便只剩下臧亚一个了。 其实,过了那么些年,安云觉得他还是得感激臧科的,感激臧科当时被他碰瓷时救了自己,感激他让自己陪在了臧亚身边,更感激他护着臧亚走到了现在。 安云一边想着,一边又往火盆里添了一些纸钱,看着那燃烧的火焰,思绪逐渐放空。 * 就在安云想着今后的日子只剩下他和臧亚,他们得一起好好活着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哗。 安云下意识被吸引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有些疑惑这前来悼念的人如何能这般吵闹? 安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身边的臧亚却是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眼神当中带着几分冷意。 急匆匆间有侍从进来禀告,朝着臧亚道:“老爷,向家人来闹事了,他们说他们家的老爷就是死在了臧家,要让臧家给个说法。如今,他们带了几十百号人要闯进来,门口的侍卫快要拦不住了。” 臧亚眼里的神色更加冷了,直接道:“放他们进来吧!” 侍从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臧亚想要问问他是不是吩咐错了,结果在对上臧亚眼睛的一刹那浑身抖动了一下,很快道:“是,我马上去。” 侍从急冲冲离开。 很快,那所谓的向家人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武器,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安云站了起来走到了臧亚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神色间有些紧张。 臧亚伸手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似在安抚。 安云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向家人进来之后,领头的是个中年人,名字叫做向凌,乃是东城守卫的统领。 向凌先是看了一眼臧亚,再看一眼安云,嗤笑道:“臧亚,这生父刚死,你便和你的夫郎在这灵堂里行这般龌龊之事,怕是臧大人在天有灵,他也会不高兴吧?” 臧亚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问道:“你来有何事?” “我来有何事?!你做事不对,我既比你年长,也是你的长辈,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我自然得替他教训你一二。”向凌直接朝着臧亚道,眼里浮现出了几分讥讽,“我听人说,这次臧府的事情似乎有尤夫人的手笔,但你竟然还把尤夫人给放走了。” 向凌是向家的长子,从小就被父亲带着在身边教养的,因此也早早的接了父亲的班。 这次向凌父亲身死,家里人虽然悲恸,但也并不责怪臧家,毕竟臧家的臧科也死了,对比起他们年老的父亲来,正当壮年的臧科死了更让人觉得意外。 可是,向凌却不是这样想,父亲死了,悲恸之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臧科死了,那只剩下刚刚成年不久的臧亚了。 这偌大的家业,这偌大的疆土,这偌大的财富,全都掌握在臧亚的手里。他那般年轻,纵使如同传言中那般天生神异,但是面对众人围攻,他又如何守得住? 向凌心里难受,再加上动了心思,便想在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劫持住臧亚,夺了他手里的权利,直接接管臧家手里的这片产业,这样不仅能劝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还能进一步扩大他们家里的产业。 于是,向凌在经过了详细的打听和策划之后,选择在臧科办灵堂的第一天上了门,毕竟世人重孝道、也重丧事,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这天不会闹事,臧家这一天一定是最没有防备的。 臧亚淡淡的看着他,缓缓道:“哪有如何?” 向凌瞪了瞪他,试图以气势压倒臧亚,声音提高了几分,“哪有如何?!你纵母行凶,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自然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即便是你贵为一城之主,做错了事情,也是该及时纠正的!” 安云在那里听着,明白了这人怕是觉得臧科不在只剩下臧亚,于是便能随意欺负了。 臧亚面色依旧平静,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向凌,直接道:“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向凌被臧亚不冷不淡,仿佛在看垃圾的眼神给刺激到了,一下子恼怒起来,直接吼道:“我要什么?我要你交出臧家的兵符来。你如果能将兵符交出来,再把你家里宝库的位置告诉我,我今天便放你一天生路。” 在向凌说这话时,他背后的那些人已经拔出了佩刀,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森森白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鞘砍向臧亚。 臧亚和安云身边的侍卫也拔出了刀,一副如临大敌,做好了誓死拼杀的架势。 安云也有些紧张,却也紧紧的待在臧亚旁边,丝毫没有退怯的意思。 臧亚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向凌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突然笑了一下。 向凌看着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你,你笑什么?” 臧亚却是轻轻道:“我讨厌自作聪明的蠢货,特别是贪念过剩的蠢货。” 在臧亚说这话时,四周房间的窗户啪啪啪的打开,紧接着便有侍卫站出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连发弩箭对着向凌的方向。 向凌朝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除了四周房间里,连屋顶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人,此时正拿着武器对着他们。 看着那闪着寒芒的箭头,向凌慌了,跟着他来的那些人更慌了,刚刚还井然有序的人群,此时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 向凌看向臧亚,眼里皆是难以置信。 臧亚只是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吗?别人家或许有守孝期间不能见血的规定,但是我们臧家没有。臧家的唯一准则便是,在继承人生命受到威胁时,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一切能威胁继承人生命的人或物!” 周围传来响动,那是弓箭上膛的声音。 向凌慌了,他看向臧亚,又看向周围的侍从,最后竟然选择朝着臧亚扑了过来,想要劫持住臧亚求个生路。 “冲!劫持臧亚,我们还有生路!” 嗖的一声,旁边发射过来的箭弩,射穿了向凌的胸膛。 向凌的姿势定格在往前奔跑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嘴角缓缓渗出了血迹,然后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向凌倒下了,其余向家人也开始慌了。 臧亚却是道:“向家以下犯上,妄图挟持主家,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杀无赦!” 大门关,箭弩发射,臧家的新府当中传来阵阵惨叫和哀嚎。 两个时辰之后,臧家的大院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有地上未洗干净的血迹昭告着世人刚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 向家人被处理了之后,原本清静的臧家大门又变得热闹了,那些前来给臧科吊唁的人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熙熙攘攘的穿行于如今空旷的臧府当中。 安云烧着纸,臧亚接待着来客。 钱纸在火盆里化成飞灰,沾染上来来往往客人的衣角,臧家仿佛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那般繁华。 * 臧府白天热闹,夜晚恢复了安静。 安云本来还因为白日里经历了那一场屠杀还有些害怕,但后来的热闹又冲散了他那些恐惧。等到后面,他累了之后,那些害怕又跟着散了不少,眼下只剩七七八八了。 眼下,灵堂的烛火摇曳,安云和臧亚还在那里守着。 臧亚看着打着哈欠的安云,朝他道:“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停灵一般要守七天,但是臧家现在只剩臧亚一个人,也就改成了三天。 安云看着臧亚,朝他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你。” 臧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对他笑了,由跪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然后朝安云招了招手。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朝着臧亚的方向走了过去。 臧亚拉过安云坐在他的怀里,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自然问道:“今天害怕吗?” “有一些的。”安云实话实说,“但是后面就不怕了。” “为什么?”臧亚圈着安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抱着他。 安云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臧亚圈在自己的手上面,穿插在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紧扣,缓缓道:“因为,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我得站在你身边,不能拖你的后腿。” 今日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直面那么多人的死亡,耳朵里听着那些人的惨叫,眼前尽是流出的鲜血,望着不断倒地、死不瞑目的人们,安云自然也是害怕的。 当时的臧亚在察觉到他的害怕之后,立马站在了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瞬间,安云被臧亚的气息所包裹,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突然什么都不害怕了。 耳边的惨叫声不再持续,安云的心骤然就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如果今日臧亚没有准备,那出事的就会是他和臧亚,并且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少,他不能每次都视而不见躲在臧亚后面。若是以后臧亚受了伤,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躲着,他也得能撑起来保护好臧亚。 那一瞬间,安云想明白了所有事,他努力的坚定起来,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 也是在那一瞬,安云心里的害怕也逐渐退了下去,甚至生出了几分冷硬来。 此时被臧亚抱着,安云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臧亚听完却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在自己怀里仿佛一揉就能揉进身体内。 臧亚甚至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初见安云时,他那紧张而怯弱的样子,感叹于他竟然为了自己成长为了今天这个样子,这让他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欢喜。 臧亚勾了勾唇角,朝安云脸颊上狠狠亲上了一口,感叹道:“是啊,我只有你了。从今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在孤寂的夜里,倒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 四日后,臧科的棺椁出殡。 臧亚抱着灵位,安云站在他的身旁,身后是冗长的送葬队伍。 哀乐起,纸钱挥洒,天地被染成了白茫茫一片,周围是来看热闹却安静的人群。 送葬队伍如同上次给臧老夫人送葬那般沉重,只是比起上次来,这次只有臧亚和安云的领头队伍,显得越发的苍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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