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赋的声线沉到了极点,视线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我从未想过要换妻回来,也知晓他从小到大的遭受,从他的脸再到身上这些疤痕,敢问你白家嫂子敢不敢认?他也是你的孩子,如今他虽然被错嫁给我,你不怜惜他,我怜惜。” “白幕扬是我的妻,已是我程家媳妇,我如今上门讨要的不过是公道和解释,为何白家嫂子要蹲坐在地上哭泣,敢问换妻不是你想的?还是说身上这伤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再者说,你敢不敢找隔壁王家的王嫂子对对,他脸上的疤是从何而来?” 关于白幕扬被烫伤的真相,其实也是程赋上辈子生活有点起色后,那王家为了跟他讨好关系,特意跟他说的。 那日王家媳妇刚嫁进来没多久,夫妻俩人如胶似漆,那日王家嫂嫂正要外出给还在田里的丈夫王大力送饭,刚要出门就听见隔壁白家大房传来小孩的惨叫声,还有那桃朵儿的恶毒咒骂声,那声音清清楚楚,还伴随着小孩的嘤咛痛哭,她没忍住就搬来椅子趴在墙上偷看起来。 就见白家大房的哥儿捂着脸在地上疼的打滚,周围还散落着几根柴火,而桃朵儿手上还拿着那葫芦瓢,嘴上不干不净的。 后来和王大力提起这件事,王大力就将白家这哥儿经常受虐待的事情说给媳妇听了,他以前还劝过这个桃朵儿。 而此刻,王家媳妇站在人群中,脸上尽是愧疚和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奇怪,心想这程家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话落的瞬间,人群的质问声就停止了,桃朵儿虐待自家大哥儿也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事情了,不少人还看见过她对白幕扬不是非打即骂,就是安排粗活脏活给他干。 只是没想到,白幕扬脸上的疤居然还是自己的娘烫出来的。 这不是要毁了自家孩子的一生吗,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母亲。 桃朵儿现在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没想到连白幕扬毁容的真相他都知道。 程赋怀里的人儿不再颤抖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抽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衣领子晕染开,头也紧紧的,埋在自己颈窝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程赋又轻轻拍了拍白幕扬消瘦的后背,即便是隔着衣服,他依然能感受到手上的硌手的肋骨。 他再度开口:“今日我就两个要求,白幕扬今后与你们白家再无瓜葛,还有,那三两彩礼如今算是给白幕扬的,请白家大嫂不要赖账。” “不可能!” 桃朵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拒绝了程赋的要求,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就齐齐向她看了过来。 她根本无法辩驳,又舍不得那三两银子,于是咬着牙开口道:“白幕扬可以今后与我们家无关,但那彩礼要给也是给我们家的,我可是他亲娘!” “亲娘会把自己的孩子的脸烫成这样?” “亲娘会让自己的孩子替嫁?” “还是亲娘会把自己的孩子打的体无完肤?” “原来白家大嫂还知道你是白幕扬的亲娘啊?” 一连串的质问让桃朵儿无法反驳,她惨白着脸坐在地上,身旁的白慕柳却眼睛一转,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对着白幕扬道:“哥哥,难道娘亲没有十月怀胎生下你吗?你现在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将娘亲气成这样,你当真是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不肯再心疼娘亲了吗?” 白幕扬在程赋怀里动了动,试图翻过身来辩解,却被程赋按住。 程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乖,你好好待着。” 热气擦过白幕扬的耳朵,惹得他轻颤了一下,又浑身僵硬了起来。 程赋轻描淡写的开口:“他当然知道,要不是白家大嫂自己生下来的,怎么敢这么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妈呢。”李婶子此时幽幽开口。 “就是,村里谁不知道她虐待白哥儿。”张婶子此刻也更有了底气,说话都开始夹枪带棒了,还给桃朵儿和白慕柳翻了个白眼。 眼看周围的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桃朵儿咬了咬牙,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三两碎银。 “给就给。” 桃朵儿拎的明白,家里还有个期待加入有钱人家的女儿,可不能留这些黑底,倘若那陈家要是知道了,怕是妾都做不得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结束这件事情,赶在这件事彻底闹大之前。 程赋也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这桃朵儿也不傻,眼看情况不好就放弃了争辩,他数了数,数量确实对得上后,就把怀里的白幕扬扒拉出来,放在他跟前举着。 “媳妇儿,这是我给你的三两彩礼,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白幕扬还是不敢抬头,他的长发几乎遮挡了他的全部脸庞,只留一个消瘦尖锐的下巴。 他怔怔的看着那躺在程赋手心里的三两银子,像是没意识到居然真的会给他一般。 程赋看着他傻掉的模样,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手掌一翻转,拉起白幕扬纤细的手,掰开手指就塞了进去。 白幕扬生怕这滚烫的三两银子掉在地上,不由得抓紧了,但又不知道往哪放。 他往日在白家的时候,从未摸过钱,别说是银子,就是铜板都没摸过,只远远的见过。 程赋满意的看着被白幕扬攥紧了的银子,抬头朗声说了句:“谢谢白家婶子,还请跟着我们往村长家走一趟,签个关系断绝书。” “周围大伙也帮个忙,在场的无事的可前往做个见证人。” 周围人吃瓜吃了个饱,自然愿意跟着走一趟。 哪怕桃朵儿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抵赖,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人群走向村长家。
第7章 与白家断绝关系 西村的村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读书人,而立之年中过秀才,之后便没再高中过,但也是西村这二十年来的第一个秀才,不惑之年时便被举荐为村长,如今也任职了十年有余,或许是应为读过书中过秀才,村长平日可以说是刚正不阿,又古板至极,将所学知识传授于村民,是十年来备受好评的好村长。 此时他正在家中庭院,借着洒进院内的阳光做明灯,一手背于身后,矮小清瘦的腰背挺的板正,另一只手正握着毛笔,正在草纸上提字。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村长家的院外,程赋上前敲响院门。 村长开门后,便发现院外站着乌央乌央的人,脸色立马一变,急切的问起程赋:“怎的如此多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程赋有模有样的给村长行了个礼,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全盘托出,声音洪亮,每一字一句都像个巴掌一样打在人群后的桃朵儿脸上。 村长起初面色如常,到后面的面色铁青。 程赋语毕,村长的脸上已满面怒容。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虽身材矮小,但气势不凡,一番思索后,同意了程赋的请求。 村长走向院外,对着人群喊道:“白家大房媳妇,桃朵儿可在此?” 人群外的桃朵儿和白慕柳皆是一颤,还未等她出声,人群就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将桃朵儿和白慕柳暴露在村长的视线中。 “在...在,村长。”桃朵儿声音颤抖,她嫁来时村长刚上任,村中只要发生什么事,村长就会带着村中那些壮硕的男丁去解决,可见这位村长的号召力。 “你所做之事并非其生母该做的,更是枉顾我朝法律,你可知程赋要是告到官府,你可是要吃牢饭的!” 村长声音洪亮,即便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也清清楚楚的就传入了每一个看戏的人的耳中。 村长是读过书的,知晓这事是违反当朝法规,这群乡村野夫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换妻还会触犯律法。 桃朵儿面色更白了,她只知道这样做她能拿到那三两银子还能让女儿嫁给陈小公子,从来没有考虑过会不会触犯律法这件事。 村长大手一挥,让众人在此处等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村长就拿着个写满文字的纸走出来。 程赋上辈子做起生意后学了几年字,当然是看的明白这是什么,可在场的大伙都没学过字,有的甚至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只是程赋不敢表现出看得懂的样子,只能装出疑惑又懵懂的神情。 村长举着这张草纸,念出了上面的字。 众人听完,也明白了这是用来证明白幕杨和白家彻底无关的证纸。 村长又从家里翻出红印泥,要白幕杨和桃朵儿各自上前按手印。 白幕杨依旧低垂着眼,不敢看周围人的神情,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明白母亲不喜欢自己,也受尽了母亲的折磨。 他自是希望摆脱白家的,只是当想起桃朵儿的时候,他依旧是怯懦的。 那是他的生母。 但是他的生母不爱他。 生下来的十六年里,他被虐待,被殴打,被辱骂。 他甚至想过上吊,以此结束折磨。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今日会被程赋打死,但并没有发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赋带着为他讨回公道,那三两银子要回来后还塞给他,告诉他这是他的彩礼,还为他反驳了试图用孝来捆绑自己的话。 他突然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突然就想到了程赋说的,你今后有我这句话。 这一次,白幕杨抬起头来 脸上的伤疤被散落的头发遮了大半,他眼里第一次有了星光。 他抬起手,沾上红印泥后,坚定的按向那张纸。 程赋在一旁看着,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他原以为白幕扬会不愿意,毕竟今天都是他在自作主张,白幕扬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上。 桃朵儿看见白幕扬真在上面画押后,暗骂白幕扬白眼狼,供他吃供他喝如今还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她又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顶着周围人赤裸裸的目光,上前在白幕扬的手印旁边也按压了一个手印。 按完手印后,众人皆作鸟兽而散,桃朵儿也立即带着白慕柳灰溜溜的走了。 村长将证书往白幕扬手里一塞,嘱咐他好生看管,一旁的程赋连连感谢,将村长送回院内后又表示不日会再度拜访以示感谢。 李婶子和张婶子此刻好生舒畅,仿佛出了口恶气一般。 只有白幕扬还在原地怔愣着,手里还攥着那三两银子和证书,他目光呆滞,仿佛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谢谢张婶和李婶,为我媳妇讨回公道。”见事情真的尘埃落定后,程赋立即向张婶子和李婶子行礼感谢。 张婶子立马扶起程赋,“你小子好歹也是我们看大的,不过帮你说了几句话,怎的行这么大礼。” 一旁李婶也说道:“对啊小子,如今是你家中无人了,你李婶子不帮你,婶子怎对得起这多年的邻里情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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