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侑然怔愣着:“妈妈改过名,以前叫杨雪。”这就是他妈妈的名字! 杨侑然语气加快:“杨婉瑜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吗……为什么改了呢?” “说来话长。”杨婉瑜出声,“然然,上去说吧。” 上楼后,杨婉瑜才道:“你出生后就被抱错了。我给你取名叫杨侑然,你姓杨,是因为我怀着你的时候,你爸爸不知道,也分开了很多年,你就跟着我姓。我那时候在北京当护士,带着你住出租屋,压力太大了,没多久就回了老家,就结婚了,孩子呢也改名了,叫陶然。为了贴补家用,我开了一家理发店。” “后来小孩走丢了,我那个前夫……他酗酒厉害,”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杨婉瑜垂下头,用最淡然的语气概括,“小孩走丢的第二年,我们离婚了,他醉驾出了车祸,瘫痪在床,我出钱替他治疗了几年,也没醒过来。我也离开了老家,后来前夫的家里人一直在找我,让我负责,我就改了名,换了电话号码。” 杨侑然马上就想起来了。 自己小时候做眼球摘除的手术,是因为三岁那年的车祸。那时候的爸爸陶广丰,从他记忆初,就是个瘫痪在床的病人。 因为陶广丰醉驾带他上高速才出的车祸。 杨侑然对此记忆不深刻,可以说几乎没有记忆了。 妈妈偶尔带他去医院看瘫痪的陶广丰,她看陶广丰的眼神总是很奇怪,不像是爱,恨和憎恶更多。 他那时候也有个奶奶,是个年迈的、脸色酒糟红的老人家,她坐在陶广丰的病床前哭,每次妈妈带他去,奶奶就会站起来打她:“怎么不打死你算了,你知道他喝了酒,还让他开车!你怎么不拦着他,存心让他死吗!” 杨侑然被妈妈护在背后,他胆子小也自卑,喜欢戴着兜帽把脸遮住,奶奶也打他,很蛮不讲理:“怎么不把你也撞死,拖油瓶,丧门星!” 杨侑然闷不吭声,也不说话,眼睛很痛,所以会哭。 后来长大一些,杨侑然才从大人们零星的对话中,有些懵懂地知道,原来陶广丰是个“坏人”。 殴打是家常便饭,虽然他记不清了,但身上有一些旧伤,烟疤或者抽出来的痕迹。 妈妈要跟陶广丰离婚,让他签字,所以陶广丰就在喝醉酒后带着他,开车出去了,说要把这个野种丢在野外自生自灭。 毫无疑问地,陶广丰出了车祸,在没有监控的路段,车头被撞得滋滋冒烟。他当场被撞瘫痪,一根尖锐的车零件扎入后座上杨侑然的右眼。 后来的记忆,杨侑然能记得清楚的,就是妈妈杨雪带他离开了老家,在另一个县城里开理发店谋生,直到他十七岁,她被确认了癌症晚期,已病入膏肓,痛了很久,却没有告诉他半个字。 他正在出神。 杨婉瑜忽然提起:“妈妈知道你三岁时出了车祸,你那个舅舅开车带你出去玩……和其他车撞了,妈妈也知道你……做了手术。”她心痛地看着杨侑然的右眼,因为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区别来的。 这让她心疼得不得了,眼圈红了。 “如果刚生下你时,妈妈不那么爱睡觉,始终把你抱在怀里,就不会让你被抱错了!都是妈妈的错。” 她拼命地自责着,吸了吸鼻子,努力不在孩子面前哭出声。 杨侑然收起思绪,急忙地安慰她。但脑子里却始终萦绕着谜团。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原主的眼球摘除手术,也是因为三岁时的车祸,也是和别的车对撞。和自己车祸的原因、时间,都是一样的。 他才知道,陈教授为什么承担了他的大部分的医疗费用。 三岁…… 杨侑然努力回想更小时候的记忆,却头疼得像针扎一样。 他抱着杨婉瑜说不出话来,脑中成片的空白。 徐行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然然,脸色怎么这么白?” 杨婉瑜声音带着鼻音说:“是不是妈妈吓到你了?” “不是的。”杨侑然摇头,露出一个笑。 徐行眼底含着担忧,表情有点严肃:“你该去休息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公司是不是压榨你了?要不我让人收购了你们公司吧?” 杨侑然觉得太夸张了,以为他也是开玩笑,摆手说不用。 回到房间,杨侑然洗澡后和江亦聊了十几分钟电话,讨论了人对三岁前记忆这件事,得知江亦能记得在母胎里的事,杨侑然惊讶了至少半分钟,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就记不清了,小时候,确切说是三岁之前的所有事。” 江亦语气平常:“你做了手术,小时候的CT我看了,海马区有阴影,所以肯定会记不得那时候的事。” 杨侑然发问:“你为什么有我小时候的CT?” 江亦:“找你舅舅要的,怕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问题,早发生早治疗。” 杨侑然趴在床上:“所以我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问题吗?” 江亦说:“我从CT上看不出,需要你来告诉我。” 挂了电话,杨侑然睡着了。他久违地做了个清晰的梦。 梦里,他看见陈方如和杨利鸣夫妇。 是他们更年轻的模样,梦境里充斥着欢声笑语,陈方如年轻时非常漂亮,也更温婉,烫着乌黑秀丽的卷发,戴着明亮的首饰,像画报上的女明星。 她把他抱在怀里,摇晃着,哼着五音不全的歌,杨利鸣的大脸也随即出现。陈方如说:“老杨,你看宝宝多可爱,生得像我,多漂亮,眼睛又大又乌黑,长大后一定是个大帅哥。”
第78章 杨利鸣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这小子没继承我的长相,挺好的,本来还担心我这五官让宝宝变丑了。还好宝宝长得像你。” 杨侑然的大五官,是像陈方如的。 他是每一个见到他的大人,都会忍不住喜欢他,抱他,说可爱和漂亮的小孩。 杨利鸣工作忙碌,所以在杨侑然的梦里,他更多的时间,还是和陈方如在相处。 他知道陈方如辞去了金融报的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她从小就给杨侑然安排了各种课程,有钢琴课,美术课,游泳课甚至马术课。 因为小孩聪明又漂亮,钢琴课的老师他说特别有天赋,完全就是个小天才!家里人都很爱他。 而陈方如是个炫娃狂魔,早早就立下了要把孩子培养进牛津剑桥哈佛的目标。在他们的阶层里,有多少多少资产、开什么车住什么房,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培养一个什么都比旁人好的出色小孩才是更重要的。 陈方如小时候学钢琴学芭蕾,她学习成绩好,艺术天赋卓越,高中读英国私立女校,牛津大学毕业,理所应当的,小孩要像她。 小杨侑然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陈方舟过来的时候,看见他这么辛苦,跟钢琴凳上的他约定:“宝宝,舅舅周末放假,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杨侑然安静地说:“舅舅,妈妈说我下周得把这首曲子练好,给阿姨们弹。” 陈方舟就知道了,陈方如邀请了朋友来家里,要让杨侑然弹钢琴给人听。 她最喜欢听那种吹捧话。 “方如,你怎么这么会养小孩啊,聪明死了!三岁就能弹这么难的曲子了,不会是下一个郎朗吧!” “什么郎朗,下一个莫扎特啦!” “方如生的孩子,肯定是天才,两口子基因这么好!” 年轻二十岁的陈教授,长一张和妹妹有些相似,俊秀斯文的脸。他不到一米八,身材也瘦削,喜欢穿浅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头发总是梳着三七分,戴着金丝边的眼镜。 他将小然宝宝从琴凳上抱起来说:“你妈妈周末要出去聚会,舅舅带你出去玩,妈妈也不知道的。” 杨侑然思考着,纠结了一会儿,问:“舅舅,我们去哪里玩呀?” 陈教授说:“游乐场上次带你去过了,好多项目啊都是大孩子玩的,你是小孩子,不能玩这个。舅舅带你去山上摘樱桃好不好?” 小然乖乖地点头,说好。 那是五月份,山上的樱桃开了,陈教授在山上有一栋避暑的别墅。 梦境里,杨侑然从第一视角,看见自己坐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穿着名牌的衣服,被打扮得像小王子。他手里拿着两块他这个年纪可以吃的小饼干,饼干被他舔得软绵绵的,碎成几瓣,他正在舔手指,被安全地保护在座椅里。 车上在放流行乐,那是平常陈方如绝对不会放给杨侑然听的歌。 他们的邻居就是国际有名的钢琴家,为了培养孩子的天赋,陈方如特意跑过来买的房子,花重金和钢琴家当邻居,经营关系,送杨侑然去邻居家里和他家中年纪稍长两岁的小朋友一起学习。 看见杨侑然比钢琴家的孩子,弹奏得还要准确还要漂亮,她自豪得像孔雀一样,几乎是逢人就说,她培养了一个音乐天才,小孩遗传了她和丈夫的好基因,非常地优秀! 陈教授那天带三岁的杨侑然上山摘了樱桃,但被陈方如发现了。 陈方如在电话里骂了他几句,最后无奈地说:“摘樱桃太危险了,别让宝宝爬树受伤了,樱桃注意要洗了再吃,不然有虫。” 杨侑然大着胆子跑到电话里对陈方如说:“妈妈,我给你摘了好大一篮子的樱桃回来啊。” 他比一般的同龄小朋友口齿要清晰不少。 陈方如笑着问他:“甜不甜呀?” 杨侑然点头:“好甜、好甜的。” 陈方如:“要洗了才可以吃哦,如果舅舅不洗,宝宝就帮妈妈说他!” 陈方舟插嘴:“我说一声啊,我有洗水果,不会给宝宝吃不干净的东西的。” 陈方舟是摘了樱桃的当天下午,带杨侑然回去的。 路上有些堵车,陈方舟根据车载GPS绕了一条路,已经快日落了,没想到车子越开越偏,最后没信号了,天也黑了。 杨侑然在后座犯困地打了一会儿瞌睡。 是一阵急刹惊醒了他。 他懵懂地睁着眼睛,握紧了碎饼干:“舅舅……”他喊。 迎面而来一道刺目的光,那是一辆开得非常急躁的银灰色车辆,正在逆行,远光灯让陈方舟睁不开眼,一瞬间的恐慌让他这个斯文人都骂了脏话,下意识回头看宝宝,他猛地扭转方向盘。撞向了路边的大树。 砰—— 一声巨响,陈方舟趴在方向盘许久,闻到汽油的味道。 他晕头转向地起来,从额角流下大片湿漉漉的血痕。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宝宝!”陈方舟猛地惊醒,回过头去看,看见杨侑然趴在儿童座椅上,正昏迷不醒。 他急忙下车:“宝宝!” 肇事车辆已经逃逸,车从中间被撞得有些凹进去—— 陈方舟动作急切而狼狈地把杨侑然抱下车,注意到他流血不止的眼睛,白嫩的小脸满是脏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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