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午休了,他再也不敢午休了。 直到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拖出去该打的打,该送官的送官,孙子柏这才看向身边的小孩。 此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小孩眼底微微有些红,单薄的身体也在微微打着颤,他双手握成拳死死盯着孙子柏,却依旧固执的不开口。 孙子柏没有露出怜悯的神色,或者说些什么煽情的话,他只是认真的问他,“还有吗?” 孙子越不说话,只是咬着牙。 孙子柏皱眉,“我问你还有没有了?” 他知道这孩子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想说话,或者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导致他做不到轻易开口,但总要让他跨出这一步,或许跨出这一步一切改变就都变得容易了。 他这一吼,小孩眼底难得露出几分委屈,孙子柏心里一软,面色便缓和了许多。 “你是我平南侯府的四公子,是我孙子柏的弟弟,没有受了委屈还要忍着的道理。” 孙子越微微一颤,眼底更红了,弟弟?他是吗?那为什么过去十年没有想起他?他不理解。 孙子柏见小孩嘴唇微颤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因为长时间不开口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孙子柏心里终是一软,身手将小孩一把提了起来直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才放缓了声音,“大哥给你这个机会,自己说出来。” “不管是谁,只要你开口,大哥必定给你讨回公道。” 原来的孙子柏是令人畏惧的,外面的人怕,侯府的人更怕,可是眼前的孙子柏,明明也沉着脸说着严厉的话,孙子越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暖。 眼眶一热,两行水汪汪的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孙子柏抬手默默帮他擦掉了泪,也不催,等他慢慢缓和,孙子越张了张嘴,却发现不太顺利,吐字也不清晰。 “嘶……啊……” “别急,慢慢说。” 小孩试了好半晌,才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宋……” “宋明?” 小孩点头。 孙子柏鼓励的看着他,开了口就好,至于宋明,他自然是查得清清楚楚的,只是他希望能从小家伙口中亲自说出来,毕竟是压抑了多年的仇恨,这可恶气不发泄出来绝对不行。 孙子柏一个眼神,孙宏立马心领神会。 很快,两个护卫就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拖了进来,旁边还跟着面色铁青的钱嬷嬷。 孙子越一看到被绑着的人眼底就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下意识紧紧抓住孙子柏的手臂,孙子柏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世子,老奴将这个以下犯上的恶奴给您带来了,老夫人说了,随便世子爷怎么处置,就地打死也行。” 地上的人吓得面色惨白,可他嘴巴被臭布条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钱嬷嬷说完恭敬的站到孙子柏身边,只是在看到孙子越竟然被抱坐在孙子柏腿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宋明,他是老太太院里一个老管事的儿子。 因着其父资历老又在老太太身边得重用,此人年纪轻轻也做了个小管事,近些年更是深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院里许多大小事务都是他在管着,在加上他父亲现在年老,更是有意将他培养成大管家,近几年更是大事小事逐渐交到他手里,比如侯府各院里每月的吃穿用度都得从他这里出。 于是这倒是让他在这侯府里作威作福了起来,除了孙子柏身边的人不用看他脸色,他也不敢糊弄之外,几乎整个侯府的各大小管事都得让他三分,甚至为了每月能顺利拿到自家院里的份额还得贿赂他,然而乔氏那里本来就艰难,如何能贿赂得起他? 于是艰难的日子越过越艰难,甚至只要他一个眼神或者随便一句话暗示,底下的人就可以看他眼色的随意欺辱孙子越母子。 而孙子越之所以那么恨他,是在他七岁那年的一个冬天,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他们没有分得足够的碳火,衣服又单薄,母子俩缩在一起艰难度日,乔氏看着被冻得嘴唇发紫的儿子实在不忍,拖着生病的身体去找老太太,却不想还没见到老太太就被宋明挡下了。 这宋明对乔氏极尽羞辱,居高临下的仿佛他才是主子,最后甚至对乔氏生出了龌龊心思,声称只要乔氏让他满意他就让她的儿子好过。 宋明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倒不是乔氏生的如何貌美让他不顾一切,只是那种让他凌驾于主子之上,睡了主子女人的虚荣心思让他生出那样歹毒的想法来。 乔氏本就胆小,她是为了儿子才不顾一切冲到老太太院里的,谁成想老太太没见到却遇到这么个恶人,当场就吓得险些晕过去,她最后也没能见到老太太,所幸有个丫鬟见她可怜偷偷给她塞了几件过冬的破衣服,这才让母子俩勉强熬过来。 只是那晚之后,乔氏也大病了一场,差点没熬过来。 而她以为这件事孙子越不知道,其实年仅七岁的孙子越因为担心母亲,偷偷跟出去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孙子柏不敢想象这母子俩受了多少苦,更不敢想那样的画面会在小小的七岁孩子心里留下怎样的创伤。 是原主造的孽,也是时代背景的必然,更是老太太的疏忽,还有什么狗屁嫡庶,太多的原因造就了这样的悲剧,但这些都跟孙子柏无关,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自责,心疼。 “杖毙吧。” 孙子柏冷冷地说。
第十四章 事后安排 宋管事被杖毙了。 世子身边的孙管事直接带人到老夫人院里拿人,五花大绑的嘴里还塞了布条,直接拖死狗一样拖到世子院里,然后就被活活打死了。 孙宏拿人的时候全府都看到了,宋明这几年仗着老夫人的信任没少在大家面前作威作福,于是大家虽然恐惧却也觉得大快人心,有胆大的还跑到世子院外去看了热闹,不过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下人被杖打,被送官,甚至连宋明都被打死,那场面实在太过吓人,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被吓晕了。 那一整天,侯府下至跑腿小厮,上至老夫人身边的宋管事,世子一口气处理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世子这次是发的什么疯,各院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心里有鬼的更是噤若寒蝉,胆子小点的直接吓得跟自家主子坦了白,什么小偷小摸的,暗地里嚼点舌根什么的。 不出意外,很长一段时间,侯府下人见了孙子柏都得远远躲开。 这不是世子,这是活阎王啊。 不少下人惶惶不安的跪求自家主子庇佑,可天知道,他们的主子同样惶惶不安着。 不仅侯府里各院慌,就是侯府别院的大房三房们更慌,要知道他们连主子在孙子柏面前都没什么地位,更何况是他们的下人,只怕是不论原由,世子一句话就能定他们个生死。 侯府的低气压一直延续了三天。 直到第三日,世子院里的真相才慢慢传到大家耳朵里,原来被打的那些人都是欺负过四公子母子的,什么克扣银两,偷拿棉布,偷吃主子饭菜拿馊食虐待主子,以下犯上欺辱,残害主子……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尤其是那被打死的宋明,以权谋私都算小的,借着身份收受贿赂,欺压主子,在外面更是打着侯府管事的名头强抢民女,打压农户,甚至还命手下打死过几个小商户…… 这些事抖出来每一样都叫人惊得合不拢嘴。 但震惊之余大家更诧异的是,世子竟然会为四公子出头?世子不是很厌恶庶弟吗,尤其是这个年仅十岁的四公子,听说他克父啊。 可很快就有人传,世子说克父纯属无稽之谈,再让他听见此类言论直接割舌。 那些个被打的下人中好几个就是因为乱嚼舌根散播谣言,大家一听赶紧闭了嘴,克父两个字再也不敢说出口。 反应最为强烈的,大概是其他两位公子的母亲。 世子变了,他愿意为四公子出头,那是不是说明他不再那么厌恶庶弟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的儿子必须抓住机会,于是刚被世子打人吓到的孙子恒,累了一天刚躺下就再次被母亲逼着半夜爬起来练武。 母亲的理由很简单,“你世子大哥让你练你就拼命练,往死里练。” 孙子恒:大哥果然要害我。 而三公子的母亲则是头都愁疼了,别人家的儿子都在世子面前露个脸,只有她家那个孽障至今未归。 真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再听说世子给二公子和四公子都安排了武学师父,原本三公子也是有的,但他去了华青山求平安符。 “作孽啊作孽!干脆死外面得了!” 三公子母亲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她父亲是老侯爷身边一武将,从小也学一点拳脚功夫,为人豪爽干脆,却不知为何会养出这么一个孽障? 远在青华寺的孙子骞,只觉得今晚耳朵格外热,难道是心心念念之人也在思念着他? 这么一想孙子骞立马欣喜甜蜜起来,再坚持五日,马上就能拿到空相大师亲手绘制的平安符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喜欢。 事实上,宋明的事孙子柏在刚得知的时候也诧异了一瞬,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之后就让孙宏跟钱嬷嬷挑明了,所幸老太太是个拎得清的,更何况只要是孙子柏想做的,想来老太太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老太太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但她更恼自己看错了人被人蒙蔽,于是让钱嬷嬷全力配合孙子柏。 那天之后,孙子柏让人将四公子院里全部修整了一遍,又将伺候的下人也都换了一遍,当着老太太和孙子越的面,他又让管事将四公子和乔氏这些年该得的所有东西全都给补上,月银一分不少,该有的东西也全都补上,还给乔氏安排了大夫。 这些都是孙子越作为侯府四公子该有的,但多余的孙子柏也不会给,除非将来四公子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孙子越对侯府的仇恨本质上是原主的厌恶和欺压,以及侯府对他的忽视等原因造成的,这种仇恨根深蒂固,估计早就在小小的孙子越心里留下了严重的创伤,所以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孙子柏想要改写他的结局,首先就得化解他心里的恨。 惩治恶奴只是第一步,其实孙子柏很清楚,孙子越对侯府的恨主要根源并非这些恶奴,而是长期以来侯府对他们母子的漠视导致的一系列悲剧,当然,在原剧情里,原主后期疯狂扭曲的各种恶行才是让孙子越最终将侯府推向深渊的根本原因,所幸现在那些都还没发生。 实际行动永远比口头道歉来得管用,况且让这么个不可一世的世子去低头道歉,这实属扯淡了,不管用不说还挺崩人设的。 乔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老太太的馨兰苑,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的冤屈能被重视,所以她一直恍惚的只觉得眼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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