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虫真的是雄虫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由衷地怀疑。 “这个提议怎么样?” 眼前的雌虫神色奇怪,耶尔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语气有点难以置信,“不会你做饭也很难吃吧?” 西泽从怔然中回神,抿了抿干裂的唇,“不是,我的厨艺很好。” “那就好。” 游离的精神力感受到逐渐收敛的攻击性,耶尔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后背渗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冷得浑身一颤。 那感觉好似脚踩着一条极细的钢丝索,护送着手里裂纹千千的瓷器走过了万米高空的悬崖,堪堪落在平地上。 心有余悸,却也逐渐安心。 * 被弄脏的沙发套很快就被洗干净烘干,重新套回沙发上。 沙发的面积太小,睡着很不舒服,耶尔特意又量了高度,去买了一条新的长条沙发,两个拼在一起,把狭小的地方勉强扩展成了一张床。 西泽重伤未愈且双腿不便,没有锁链也只能被禁锢在沙发上。 但好在旁边就是015的充电桩,小机器管家每天都要在那里充很久的电,西泽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到它。 而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耶尔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客厅里晨光熹微,看见沙发上的雌虫正在整理睡衣的领口。 “怎么醒得比我还早?你又不用上班。” 他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雌虫,笑意倦懒。 西泽的作息规律严苛,做什么都干净利落,基本耶尔每次起床,都已经看见他将自己打理好了。 而旁边就摆着一板一眼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那是材质特别软和蓬松的丝棉被,在雌虫手里乖顺地变出棱角,像是严厉长官收拾得服帖的新兵蛋子。 耶尔兴致盎然地拍了拍那豆腐块,被镇压服帖的被子再次变得弹软,在他手里果冻一样弹跳,“嗯?” “早安,阁下。” 西泽侧了侧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并不显得冷硬或冰冷,只是仍然有些不自然。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只是习惯早起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也是那天晚上之后,耶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雌虫并不是特别木讷沉闷的性格,恰恰相反,他审慎而敏锐,有着军雌一贯的沉稳和严肃,只是偶尔显得过分正经。 是……很好逗的性格呢。耶尔饶有兴致地弯了弯唇。 不过暂时只能想想,雌虫比起刚捡回来时有好了一点,但遭受重创的身体仍然处于崩溃边缘,需要仔细疗养。 “阁下?” 西泽一直没听到回应,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 “啊?”耶尔仍然沉浸在思绪中,出神地凝视着雌虫的眉眼,“你说什么?” “我是说……” 西泽本想重复一遍,却倏地停住了话音—— 雄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浅淡体温的指尖划过鬓边,停留在耳廓初愈的疤痕上。 “忘记和你说了,”耶尔眸底盛满了笑意,轻声道,“早上好啊。” 作者有话说: 鸭头,有没有被窝迷住~(狗头叼玫瑰)
第12章 养一只雌虫没有给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 除了会对回家产生些许期待外,还是柴米油盐上班下班的日常生活。 但最近家里的客厅和浴室似乎特别干净。 日常015也打扫,但就是简单扫一扫垃圾和收拾东西,远远没有达到纤尘不染的级别,浴室也时常保持干燥和整洁,连积水和头发丝都没有。 最近小机器管家出故障的次数好像也少了很多,之前经常发生的漏电滋火花现在基本见不到了,甚至还学会了切胡萝卜花。 对于这种变化,015只傻乎乎地说可能是新芯片起了作用。 直到一次晚饭,015端上来的饭菜一扫过去淡淡的焦糊味,正常到显得十分诡异。 耶尔很严肃地按住那圆滚滚的脑袋。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更新系统了,之前那维修师说过你内存那么小,更新很可能会彻底崩盘的。” 015眨眨电子眼,慢半拍地道,“没有呀。” 耶尔怀疑地掀开它的脑壳检查,没见到里面的零件有熔化断裂,才勉强相信,“……但今天的晚饭怎么没糊?” 他们说话时,西泽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着勺子慢慢地搅拌碗里的营养餐,安静而快速地进食。 “你帮它维修过了?”耶尔冷不丁转头。 西泽猝不及防被点到,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了几秒还是承认了,“是。” “眼睛好点了吗?”耶尔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 休伊斯说雌虫的右眼接近失明,左眼是收到牵连感染了,坚持上药的话有恢复的可能。 这次西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勺子。 见他不想说,耶尔换了个问题,“那客厅和浴室的卫生也是你打扫的?” “什么卫生?我没有看见呀!” 015震惊,从耶尔手心里扑腾出来,“你还在养伤,不可以剧烈运动的!” 这次雌虫迟疑的时间更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之前耶尔“命令”过不可以有意说谎和隐瞒,更何况问了几乎就代表确认了。 就算没有条件田螺,也要创造条件当田螺是吧。 耶尔几乎要气笑了。 但看西泽抿唇沉默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 “我想找点东西做,总不能……” 雌虫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声音艰涩而犹豫,试图让耶尔理解他的想法,“整天无所事事的,像个无耻的寄生兽一样。” 军雌的骄傲秉性让他没办法理所当然地躺着,吃雄虫的穿雄虫的,赖在雄虫的房子里养伤还什么都不干。 刀剑可以被磨损被折断,但是埋没在温柔乡里失去锋锐就是耻辱,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原则和骄傲。 耶尔愣了愣,他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雌虫也许太无聊了,该给他找点活干,但双眼失明确实是个很大的阻碍。 他沉吟片刻,起身去了阳台。 过了好一会,耶尔才从外面回来,毛衣上的寒气未散,重新坐回座位上,把手里的东西一层层拆开。 他没注意面前的雌虫神色有些慌乱,放在桌面上的手收紧成拳。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什么?”耶尔无知无觉道,将东西塞进雌虫手里,“这个给你。” 雌虫倏地停下话音,神情有些怔愣,小心地碰了碰手里的东西,好像那是什么危险物品一样。 “这是前几天买东西送的,超市老板说很好养,在冬天也能活,但是没几天就被我养得快死了。” 耶尔有些愧疚地看着那盆小小的植物,漂亮的绿叶红藤此时已经枯黄大半,蔫巴巴地垂着尖尖,确实已经快要死了。 “你每天帮我松松土浇浇水可以吗,兴许还能活呢。” 西泽微顿,抬眼看向耶尔,视野里一片昏朦,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雄虫点在手背上的指尖忘了移开,触感冰凉而柔软,就像手心里的小瓦罐一样存在感鲜明。 他悄然收紧手指,低声应道,“……好。” 像是怕惊扰了一只落在睫羽的蝴蝶。 * 那株小植物叫做红玉藤,长大时藤身通体红润宛若玉石,很需要注意浇水的频次和用量,新手养很容易会死。 西泽似乎有养花的经验,虽然双眼失明,也磕磕绊绊地上手了。 耶尔偶尔几次走过客厅,都能见到西泽神情严肃地给红玉藤松土,眉心微皱的样子不像是在养花,像在演算沙盘或者批改什么机密文件。 养了几天,耶尔凑上前去观察片刻,然后长长地嗯了一声,“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其实小家伙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从蔫巴巴的一小团支棱了一点。 西泽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半晌低声道,“还是有点变化的,茎身长高了半寸,多了一片叶子,藤条的触感变得光滑了一点……” 消极抵抗的沉默仿佛被本体完全遗忘,雌虫讲解它的变化,仿佛在仔细讲解一台机甲的性能和构造,眉宇间都是专注和认真。 耶尔正用手撑着下颌,闻言无声笑了笑。 他伸手拨了拨那片新长出来的嫩叶,哼笑一声,“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快点长大。” 前面那句说出时西泽惊了一下,瞬间打住话音,听到后面才回过神来雄虫是对着红玉藤说的。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却带着轻巧而亲昵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小猫伸出爪子挠了挠心尖,泛起一阵微麻的痒。 “威胁”完小红玉藤,他眯了眯眼,声音更轻地道,“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西泽放在茶几上的手倏地一颤,随即手指收紧。 他不知道自己耳尖红了,冷淡严肃的神情被些许慌乱取代,张了张嘴,半晌迟疑道,“……嗯……好的……” “算了,这种事也不靠想不想来完成,我还是勤快点给你换药吧,争取在新年前好一点,不然还是只能吃没什么味道的营养餐。” 耶尔打了个困倦的哈欠,起身后照例把西泽的头发乱揉一通,然后施施然离开。 …… 最近艾塔尔的天气很好,一连几天都放了晴,久违的阳光刺破阴沉的云层,将无边的雪色照耀得熠熠生辉。 小红叶藤晒了几天阳光,一点点舒展开了枝叶。 西泽身上的伤也有了痊愈的趋势,最明显就是背部大片的撕裂伤。 雌虫的骨翼上连着无数的血管和神经,被连根拔起时就像把一棵树从土块中拔出,血肉四分五裂,其中痛苦不堪难以用语言表述。 养了差不多一周时间,那里的伤口从血肉模糊到发炎红肿,从污血横流到组织液渗透。 但不管什么阶段,换药后不久,纱布就会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到下一次换再硬生生撕开,堪比一场酷刑。 每次换药耶尔都会出满身的汗,躺在防水布上的雌虫更是浑身紧绷。 那片浅蜜上布满细小的水珠,像是一锅正在融化的枫糖,但远没有那滚烫浓稠,外翻的血肉边缘泛着白,极冷般细微发颤。 把残局交给015收拾,耶尔站起身活动了下酸软的肌肉,西泽缓了一会,也勉强坐起身,扯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 “谢谢。” 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耶尔转头看向他,“感觉伤口在愈合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结痂。” 西泽嗯了一声,神情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伤口缓慢愈合,但他和耶尔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到底,他们都不是傻白甜得可以忽略重重障碍坦诚的性格,只是勉强以一种相对和平的方式相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59 首页 上一页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