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灾后 四人各自抱了点一会吃饭能用的东西往空地走,岑水儿扛起倒在地上的两把锄头和一把铲子。 “先去河里打一盆水上来放着。”河水依旧混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清澈,打水上来沉淀一下总归是比打上来直接用要好些。 没谁不是在地里野着长大的,挖个火坑出来应应急没多大难度。柴禾现在是最不缺的,不算后院柴房里满满当当的柴禾,就连被砸坏的房梁门板都能连烧好几天。 “后院的兔子、鸡鸭鹅死了好些。”岑水儿洗了手从林母怀里抱过小潼宝儿,小潼宝儿许是睡饱了,一晃动睁开了眼睛,就是前头哭得时间太久,眼皮是肿的。“嗲嗲。”说话声依旧奶呼呼的。 岑水儿在小潼宝儿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潼宝儿乖,嗲嗲在呢。”昨晚他搂着小潼宝儿,张立豪就在身后搂着他,两人听见林煦炎大喊的声音,醒来发现炕在晃动,准确来说是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夜里给小潼宝儿喂食的碗和水壶在桌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张立豪和岑水儿慌忙下炕穿上鞋子,岑水儿抱起小潼宝儿的瞬间,桌上的碗哐当一下落地,登时摔得四分五裂,被声音惊吓到的小潼宝儿开始扯着嗓子哭闹,张立豪在黑暗中一把抱起岑水儿和小潼宝儿,快到步往外跑。 出了屋子,岑水儿这才发觉只是屋子在晃动,是整个大地都在晃动,他虽然被张立豪抱在怀里,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双脚没有踩到实地上的感觉。 距离地动结束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他仍然没有实感,仿佛一切不过是还没睡醒做的梦,等梦醒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和张立豪照常从家里拉着一头猪去镇上,姜阿嬷在家里做好了饭等他们,然后乐呵呵地从他怀里接过小潼宝儿。 姜阿嬷,姜阿嬷...... 岑水儿一直强迫自已不要胡思乱想,他们这么多人都没事,姜阿嬷一个人也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的。 林母看着木盆里依旧混浊的水,叹了口气:“小潼宝儿吃啥呀。”他们倒是无所谓,可小潼宝儿不过一岁多一点的小奶娃,怎么能经受得住,要是吃坏了肚子可咋办。 回过神来的岑水儿犯了难,但是现在根本找不到干净的水,家里的大水缸已经坏了,若是不吃就只能饿着,同样不行。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家里虽然宝贝第一个出生的小潼宝儿,但养得没那么精细,一岁多了也没怎么生病过。 火已经点燃,陈丽娟往锅里倒水,随即往锅里放了两捧米,现在什么都缺做吃的只能一锅煮,陆竹跑回后院摘了一把菜来,在水里洗了一下直接用手撕碎了放在锅里一同熬煮。 陈丽娟手里拿着断了一半的铲子时不时翻搅一下,以防粘锅。 因着熬粥的水混浊,熬出来的米粥带着点黄色,碗不够大伙儿只能换着吃。 好在刚才几人在厨房那块儿找着了个小勺子,岑水儿能喂小潼宝儿。 夏清等林母吃完也吃了一碗,不过他觉得自已有点胃口不佳,总有反胃的感觉,到了下午,反胃的感觉越来越重,口腔里还止不住的冒酸水,小肚子也有一点隐隐的痛感。 岑水儿在林母屋子那块总算是找着一样一只鞋,好在是左右各一只,夏清光了一天的脚总算能有鞋可穿了。 夏清虽然骨架小,但怎么算也是个小哥儿,脚比林母的大了些,只能踏着。 在天黑之前林煦炎几人总算回来了,个个儿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汉子们又去废墟里翻了好几床被子出来,还卸了两边院门的门板,好歹能有个躺着休息的地儿。 门板上铺上干草,在铺一层床单就是简易的床,小孩儿已经睡了,林母崴到的脚不算严重,只有一点点肿,林煦炎和张立豪在翻厨房的废墟时,在墙角翻到了打碎的酒坛,把碎瓷片的剩下的酒倒出来,给林母揉了脚,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依旧只能坐着不能活动。 他们烧了堆火,各家坐在一起,林煦炎直接让夏清睡在他怀里,夏清闭着眼睛仍然觉得不够踏实,小肚子依旧有些疼,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睁开了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能清楚的看到林煦炎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夏清摸到林煦炎宽厚温热的大手往自已小肚子上带。 林煦炎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温暖夏清,让他觉得小肚子的不适感都好了许多。 “怎么了。”林煦炎低头望着夏清,小声地问道。 夏清把脸往林煦炎的胸前蹭了蹭:“哥哥揉揉,有点疼。” “是不是因为吃东西不干净闹肚子了。”林煦炎蹙眉,手上力道轻柔地给夏清揉着小肚子:“疼得厉害吗。” 夏清摇头:“哥哥给揉揉就好了。” “乖乖睡吧,哥哥给揉。” 这是无比漫长的一夜,现在虽然已经安静得和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虫鸣蛙叫,仿佛昨晚的灾难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他们依旧没有睡熟。 不能确保接下来的每分每秒地动是否还会没有征兆的发起,他们总会有一人保持清醒,最起码能在危险来临时做出反应。 鸡开始打第一道鸣时,林煦炎这才把怀里的夏清放在门板上一同躺着休息,夏清根只小猫儿似的直往林煦炎怀里钻。 天边翻起鱼肚白,昨天消失一整天的太阳终于出现,阳光照射破烂不堪的大地和饱受打击的人们,新的一天,看着天边的朝霞,天地宛如新生。 今日张立豪带着周江和何大壮继续在村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林煦炎和许巍以及尤二则在家整理,倒塌的废墟需要清理出来,要不然会非常危险。 夏清他们则在后院把死掉的兔子以及鸡鸭鹅全归拢在一起,收拾完竟然堆了一小堆。 “可惜了,这么多现在天气热,吃不完不就浪费了吗。”
第196章 焚烧 等个两三天就得发臭坏掉,没盐想做成腊肉和风干肉都没办法。 “要不给村里需要的一家送一只。”林煦炎昨日在村里救了一天的人,各家什么情况他最是清楚不过,以前就不是人人能吃肉,现在更是连填饱肚子都费劲。 “好。”夏清答应道:“要是没送完也不要乱丢,带回来烧掉,免得腐坏后引发疫病。”很多疫病都是卫生不规范导致的,尤其是有大面积尸体腐坏后产生的恶臭气体,和寄生在腐肉里以腐肉为食的蛆虫都是引发疫病的根源。 “哥哥。”夏清面色凝重:“还是和村长说一下,让他和大伙儿说最好将不幸去世人的尸体都烧了。”现在可没有火葬,而且对尸体有非常多的忌讳,万事讲究入土为安,想要说通大伙儿肯定不容易:“还有那些能看见的动物尸体也烧掉,尤其是老鼠,它们本身就带有很多病毒,万一引发鼠疫咱们整个村可都逃不了。” 众人听了同样面色凝重,尤其是许巍他们,本来就是因为逃荒到了庆丰镇被林煦炎和张立豪买回家,好不容易日子平静了,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现在又经历地动,万幸大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可不想在经历鼠疫什么的。 “要不这些还是不要送了。”陆竹担忧道:“万一,我说的万一,要是以后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大家肯定会归罪于我们送了死兔子、死鸡这些的。” 这也不是没可能,人在极端情绪下想要宣泄,只能要找一个缺口,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最后真的不幸引发疫病,而他们林家好心送出去的鸡鸭将会变成索命的绳索,林煦炎不可能将家人推到风口浪尖,就算是设想也不可以。 “那就挖个坑烧了,然后再埋掉。”林煦炎直接杜绝这个可能:“你们先收拾着,我去找村长。” —— “什么!要我们烧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是,俺娘死的那么惨,死后没办法办丧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俺烧掉俺娘,让她死了也不能安安稳稳的,那俺不就是不孝子了吗?” “炎小子,要不是看你为大家做了那么多好事,我这一拳可就得招呼到你脸上了。” 大伙儿聚集在大槐树下,义愤填膺地冲林煦炎大吼大叫,其实村长也觉得烧掉尸体不妥,要是以后去到底下被怪罪可怎么办,但鼠疫又不是什么小事,在他还只是几岁小儿时就听家里长辈说过他们年轻时经历的疫病。 起先只是简单的头疼脑热,但一直反反复复,但人烧的昏昏沉沉,之后便是咳嗽不止,最后咳血而亡。更有甚者,生生将肺给咳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大片大片的人被感染,又大面积的死去,一个城镇宛如死城,有风吹过整个城镇只有无宛如鬼哭的声响,以及刺鼻难闻的恶臭。 村长抖了一抖,光是听家里长辈说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他可不想真的亲自经历一遍,地动能大难不死,再来一次疫病可就不知道他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受得住。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身旁的林煦炎冷冷道:“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孝不孝顺看生前,而不是死后看你给办多大的酒席、烧多少纸钱,活着的时候多吃一口非打即骂,要不就是摆脸色,死了也不需要装出来的那点子孝顺,无非就是为了自已的面子。” 说自已不是“不孝子”的那位面红耳赤地想要反驳,但对上林煦炎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登时哑声,身体两侧的拳头是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还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家做了什么不是为了让你们记住什么好,也不是让你们记好了日子就能过的好,那不过是凭良心办事,大家乡里乡亲,邻里邻居的,日子过好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没什么不好的,可话又说回来,关起门来过日子,谁家过的好与不好关我屁事。” “而现在烧与不烧不是一家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村子,若是真的因为尸体腐坏引起疫病,那大家就都一起等着死吧。”林煦炎承认有恐吓的成分,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会有心理负担,再一个,面对村民现在的情况不说得严重点,夸张点,怎么能让他们打破心里被禁锢的枷锁。 紧接着,村长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林煦炎打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人群中有人弱弱说了一句:“我不想死。”静默片刻,一个、两个、三个,都在一遍遍说了:“我不想死。” 连着两日,整个槐水村全是柴火堆燃烧的味道,自然也有肉被烧焦的味道。 许巍和尤二扛着锄头和铲子到院子最边缘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夏清、岑水儿、陆竹则抱着柴禾和一些坏掉不能再用的板子往大坑里填,等柴禾快和地面平行就把死兔子、死鸡鸭鹅码在上面,又在上方铺上柴禾。 等一切准备好,许巍在一旁留的小坑把火点燃。这堆火足足烧了两天才算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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