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艳二娘身上取下外祖的药箱,僵硬地偏过脸去,表情凝重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仰头望天,她竭力藏住所有的情绪,敛容进屋里将老妪好生哄慰。临走之际,将银子悉数留给了老妪和她的孙女。 祁阳行宫,李星月再度见到祁阳候夫人杜若兰。 寂寥斗室内,杜若兰面色痛苦地斜倚塌边。李星月距她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此刻烛灯昏昏,她们皆在沉默中仔细打量对方。 这么多年,李星月好似头一次见到杜若兰。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她神情阴鸷:“怎么……不扮可怜了?” 闻声,杜若兰动作僵硬地缓缓低眸,滚烫的热泪“啪嗒”掉落。 近来尹千雪对杜若兰百般照顾,李星月全都看在眼底。她不理解,自己如此退让,那该死的孩子却连半分好颜色都不肯给她。 对着旁人,倒是起劲儿。 一袭蓝衣的杜若兰容颜憔悴,根本比不得自己。李星月上下扫视,恶毒连连:“上官弘毅死不足惜,反倒是你,吃斋念佛装哪门子尼姑!” “你以为,我是为了一个男人?” 杜若兰目光平静,嘴角噙着丝淡笑:“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后悔。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更不再眷恋所谓的恩宠。我活的每一天,无非是为了我和我的孩子。” “是吗?” 李星月眼窝深陷,不觉轻鄙地揶揄:“你的孩子,现在很可怜。” 杜若兰羽睫微颤,紧闭双眸:“你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涉进来——” “谁无辜,你告诉本宫!”一声暴喝骤然打断了她,李星月五官狰狞,狠狠拽住她的衣襟。 “孩子!” 杜若兰仰面直视着那双寒目,语气淡漠:“你不配做母亲!” “我看你是疯了!”李星月听都不想听,抬手将身下人一番教训。 “身为公主,天家贵胄。你非但出生显赫,而且就连别人的丈夫都为你情根深种。为了你,他几乎成魔。这些年,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愿意为你去做……即便如此,你却从未在意。” “那又如何!公主……呵呵,父皇眼里从没本宫的一席之地。至于上官弘毅,难道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为你做下无数自以为爱的举动,你便要死心塌地的做他禁脔。” 李星月忽泛异样的光彩,她情绪激愤,攥拳暗恨。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对于这个世间的普通人而言,你已经拥有了太多寻常难以企及的东西,为何还不善良呢?” 李星月一瞬失神,接着双眸恨不得喷火。她一掌重重的劈在杜若兰身上,看着她柔弱无依的模样儿,下手愈发狠戾。 “我戳中了你,不是吗?”杜若兰嘴角渍血,身子慢慢滑下去。 “哈哈哈,你以为上官逸是谁的孩子,杜若兰你简直蠢透了。” 眼眶乍红,李星月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喘息不止:“尹千雪才是本宫的亲骨肉,不然你以为本宫会任由自己的骨血成为一个膏粱废物吗?” 杜若兰大脑轰鸣刺痛,整个人彻底陷入死寂,一双素手讶然地绞着心口。 “为什么?你骗人……”杜若兰哆嗦着摇头,神情麻木晦涩。 “哼,宁肯本宫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让你们负本宫!上官弘毅他怎么能娶别人呢,不够全心全意,他注定该死!”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何曾招惹你。” 杜若兰银牙紧咬,五脏六腑倏然生痛,她觉得自己就快裂开了。 李星月横扫裙裾,异乎寻常的偏执,阴郁道:“我还想怪呢,怪人害了我!” 豆蔻梢头颜色好,娇嫩怜花蕊芬芳。 从来痴情,便是错付! 年幼貌美的小公主,琼林花宴一朝心动。不惜屈尊降贵的表白,怎奈那才情无双的江南才子夏惜栾,如此不识好歹,当着众人的面挫伤她的自尊。 夏惜栾不是清高孤傲吗?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 李星月尤未释然,她恨父皇年老昏庸,始终不愿为她和夏惜栾指婚,更恨夏惜栾错把鱼目当珍珠。不过一个相貌平凡的东邻女,哪里就比得过金枝玉叶的她。 爱意扭曲灵魂,自此她变得冷血残暴。 “苦思不得的年少挚恋,哪怕到今日,其实你依旧无法释然。” 困在原地挣扎的,始终只有李星月一人。 “你这种人,永远孤独。” “闭嘴!” “李星月,我当年曾在马车内偷窥过你。好一个鲜衣怒马黄衣艳潋,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岂料作茧自缚,将——” 下一刻,杜若芷口中一噎,口吐白沫的昏厥过去。 关键时刻,房门轰然倒地,尹千雪持剑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突然多了些新朋友,非常开心,也非常感谢! 【关于文章】再过几章正文完结,之后定会抽时间精修。 首先,对于祁阳候夫人的名字,才发现和杜若芷有些撞。可能会给宝贝们带来阅读不适,很抱歉,回头换名字。 其次,李星月这个人物,由于我笔力有限,并没有达到自己满意的呈现,纵使废了不少稿,还是要在精修时好好琢磨。 最后,不出意外,今日二更。
第43章 “你给她喂了什么!” 尹千雪秀美面容倏地冷厉,仿佛有熊熊烈火燃遍全身。她不假思索地用力掰开杜若兰的嘴,大拇指腹紧紧按压住对方的舌头,继而有条不紊的拍打其脊背。 看着尹千雪行云流水的动作,李星月额角青筋瞬爆,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当然是毒药了,怎么……难道你要替她杀了本宫不成!” “祁阳候与你,我不做任何评判。可祁阳候夫人,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李星月勃然大怒,食指飞颤地遥指着她:“你到底是谁十月怀胎生下的?尹千雪,本宫自认对你足够包容体谅。若你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尹千雪不愿同她继续纠缠。低头凝了眼怀中人,神情冷漠道:“机关算尽不知悔,想想这些年,你有多么的放纵可怖!为了达成一己私欲,做下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自己应该清楚。” 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蔑的评价她,李星月恨毒了这个女儿。以至于情绪过于激动,喉头没由来的腥甜,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见状,尹千雪不仅未曾上前出手相助,甚至直接抱起昏迷的杜若兰迈步准备离去。 “尹千雪,你没有心!” 委顿在地的李星月死死攥着双拳,歇斯底里的怒吼。 对此,尹千雪玉面冷矜,丝毫不以为意。她体贴地为杜若兰理好鬓角的碎发,自嘲的莞尔一笑:“这一点,不正像你嘛!” 玉姬进来时,李星月无力的瘫软在地。她秀颜薄怒,眼底一片阴翳。 “主子,这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李星月懒得再顾忌往日的仪态,决绝怨愤的怒吼:“待登上帝位,我定要尹千雪死。” 本来玉姬试图劝慰,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用呢! 毕竟是时候学会闭嘴了,然而当她望到面前这张狰狞恐怖的脸庞时,玉姬到底没忍住:“终归是主子十月怀胎生下的,而且您从未抚育过她,所以尹姑娘有些许情绪实属——” “你的意思,是怪本宫无情了?” 李星月挣扎着摆脱玉姬的搀扶,蓦地抚掌大笑,嗓音格外尖锐:“她如果肯乖乖就范,将来的帝位,本宫势必会留给她。可惜她满脑子欢爱,与一个女子不清不白。懂得怜惜旁人,却一味的羞辱本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玉姬心知主子已大有不同,即便她口口声声不爱这个孩子,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又怎会真的毫无感情呢! 一瞬间,玉姬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她现在很想很想阿团。 “玉姬,你怎么不说话!” 玉姬秀美的双眼极为空洞,往日明媚飞扬的神色亦变得麻木无魂。之所以苦苦坚守,无非是多年的渴慕。 尚未开口,泪却先流。 “女子的爱,从来不输男人。”玉姬音色轻无。 “嘀咕些什么?” “主子许是听岔了!”随后,玉姬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星月身后。 彼时雷声阵阵,廊外霹雳电闪,铺天盖地的大雨倾盆而至。 月末,城内各处皆在哀祭祁阳候。 就连千里之隔的京都,纵天子嗜好方术,不关心朝廷诸事。代为理政的太子承明,亦特派御史快马加鞭赶赴祁阳致丧。 与此同时,益州因饥荒爆发大起义。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不顾生死,振臂高呼誓要推翻腐朽的王朝。 外部风雨飘摇,内部以京兆尹杜溪的血书参本为导火索,彻底拉开了公主和太子的明争暗斗。 江湖上的胜负游戏依旧如昨,星月公主为平息民愤转移焦点。她不仅带头义捐,甚至挑选粉香楼做筏子,不遗余力地营造正义形象。 在她的积极号召下,那些被其控制的门派立即带头围剿粉香楼。但凡出自粉香楼,即使是从未做过错事的幼女,皆人人得而诛之。 公道何在,白骨累累。 一时间,人人趋避粉香楼。就连一向公允的清风阁,亦因阁主尹千雪是星月公主的私女,对此次江湖厮杀破天荒的置若罔闻。 恩怨是非,因着人心不端,逐渐趋向邪祟。 多少人打着肃清的名义,实则蚕食鲸吞,做着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恶行。 苍茫泣涕,试问天下英雄,谁主沉浮! “主子,楼北容迟迟不见踪影,不知被她们藏到哪里去了?” “废物!” 李星月长袖一挥,将玉姬狠狠的扫到一旁的案牍上,继而满目阴沉:“该死的秦若影,屡次三番同本宫作对。这种时候,既然她胆敢承继粉香楼楼主,那我们便大张旗鼓的悬赏。不拘是谁,若能将她的头颅砍下,来日本宫定加官进爵。” 届时吊在城楼示众,看谁还不服! 主子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玉姬忍痛关切道:“您切莫动气——” 李星月长臂一伸,暗自抬起了玉姬的下巴,扬眉浅笑,极为动人:“玉姬,你不会背叛本宫吧?” 四目骤然相交,玉姬泪盈于睫,神色一派悲戚。 “算了,你退下。” 过了很久,李星月冷冷抬眼,打量起挂在墙上的一件旧衣,神思莫名恍惚。直到脚腕温热袭来,她眉心微蹙,抄起案牍上的砚台直接摔过去。 “你对我从来不假辞色,哼!” 俾莆双眼如结寒冰,冷笑着运力腾起,手中砚台一息粉碎。 “谁准你进来的,还不快滚——” “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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