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秦姑娘的负担,抱歉。” 秦若影深呼一口气,转动着眼眸回身道:“归隐田园,乃我心之渴盼。蝼蚁望天,方知世情艰难。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尹千雪双唇反复蠕动,最终只能缓慢松开泛白的十指。 “过往的时光里,你有没有爱过我?” 半步之遥,秦若影目光微沉:“幸得相识。” 随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尹千雪玉山崩塌的后仰在地。 天旋地转,仓皇间赫然喷出一口鲜血。 在无人注意的隐蔽处,秦若影滚烫的泪珠尽数溅落,脸色青白的勉力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躯体。 “玉姬,你意下如何?” 雕花绮窗旁,李星月意兴阑珊的收回视线。 一旁的玉姬,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对分道扬镳的爱侣,喉间没由来的涩苦。 “主子不相信爱?” 李星月眸光晦暗,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年幼无知或许会信,但现在,本宫只信自己。” 爱别离,与信自己,其实并不冲突。 “主子怀疑她们?” “玉姬,你近来愈发逾矩。”李星月狐疑地盯住她,“无论如何,秦若影都得死。” 李星月压根就没想放过她们,不过费些功夫,让尹千雪对她有所改观罢了! 既然主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玉姬忙柔声细语到:“阿团将功补过,主子何不——” “她已经毫无价值了!” 什么……难道真正的杜若芷没了。 仿佛看透了玉姬的心思,李星月懒得再敷衍:“仇太傅的儿媳昨夜暴毙,而且本宫也不需要生了异心的叛徒。”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阿团和杜若芷乃孪生姐妹,她们的生母曾是李星月的手帕交。不过一时殿前失言,母女竟蒙受灭顶之灾。 人海茫茫,红尘浩瀚。 于公主而言,自己恐怕也不过一粒米粟。 无足轻重,随时可抛。 长街一隅,雷氏母女心急如焚的在寻人。 与此同时,城郊的暗巷中一位女郎正被几个黑衣人持剑包围。 “阿团,主子要你杀掉雷夫人,怎么迟迟不肯动手。” “别急,马上!” 说时迟那时快,阿团双刀并出,朝他们飞速进攻。霎时他们打做一团,对方倚仗人多势众,很快将她逼至一角。 余光轻扫,浑身是血的阿团歪靠在墙边,按着流血的臂膀奄奄一息。 他们轻视地放松警惕,谁知阿团愤然跳起,青筋毕爆地连挑两人。剩下的三人虽不敢轻视,可阿团抱着赴死的决心,很快将所有的黑衣人逐一砍杀。 她仿佛不知疲倦,也失去了痛觉,直到鲜血顺着靴子渗入泥土。她身影摇晃,艰难迟缓的踱出巷口。 蓦地头顶一暗,阿团颤颤巍巍的握住双刀。 “姑姑?” 来者不是旁人。 久睇着眼前形容落魄的少女,玉姬思绪飘忽,不禁回到她们相识之初。 襁褓里的婴孩尚不足月,羸弱幼小。 从不谙世事到独挡一面,玉姬亲身抚育,随后又将她调教成行宫最好的杀手。 这些年,阿团乖顺服从,却不会再像小时那样喊她娘。 她、她们亦皆为公主趁手的工具。 “阿团,你不该任性。” 玉姬泪花轻闪,缓缓抚上那张渍血的俏脸。 状若行尸的阿团,神情灰敝沉寂无光,眼瞳溃散地望着她:“韶华短暂,生如豚犬。无人怜惜,更遑论珍视。直到遇见师父,她哄我、逗我、在乎阿团的一举一动……” 玉姬受命前来杀她,却始终下不去手。 “挺住,就算为了你的亲妹妹——” “公主怎么会让她活呢!” 阿团嗓音微弱,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拼力抬腕,挥刀自刎,霎时鲜血飞絮洒落。 “娘,您安心交差吧!” “阿团——” 玉姬撕心裂肺地狂吼,彷徨无助地捂着阿团的纤颈。她视线模糊不清,额角发丝成绺地黏成一起,隐忍克制的情绪彻底失控。 “好孩子,醒一醒!” 玉姬哽咽着连声哄慰:“不要闭眼,娘带你去找她。” “师父,徒儿很想吃包子……” 阿团缓缓阖上双目,微微扬起的嘴角慢慢滞固。 从未被爱的人,不过因寻常相待,竟至死不忘。 碧空万里云飞扬,黄土陇头堆白骨。 “幺儿,怎么好端端落了泪。” 雷夫人只当女儿为寻人苦恼,旋即停下脚步,慈爱地安慰道:“莫灰心,咱们歇歇再找。” 周遭食肆热闹喧嚣,耳畔叫卖声连连:“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好徒弟,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师父,徒儿最喜欢你买的包子了。” 那么好的徒弟,却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不仅武功高强,还是妖女的走狗。 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要惦念这个人了。 雷珠儿捏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埋头狠狠咬上一口,顷刻间即泪盈满颊。 作者有话说: 千言万语,多谢大家支持。
第42章 离开行宫后,秦若影并未直奔富康钱庄。她辗转三条街,中途不断进出成衣、胭脂铺,模样亦更改了无数次。 “终于甩掉了!” 异常执着的杀手们,当真不易摆脱。随后秦若影深呼一口气,迈步走入一家陌生客栈。 雅间碧窗前,蓝衫女子驻足远眺,莹白俏脸上泛着难以言喻的怅惘。此刻她的思绪随着满目红蕊飘摇而去,转瞬又被藤枝上雀鸟微弱的哀啼唤回。 恰在这时,一道白影灵巧地跃入房间。 “盈盈,别来无恙。” 仇盈盈应声回眸,眼底旋即浮现一丝欣喜:“秦姐姐,好久不见。” 执手相凝,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杨柳姑娘把你们的情况都告诉了我,秦姐姐暂放宽心,并州和淄阳的兵马不日集结。想来这段时间,李星月不敢轻举妄动。” “多谢妹妹鼎力相助!” “秦姐姐太客气了,我这么做不仅仅是帮姐姐,更是为了小景。” 仇盈盈煞费苦心的嫁给仇敌,每时每刻皆靠饮恨而生。如今连宜死无葬身之地,孔雀山庄也归她所有,报复才不过刚刚开始。 早在被李星月抓走前,秦若影就已经开始暗中行动了。她身份卑微,资质平庸,李星月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她便借机依靠太子党的力量,坐等机会铲除李星月。 这些年,太子承明看似事事避让,实际不过在韬光养晦。此番祁阳候病入膏肓,他就再也按耐不住。 自古皇嗣倾轧,争权夺利,秦若影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也无甚关切。 在她看来,只要当政者利民为国,这天下谁拿去都可以。朝政风云与她这个小蝼蚁,本来毫无关系。然而一朝牵涉她深爱之人,哪怕是刀山火海,她都必须硬着头皮去。 那日不过做戏! 放弃尹千雪,还不如叫她自挂东南枝。 “对了,杨柳怎么没回来?”秦若影有些担忧。 毕竟当务之急,需得尽快发动江湖力量,号召正义之士团结起来,一并反抗李星月的暴行。 知她心底苦,仇盈盈温柔殷切道:“杨柳姑娘路上交代,说是有紧急的私事要处理,等解决完自来汇合。” 秦若影点点头,待天色擦黑,独自去了微雨阁。 祁阳城郊,深林幽寂。 艳二娘望月恣笑,心中甚为得意。多亏那愚蠢的老头儿,如今她的身体竟恢复到了盛时。 只待明日一早赶往城内,若非死老头儿事太多,一路上磨磨蹭蹭,救这个救那个的,让她抱憾错过武林大会! 艳二娘脚步轻盈,随即寻找一户农舍憩脚。 光影摇曳,残灯寂寥。 院内的老妪正在编草鞋,忽听柴门轻响,而后犬吠不止。 “你是谁?”老妪瞎着眼睛颤巍巍的站起。 艳二娘嘴角悄然勾起,蹑手蹑脚抵近对方,还未来得及行凶作恶,一支流箭从她身后射来。 “胆敢暗算老娘——” 艳二娘侧腰一闪,堪堪躲避。接着她长臂一伸,试图抓住老妪挡在自己身前。 不料说时迟那时快,来人出手凶狠,竟将一块瓦砾掷在她面颊。 “要你命的人!” 艳二娘被逼的无处可藏,再加上刚痊愈不久,还没有进城置办暗器,无奈狼狈四窜。 “老人家别害怕,赶快去屋里。” 不同于对她的阴狠,来人有意掩护老妪。 既如此,艳二娘望着那抹冷矜肃然的窈影,遂作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我不过来讨口水喝,女侠怎么这般凶?” “艳二娘你这条毒蛇,死到临头还花言巧语的狡辩,快些受死吧!” 对方戴着面纱,实在辨不出身份。 眼瞅求饶无用,艳二娘只能疲于奔命的接招。对方来势汹汹,却不急于杀她,猫捉老鼠般看她垂死挣扎。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艳二娘竭力抬眸,咒怨不休:“世间何其不公,我碍着你什么——” 不过想给小苹报仇,却阴差阳错丢了性命。 “艳二娘,公道自在人心。你恩将仇报,丧尽天良。”冷厉的声音赫然在耳畔响起。 似艳二娘这种人,对他人竭尽利用,贯爱欺软怕硬,随时还扭头反咬。她固然也有情义,但终归其心险恶。 圣手白芨一路北上寻找外孙女,沿途竭尽全力地为孤苦乡民医治。 某日,白芨于旷野遇到个奄奄一息的妇人,她身上落着一只碧鸟。因此,白芨很快猜出了妇人的真实身份。粉香楼里的恶徒,但医者岂能坐视不理,他费了不少功夫将她从鬼门观救回。 待问清对方的名姓后,再三嘱咐她一心向善,不可乱开杀戒。 妇人自是忏悔,悲泣陈情,言楼主逼迫而为。后来,她宣称退出了粉香楼,甚至不顾白芨反对,留下来帮助他救人。 早该分道扬镳,妇人不过为贪图药箱,虚与委蛇的缠留下来。 白芨没有功夫搭理她,只埋头做自己的事,哪知她用孩童做诱饵。用毒虫毁了恩人的双目,甚至还故意在爆发瘟疫的村庄里,将染病的尸体投进大家唯一的净井中。 就这样,吃着村民馈赠的珍贵饭菜,艳二娘几乎荼害了整个村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些,爹娘牺牲自我保下的无辜婴孩,他们逃过了恐怖的疫病,却死于漠视人命的艳二娘之手。 悔恨交加的白芨,没日没夜的奋力相救。纵乃圣手,仍回天无力,最终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愧疚从悬崖跳下。 尘世如潮,善恶得报。 杨柳寻了好久,终于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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