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儿干了十几年也没见东家如此重视他们,洲渚才第一天来,就被捧着,肯定是洲渚用美□□惑了东家! 若说洲渚是用技艺折服了他们的东家?制糖的技艺是有传承的,父传子,师传徒,一个女子能学会多少制糖技艺? 洲渚只是提了加石灰,加多少石灰可是他们这些人琢磨出来的,她现在才给什么配比方子,怕不是从他们这儿打听到了后,直接偷来的。这算什么本事? 李青瓷暂时未察觉到糖寮里涌动的气氛,洲渚发觉了,但身为洲氏集团千金的她早已习惯,并未跟他们一般计较。 逛一圈下来,李青瓷问:“我这儿的制糖方法跟你学的有多少区别?” 洲渚心想,区别可大了。 她没有直言,还留了余地:“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李青瓷听得心窝一热,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你给指出来,我立马让人改一改。” 在工作上,洲渚不像在生活中那么缺心眼,她说:“糖寮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产模式,我贸然改变,很容易生出乱子,所以可以从每一道工序,逐一改进。” “你说得对。那你想先从哪里入手?” 洲渚道:“我想先去看看甘蔗田。” 李青瓷自然答应。 他的甘蔗田离糖寮不远,这是为了便于将甘蔗运到糖寮来加工处理。 现在已经是栽种甘蔗的时节,洲渚可以看到田间有十几道身影正在忙碌。 甘蔗的品种有很多,不过一般分为果蔗和糖蔗两大类。 目前,果蔗有红蔗,即昆仑蔗,由于皮薄汁多,而糖分没有糖蔗高,所以合适生嚼。 糖蔗有三种:杜蔗糖分非常高,不过蔗质很硬,用来制糖,尤其是冰糖,是最佳的选择。 荻蔗,它榨出来的汁最是清甜,后世小摊上的蔗汁原料就是这种。它也能用来制糖,不过做出来的糖没有杜蔗好。 还有一种西蔗,虽然也能制作冰糖,但是颜色会相对浅一些,被人认为这样的冰糖不及那些紫黄色的冰糖。① 李青瓷是开糖寮的,自然以种植糖蔗为主,其中杜蔗占了七成以上面积。 “洲小娘子对种蔗也有心得?”李青瓷试探。 洲渚摇摇头,又微微一笑,商业吹捧道:“李郎君种甘蔗多年,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她连地都没下过,只是制糖厂需要采购糖蔗,她被逼着看了不少原材料(糖蔗)的资料报表,又跟着采购部经理去实地考察。 尤记得那次为了分辨甘蔗的口感,她生啃了不少不同品种的甘蔗,导致口腔溃疡,折磨得她够呛。 得亏那次留下的阴影甚深,她的脑海中记下了当时蔗农提过的甘蔗栽种方法。 但是说白了,在种甘蔗方面,她就只是一个理论家,不敢说自己的经验比李青瓷丰富。 交流了一番后,才重新回到糖寮,开始结合自己所学的知识,给李青瓷提供小小的意见。 别看糖寮里的工人不少,他们一通忙碌下来,制糖的工序也就只有两道,分别是榨与熬。 榨,即榨汁。先削皮截段用石碾初榨,再蒸泊,过后用榨车进一步压榨,再入瓮蒸,如此反复三次,直至将剩余的水分都尽可能地榨干。 这道工序往往是需要最多人手的地方,李青瓷的糖寮便足足安排了十二人。 榨后直接送入锅中熬煮,直到它稠得跟麦芽糖似的,就可以静置等待它冷却成为固体的红糖了。 洲渚所了解的制糖工艺要更精细些,在不利用现代机械设备的前提下,总体分为“榨—提—熬—结”四部分。 榨汁部分不必赘述,榨汁之后是提汁。 将榨出来的新鲜蔗汁放入瓮中,加入石灰静止,杂质会浮上水面,便于撇去,其余杂质则会沉淀下来,届时将蔗汁舀进锅中,接下来就是第三步“熬”了。② 洲渚建议李青瓷多准备几口锅,要想熬制冰糖,从这一步开始就得改变。 熬糖的过程会分几步,不过左右是煎煮,这一步须得对火候有十足的掌控。第一次煎煮只能煎煮到七分熟,然后入瓮静置三天,再进行第二次煎煮,这次的火候要到九成熟。② 不能太稠,否则容易结成沙糖。 没有现代设备辅助,这一步便需要经验老到的老师傅来把关。 掌握好熬糖的诀窍后,最后一步就是投入瓮中,密封放置两日,让它自然释出糖水来,再于上方吊一根棉线,等待它结晶。找不到棉线的话,可以用竹片代替。 结晶的过程会持续三四个月,而气温也会对它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最好是将瓮放置在阴凉的地方进行。 李青瓷无法孤注一掷,所以分了几个人给洲渚,让他们按照洲渚的吩咐行事,剩下的人则继续制作沙糖,避免赔本。 制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夕阳悄然沉没,池不故来接洲渚时,她才知晓自己已经在糖寮里呆了一整天。 池不故递给她一方手帕,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满头大汗。 即便是在倒春寒的天里,糖寮里也是热火朝天,洲渚忙了一天,也被那烧个没完的锅灶给烘出了汗。 洲渚道了谢,接过手帕跳上牛车坐在池不故身旁,一边擦汗一边跟池不故分享她今天的工作。 池不故安静地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洲渚的兴致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缄默了一阵子,她佯装漫不经心地发问:“在糖寮被刁难了吗?” “几个刺头,还不至于被我放在心上。”洲渚摆摆手,她托着腮,“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我没制作出冰糖来,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由于生产技术条件的不同,她也不是很有信心,百分百能炼出冰糖来。 池不故不懂制糖,但她觉得今天的洲渚不太像那个平日里总是对自己充满自信,张扬又有些任性,还偶尔犯迷糊的洲氏千金。 池不故也不懂安慰人,想了想,只能从利益的角度劝她:“与李青瓷签订契约并没有附加任何的惩罚性条款,哪怕失败了,你最多只是没有利润可分,为何要害怕失败呢?” 一无所有的人,还需要踌躇吗? 洲渚心中豁然开朗,笑着戳了戳池不故的手臂:“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需要你个闷骚来开导!” 天色将晚,有些看不清路,突然,牛车轱辘陷进了一个坑洼,又猛地滚出,板车顿时一晃,洲渚上下左右一阵摇晃,身体失衡往前扑去。 她要是栽下去,会撞到脑袋不说,就怕会惊到前面的牛,被牛甩一蹄子,不死也得断一根骨头。 池不故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将她一拽,反作用力之下,二人双双跌倒在板车上。 池不故的脑袋磕到了板车上的竹筐,那竹筐虽不是什么重物,却也痛得她微微失神。 等她回过神,便发现身前贴着一具柔软的娇躯,对方的手臂攀着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颗因为慌忙惊恐的情绪而狂跳的心。 甜腻的糖味钻入鼻中,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池不故抬手抚了抚身上之人的后背。 洲渚嘤咛一声,又晕头转向地蹭了蹭身下之人的脖颈:“池不故。” 一股电流倏忽从脊背蔓延,电得心脏紧缩了下,悸动感直冲上脑门,池不故的手指不受控地抖了抖,迅速收回。 洲渚还没缓过神呢,就被池不故给推了肩,倒在了另一边。 这次洲渚是彻底回魂了,她看到池不故绷着脸坐起来,目视前方,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寻思是不是自己把人给撞疼了。 “你没事吧?”洲渚凑过去。 “我没事。”池不故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位,避开洲渚的触碰。 刚才的悸动让她觉得莫名,这种陌生的心情也让她生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天色朦胧,洲渚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当她又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第20章 解围 洲渚每天去糖寮得走十二里路,按最快的步速也得走上一个小时,更何况她走路向来慢,一来一回,通勤时间便得两三个小时。 虽然可以向白衣庵借牛车,但借得太频繁,只会叫人生厌。 为了缩短通勤时间,洲渚最终决定搬到白衣庵去,既包吃又包住,每日只需十几文钱。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没法给漏泽园打水了。 对此,池不故道:“以往我一个人时,四缸水能用好几日,多了一个你后,你一个人沐浴就得用一缸水,自然需要每日挑水。” 言下之意是,挑水的事不必她操心。 洲渚有些不开心,难道她对池不故来说,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存在? 唔……好吧,确实有点,她没穿越来的时候,池不故一个人也活得好好的,她来了反倒增加了池不故的负担。 好在她现在也能挣钱了,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洲渚将行李搬到白衣庵时,跟她关系好的女尼们都来帮忙了,等她安置下来,池不故也准备回漏泽园了。 临走前,她叮嘱洲渚:“近来各县乡都有年轻女子女童失踪的事发现,你路上小心些,尽量别一个人赶路。” 洲渚闻言,忙道:“池不故你才是最应该小心点的,你一个人住在漏泽园,那地方又偏僻又荒凉,而且你每天都得出门,比我可危险多了。”她眼睛骨碌一转,提议,“不如你跟我一起住到庵里吧,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料!” 她现在外挂在身,几个壮汉一起上前,都不一定能抗住她的一拳,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池不故,没有外挂,即便反抗,力量也不会很大。 池不故没想到,爹娘都不在身边后,她还能有被人关心呵护的时候。 她的语气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洲渚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底气,话已至此,也不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 在白衣庵居住后,洲渚接触到乡里人的机会变多了,每天早晨,乡里有人驾着牛车要到县城去,她便会花一两文钱蹭一趟车。 有时候她也会遇到杜嘉娘,对方似乎还未放弃给她安排相亲,都开始盘问她的生辰八字了。随着她的耐心即将耗尽,她也越发不耐烦跟杜嘉娘虚与委蛇了。 许是从她这儿没法打开突破口,杜嘉娘便想到了吴清的从兄,乡里的耆长,希望他能借盘问洲渚的机会,问洲渚要来生辰和家庭背景。 于是,三月初的某天清晨,洲渚便被一伙人来拦了下来。 正当她做好了对抗准备时,为首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翁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将过所拿出来。” 洲渚头皮发麻。 完蛋了,她八成是遇到了池不故提过的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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