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出门,又实在想见一见公子……便只好出此下策——实在见笑了。” 说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尖微红。 秋澈看不见她的神态,只能从语气里分辨她的情绪。 闻言她扯了扯唇角,一时不知道是该后悔之前收下了那盒糕点,还是后悔之后没收那些糕点。 想了想,秋澈道:“岳姑娘今日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李青梧也想了想,诚恳摇头道:“没有了。” ……就为了这个,专门爬墙来问她? 秋澈深吸一口气:“不是我不收那些糕点,而是岳姑娘实在太过热情……何况这深夜爬墙,若是传出去,怕是也会坏了姑娘闺名吧?” 李青梧抿唇,语气期许:“那你会传出去吗?” 秋澈默然:“……不会。” 李青梧轻笑了下,没说话。 但秋澈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有些无奈。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李青梧试探道:“那我们现在这样,算是朋友了吗?” 这么执着于交朋友? 秋澈觉得有些奇怪。 她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又试探性问:“算是……所以呢?” 只见李青梧犹豫道:“既然是朋友了,那你以后……能常来我院子里找我吗?” 秋澈挑眉。 李青梧的声音便又低了一个度:“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应当知道,我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困于宅院之中无法出门,若你能来找我,那我们就能一同出游了。” 话到此时,秋澈终于了然。 这是把她当能出门的借口了? 怪不得半夜爬墙都要来找她,这是生怕唯一能抓住的借口跑了吧? 李青梧说完,便双手叠在一处,面纱下的目光带着些期许地看向她。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秋澈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了。 李青梧眼前一亮,还未说话,秋澈又想了想,道:“你等等。” 随即起身进了屋子。 低头去拿箱子里的东西时,秋澈看见了自己微微散开的衣领。 夜间睡觉她是不习惯束胸画眉的,自己做的那个假喉结也放在了枕头底下, 所以,她刚刚就这么跟李青梧聊天的? 应该……没发现吧? 得亏那姑娘蒙着面纱,不然尴尬的不知道到底是谁了。 秋澈一边暗骂自己真是警惕心越来越低,一边迅速描了个眉,把喉结往喉咙上一贴,随即又过了一会儿,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树叶状的木雕,面不改色地坐回了李青梧身侧。 那木雕不过半指长,染了枫叶红的颜色,看上去栩栩如生。 李青梧隔着面纱看不清晰,视线在她整齐的穿着上顿了顿,等她把木雕递过来,才低声问:“这是什么?” “鸟哨。” 李青梧疑惑地重复:“鸟哨?” 这东西明明长得树模叶样的,哪里像哨子了? “我不知你何时想要出门,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你又被严加看守,不便联系——好在我们的厢房离得不远,”秋澈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拿着它,若需要帮忙,便吹响哨子,我若在厢房中,会在一刻钟内敲响你院中大门。” 李青梧微微翻了翻手腕,果然看见木雕下有个细口,正是哨口。 她茫然道:“可这……吹哨子的话,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她院子里那些大内侍卫都不是吃素的。 何况还有盈春映月两个跟在御前,见多识广的侍女,但凡听见吹哨声,立刻就能发现不对劲。 秋澈笑笑:“你吹一下不就知道了?” 李青梧打量了这小玩意儿片刻,小心翼翼地把木雕送到唇边。 第一声,杜鹃啼。 第二声,喜鹊叫。 第三声,蝉鸣阵阵。 声声响,声声不同。 至此,也不必再试,李青梧停了下来。 她捏着哨子打量,语气略显惊奇道:“鸟哨……原来如此!这是哪里得来的宝物?若是民间有此物,应该早就流传甚广了才是。” 秋澈淡定道:“不是什么宝物,只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罢了。你若感兴趣,我那里还有一堆。” 听见第一句,李青梧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木雕哨子。 听到第二句,她掩藏在面纱下的目光微微一亮,欣喜道:“可以吗?” 秋澈点头。 李青梧却将手里的哨子捏得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叹气道:“罢了,也是秋公子的心血,我得了这一个已经足矣。” 秋澈一听就知道李青梧是认为自己在故作轻松,怕她其实舍不得,又不敢说,于是自己拒绝了这份好意。 不得不说,这姑娘还挺贴心。 秋澈听懂了,但仍然只是扯了下唇角,没说其实自己做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 毕竟她们还没那么熟。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临走之前,李青梧犹豫了下,说:“今晚打扰许久,实在是抱歉……不过,秋公子就这样同意帮我了,也不问我到底是谁、为何会被人看守得这么严吗?” 秋澈站在她身侧,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微微侧首看她。 像是开玩笑般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李青梧默然一瞬,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秋澈哑然。 她一时分不清李青梧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在配合她开个玩笑。 她的目光从李青梧精细的着装上一扫而过,随即平静道:“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也不是她想知道的。 简而言之,不感兴趣。 李青梧显然没听懂。 她轻轻歪了下头,面纱随之晃动:“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秋澈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神游。 片刻,她道:“你就当我菩萨心肠,看不得人受苦吧。” 李青梧:“?” 聊完闲话,李青梧终于要走了。 刚踏出几步,她又突然小碎步挪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的秋澈:“?” 李青梧小声道:“秋公子,我突然想起,我是翻墙过来的。” 秋澈愣了一下:“啊,所以?” 李青梧为难道:“出来的时候我用了迷香迷晕了看守我的人……可眼下他们大概醒了,我实在是,没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重新回到房间。” 秋澈重点歪了:“你用的什么迷香?” “……” 李青梧道,“折骨草。” 这是南夷最常见的迷药。 南夷擅长蛊毒,早些年还曾以蛊毒之术称霸天下,几十年前又被先帝带兵打回了南方老巢,安分守己了多年。 南夷与大夏离得这么远,为什么在大夏的一个深宫女子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看来,哪怕她不是李青梧,身上也有诸多秘密。 秋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随即伸出一只袖子。 李青梧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将手递了过去:“……嗯?” 秋澈道:“不是要回去吗?” 李青梧:“是……啊!” 话音未落,秋澈手腕翻转,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好环在她腰间,抱着她倏地腾至半空。 李青梧吓了一跳,立刻抓紧了她的袖子,还不忘去扶斗笠,“这、这是——” “冒犯了。”秋澈没什么诚意道,“但若要带你回去,只能这样。” 李青梧:“……好,好的。” 秋澈莞尔。 和她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怎么还有点乖? 要从大内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进屋里并不容易。 但秋澈文武双全,好歹也是上辈子差点当成大将军的人,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把李青梧送回去了。 守夜的盈春只觉得身旁一阵凉风掠过,再抬眼看去,仍是夜色沉沉。 秋澈虽然进了屋子,眼神却规规矩矩,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没看,将人放在床榻上,便无声后退了些。 李青梧一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想道谢,又怕发出声音,只能磕磕绊绊地给她打手势。 秋澈的目光在她的斗笠上一扫而过,用内力传音道:“不用谢,只是……” 她意味深长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跟我一样好心,姑娘下次,还是不要让陌生男人轻易进自己的房间为好。” 毕竟她是个假男人。 而有些真男人,在这种情形下不揩点油,都是不会走的。 李青梧一愣。 秋澈却已经转身,从后窗纵身而出,清瘦的身影潇洒地消失在夜色中。 李青梧沉默着坐了片刻,摘下头顶的斗笠,也没管折腾了一晚上后乱七八糟的头发,低着头看向手里捏了半个晚上的鸟哨。 许久,有些恍惚地握紧了它。 她想,才不会呢。 秋澈又不是陌生人。 而且,她也从来不会轻易让别人进自己的房间。 只有秋澈是例外。 翌日,守夜的盈春休息,换成了映月来照顾公主。 梳头的时候她有些疑惑地握着这一头齐腰长的秀发:“殿下的头发是不是许久都没打理过了?怎么都成团了?” 李青梧心虚的咳嗽了一声。 “可能……是睡糟了吧。” 映月也没起疑心。 秋澈昨晚半夜被吵醒,这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午时钟声一响,不久,不远处就传来了黄鹂鸟的脆鸣声。 秋澈开门出来,玉砚正在院子里练武,拿着一把前几日从秋澈那里挑来的木剑,已经有了几分气势。 玉明坐在一旁剥寺庙送来的花生,一边笑着低声跟她聊天。 见秋澈出来,玉明忙道:“公子醒了?” 出门在外,叫主子不太方便,于是她们都是叫公子。 秋澈应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玉明一愣:“公子去哪儿?” “去赴约。” 玉明玉砚:“……?” 就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半刻钟后,秋澈应约敲门。 “我今日要前往礼堂祈福,想请岳姑娘一同前去。”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秋公子昨天不还拒绝了她们殿下的糕点吗? 今日自己送上门来又是闹哪样? 但所谓来者是客,为了不让人发现李青梧身份的特殊性,两人也无法主动出言拒绝。 李青梧就更不可能拒绝了。 两人于是只能任由李青梧同秋澈并肩同行,她们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因为秋澈说不习惯有人跟着,这还是盈春据理力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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