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注定他们没法坐下来。 “可是——” 可是秋澈不也坐着吗? 秋初冬低着头,拉了秋哲一把,让他及时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即两人都脸上陪着笑,心里骂着娘,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侍女小厮的位置。 秋澈:“你爹也来了?” 吴易起得意道:“骗他们的,那位置本就是空的,可我看他们不顺眼,帮你教训教训他们……怎么,你什么表情?还觉得我多管闲事?” 秋澈摇摇头,难得礼貌道:“多谢。” 吴易起得意地露出一颗小虎牙,跃跃欲试道:“那你说,我现在算不算你朋友了?” 秋澈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吴易起:“……” 什么叫你觉得呢!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他抓耳挠腮,还要再问,正在此时,只听太监又尖声唱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平邑公主殿下到!” “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 “陛下到——” 殿内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黄衣袍扫过秋澈的余光。 待到脚步声停下,才听见上首的人慢吞吞道:“众位爱卿,都起来吧。” 秋澈跟着众人一起起身坐回去,抬头时,瞥见帝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自己这里。 她眼皮一跳。 好在皇帝的眼神没在她这停留多久,接着又转向了在场其他的空置位置,皱了皱眉:“母后怎么还没到……还有吴相呢?” “老臣来迟了,”话音刚落,吴如生笑着踏入殿中,拱手道,“陛下恕罪——这人老了,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李式的眉头松开了一些:“无妨。吴相,入座吧。” 吴如生抚着胡子,以一种老臣姿态悠然走到了吴易起身侧,余光瞥了眼他旁边的秋澈。 吴易起仿佛毫无所觉,挑眉,喊了声:“祖父,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年纪比我还小的秋状元。” 吴如生笑道:“是吗?果真是年轻后生,人不可貌相啊。” 秋澈行了个礼:“晚辈秋澈,见过吴相公。” 吴如生随意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笑呵呵地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即入了座,与皇帝交谈起来。 这边君臣低声闲话,那边皇后与贤妃也在交谈。 太子则和三皇子无聊地在喝酒。 平邑公主李青姝一进来,便直奔李青梧,扑进她怀里,笑露出长得有些参差不齐的幼齿:“阿姐!我好久没见你了!” 李青梧笑着接住她,听她大声说话,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平邑公主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今年不过五岁,被母亲打扮得花里胡哨、漂漂亮亮的,像个瓷娃娃,眨眼的动作也显得十分可爱。 她小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又要玩‘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游戏了是不是?” 李青梧莞尔:“姝姝真聪明。” “阿姐,母妃说我就要有姐夫了是不是?”平邑公主好奇道,“姐夫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李青梧愣了愣,随即轻笑,想了想:“唔……很好看。” “哇!”平邑公主眼前一亮,“姝姝最喜欢好看的人了!我能见见他吗?!” 像是怕李青梧拒绝,平邑公主用手指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小声道:“我就看一眼就好!偷偷的!” 秋澈正在观察皇帝和吴相说话,忽然感觉有两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她敏锐地扭头,却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正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地在朝这边看。 被她抓包了个正着,小脑袋还把头猛的埋进了李青梧怀里,激动得挥着手说了些什么。 李青梧笑着点头。 秋澈:“?” 总感觉在说些和她有关的话题。 她微微出神,又想起上一世,成亲夜里,李青梧曾告诉过她,她是在金榜题名、骑马游街那一日注意到秋澈的。 她本意是想说,嫁给秋澈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怪秋澈。 可秋澈只听进去了表面意思。 也是因此,在这辈子骑马游街时,她才会突发奇想,想抬头去看看,这时候的李青梧,是站在哪里,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着她的。 于是就这样阴差阳错,造就了玲珑阁上那惊鸿一瞥。 可若李青梧说的是真的,只是婚前一面之缘……她有必要为后来的秋澈做到那种地步吗? 哪怕一见钟情,也没有这样钟的吧? 更何况,后来的李青梧明明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去江南也是她默认的选择。 按理来说,既然知道她是女人,李青梧不可能会继续喜欢她才对。 可要说朋友,她们之间的交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深。 秋澈想,在这十年里仅有的几面之缘中,她还真是对李青梧知之甚少。 又过了须臾,皇帝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一步三咳,在大宫女怡宁的搀扶下,虚弱地登场了。 行礼起身、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秋澈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疑惑、但又恰到好处的表情。 果不其然,对方在一众人的身影中,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并投来饶有趣味的一眼。 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满意。 吴易起眼观六路,又坐在秋澈身旁,当即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一言难尽道:“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还认识太后吧?” 秋澈收回目光:“你猜。” 吴易起:“……” 来人不出所料,正是在甘雨寺中常与秋澈闲聊作伴的君夫人——或者说,是太后傅怡珺。 秋澈面上一脸惊讶,心中想的却是,果不其然。 其实在城外见第一面时,她就对这位君夫人的身份起疑了。 联合后来的各种疑点,能对上的身份,只有一位三年前就仿佛凭空消失的太后傅怡珺。 上辈子她没去过甘雨寺,自然也没遇见过这位太后。 入朝堂的权力中心又太晚,蹉跎了三年才得以被皇帝重用。 那时的太后早已不知所踪。 直到秋澈成为新的丞相,都只在这次的寿宴上见过这位太后一面。 秋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于是选择赌了一把。 她故意将自己为何没去上值的信息在这位君夫人面前透露了出去,故意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来,仿佛对秋初冬的命令无力抵抗。 她当然不是不能反抗秋初冬,但甘雨寺可是她自愿来的。 但秋澈深知,若是运气不好,等哪天皇帝为此事发怒,只是说自己被父亲责罚去了甘雨寺的一面之词,皇帝是不可能会信的。 难消帝王怒气。 唯有另一位同样有身份的人能站出来为她作证,才有可能不被皇帝迁怒。 索性她赌对了。 见到太后,皇帝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起身迎接道:“母后,咳疾又发作了?” “老毛病了,”傅怡珺微笑着道,“劳皇帝挂心,无碍。”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太后被皇帝扶上上座。 看这对两人在臣子面前母慈子孝、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没做过联合外人来逼宫夺权的事呢。 太后很能忍。 皇帝很能装。 秋澈在心里点头。 人到齐了,宫宴才算正式开始,李式端坐在首座笑道:“诸位不必拘谨,既是母后寿宴,便是家宴,都放轻松些——” 歌姬舞女轮番上场,歌舞升平中,酒过三巡,现场紧张的氛围也散去了一些。 眼看公子小姐们都已经坐不住,想出门逛逛,李式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了然,款款起身,端方颔首道:“诸位。” 略显嘈杂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本宫看大家吃酒也都有些累了,恰巧,小女于琴艺方面颇为精通,不如让小女来表演助兴一番,如何?” 有人疑惑:“敢问娘娘,说的是哪位殿下?” 当今皇帝有两个女儿,只是能在皇后口中称小女的,其实只有记在她名下的李青梧一个。 但一时没人敢信。 皇后莞尔,仿佛就等着这句话:“当然是吾儿——乐和。” 众人一静,随即哗然。 让长公主如同花魁歌姬一般,上场演奏曲目? 是皇后疯了还是他们全都听错了? 满场喧哗中,李青梧静静垂下了眼睑,身后茯苓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邑茫然地摸了摸李青梧的手,说:“阿姐,你的手好冷。” 李青梧勉强笑了笑,刚张了张嘴,却有人比她更快地开了口。 秋澈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娘娘。” 皇后闻声侧目。 “微臣以为,不妥。”!
第15章 迷药 此话一出,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秋澈投了过来。 皇后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温和地笑道:“这位公子是……?” 秋澈也不尴尬,拱手道:“下官姓秋,现任翰林院修撰。” 吴易起瞪大眼睛,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咬牙低声道: “你疯了?这时候当什么出头鸟?” 不管皇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都不是他们作为臣子可以干涉的。 说好听点那是人家的家务事,说难听点……那是关你屁事? 可秋澈没动,甚至扯了扯袖子,将衣服从他手中不动声色地拽了出去。 还淡定地给了他一个“别吵”的眼神。 吴易起:“……” 行吧,多管闲事的是他才对。 秋澈当然知道此时她最不应该站出来。 前段日子她才刚中状元,又在曲江宴上闹了一通,可谓是名满京城。 在场的千金小姐看她的眼神都是倾慕,那是基于皮囊上的惊艳,可公子少爷们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读书的那群公子少爷。 他们本就为秋澈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状元抢了风头而不悦,见她此次又站出来,指不定还要怎么私下议论她。 同朝为官,最怕的就是被同僚孤立。 可秋澈不在乎这些。 但她站出来,却更是因为,她不能不站出来。 如果她不站出来,那么按照她记忆中的发展,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对皇后说一句,这不合情理。 接着,李青梧会在上场弹奏古筝时,被琴弦割破手指,血滴到衣裳上。 随即被皇后派人带下去换衣裳。 而今日的秋哲本该坐在她身侧,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之前,就频繁给她灌酒。 试图把她灌醉,方便实施他们接下来肮脏的计划。 上一世,秋澈虽然觉得兄长的态度异常热情,却还诚惶诚恐地一杯接一杯喝了下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9 首页 上一页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