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女皇陛下却依旧冷漠,一封信寄来,一半都是写政事,另一半就寥寥几张纸,有时还掺着几张秦允儿的信,让江辞卿苦闷至极,又不敢在信中抱怨。 “姐姐她……” 秦允儿拧紧眉头,心思挪到别处,一下子忘了拘束,抱怨着开口:“小江姐姐你回来以后多管管陛下,整日埋头在紫宸殿处理政务,底下官员还三日休息一回呢,她倒好,什么事都揽在自己头上。” “你叫她什么?”江辞卿却突然冒出个奇怪的问题。 “姐姐啊,”秦允儿未觉不对,理所当然回答。 江辞卿眼帘扑扇,眼眸里的晦涩情绪被掩藏,又道:“整日都在处理公务?” 秦允儿没多想,回答:“早起至凌晨,医师都怕她熬坏身体,几次嘱咐她早些休息。” 江辞卿眉头越发紧锁。 “要不是有小……”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身穿华服的小孩脚步跟跄地扑过来,身前身后都跟着一群仆从,皆表情紧张地张开手,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 “秦、姐姐!”刚及两岁的小孩还没有膝盖高,扑到怀里时,软绵绵一团,冒着香甜的奶香。 方才还拘束的秦允儿一下子笑起来,脸颊酒窝深陷,很是熟练地曲膝,将她抱起,继而摸着她肉嘟嘟的小手,道:“怎么又偷跑出来?这天气那么冷,也不披件外套。” 旁边的仆从赶忙行礼道:“秦小姐,殿下她从醒起来就闹着要见您,小的们都哄了好一会了,刚刚看到天气暖和些,才敢将她带出来。” 怀里的小孩不知忧愁,只知见到了喜欢的人,抱着就不肯撒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 一旁的江辞卿没说话,这一连串事情砸到头上,就连她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将军都忍不住发愣。 殿下? 她怔怔地瞧着那小孩,心乱成一团,脑子也全是浆糊。 “秦姐姐怎么那么晚才来看朝朝,”小孩奶呼呼地抱怨,让人忍不住心软。 “小坏家伙,我难得休息一日,多休息半天不行吗?” 朝朝吗…… 眼神停在那小孩身上,定定看着好半天没挪开。 那小孩生的一副好相貌,银发黑瞳,肉嘟嘟的白皙小脸,即便年纪稍幼,五官轮廓偏圆润可爱,但也能判断出日后是怎样的惊鸿绝艳。 “朝朝想姐姐嘛,我们都一、二、三天没有见了,”她扒拉着胖手指头数数,委屈巴巴的模样。 不知道是随了谁,那么爱撒娇。 “也就三天,” “朝朝天天都想见秦姐姐,”一双桃花眼还未学会母亲的妩艳,但看人时却显得十分深情,奶声奶气的,让人难以质疑她的话。 江辞卿回想了一下,自认为自己和许浮生都是闷葫芦,偶尔才嘴甜两句,怎么会生得那么一个娇娇儿? 秦允儿被哄得笑眼弯弯,脸颊上的酒窝填满了蜜糖,乐呵呵道:“就你会撒娇。” “朝朝是真心的!” “好好好,真心的、真心的,” 秦允儿被哄得七晕八素,只知道说好,半响才想起旁边的小江将军,突然僵住表情,扭头朝对方看去。 依稀记得姐姐还没有把这事告诉对方吧…… 江辞卿无暇顾她,下意识抿紧嘴角,看向那个跟着一起转过头的小孩。 头脑发白一片,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自己的孩子,清晰下颚绷紧,眸光沉沉,紧张之下整个人都变得冷肃。 这些年几乎是浸在尸山血海里,平日里刻意收敛还好,可眼下一不注意便满身戾气,连旁边的秦允儿都吓了下,更何况本来就敏感的小孩。 江辞卿刚想开口,却眼睁睁看着那小孩嘴一瘪,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抬起的手停顿在半天,江辞卿越发无措,表情越发冷凝,于是那孩子哭的更惨。 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白净的小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小手紧紧拽着秦允儿脖颈,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辞卿上前一步想解释。 却吓得那小孩越发大声的哭喊道:“秦姐姐!坏人……凶……” “朝朝那是你……”秦允儿想解释,却被更大声的嚎声打断:“快跑,凶……” 旁边的仆人见小主子哭得那么凄惨,当即就慌慌张张挤开江辞卿,大步冲上前,纷纷温声哄着小孩。 枯黄的落叶摇晃着飘下,风卷起腐烂的泥味。 “出息,”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上挑的尾音撩人又无奈。 江辞卿猛的转身回头。 银发红瞳的女人站在不远处,依旧深邃艳丽的眉眼,潋滟着的眼波,好似荡漾起一圈圈的温柔涟漪。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在收尾,准备完结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皕伍WK、347642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_ 43瓶;小房子 30瓶;皕伍WK 8瓶;唔該奶茶走奶 5瓶;洛岚 4瓶;49012976 2瓶;C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午后, 广明宫内。 挤入的光影在地上拉长,置于桌面的青瓷花瓶,斜插着一支桂树枯枝, 穿着朱红广纱回云纹裙的女子斜靠矮桌,半躺在软榻上。 盘在脑后的银发无意垂落一缕, 随风晃在鬓边, 一双半阖的桃花眼懒散,似将春光留在眼尾, 即便是如此懒散的姿态,身上的帝王威仪也未削弱半点。 “母皇……朝朝知道错了……” 对面跪着个银发黑瞳的稚子,相似却更圆润澄澈的桃花眼发红, 不停掉着眼泪珠子, 婴儿肥跟着抽噎颤动, 一小坨地缩在地上, 看起来可怜极了。 扯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奶气未脱的哭泣认错声还在继续:“母皇、朝朝腿疼,朝朝不哭了……” 掉落的晶莹水珠在地上开出花来。 软榻的人却无情极了,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坐在脚踏上的江辞卿看得心疼, 忍不住起身想哄, 却旁边的女人抬腿抵住腰腹,强行往后一压,又靠回许浮生的小腿边。 许是三年征战给江辞卿勇气, 被拉回来后还想起身。 下一秒, 就听见某个Omega幽幽开口:“江辞卿,你胆肥了?” 依旧是从前那个千回百转的语调, 一字一句都能拉扯出缠绵悱恻的韵味, 撩人的背后却写满了威胁。 在外统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鲜少有败绩、威名传遍帝星的江大将军缩了缩脖子, 低声央求道:“陛下……” 本应站在制高点责问的Alpha,处处都写满了怂,微微扬起下颚,将脑袋置于对方脑袋上,很是弱气地再次开口:“陛下。” 许浮生抬眼瞥她。 “陛下,她都要哭哑了,”江辞卿鼓起勇气继续开口。 虽暂时无法理解这个孩子是如何出现的,但也没愚蠢到去怀疑许浮生,而且这银发黑瞳的搭配、熟悉的五官轮廓,江辞卿当场就确定了这是自己的亲生闺女。 她本就喜欢小孩,又心心念念着想要个闺女,眼下梦想终于成真,恨不得当初把对方抱着怀里,给星星摘月亮,千般宠万般惯着。 只是没想到第一面就将对方吓哭,再然后就被迫坐在许浮生脚边,看着对方哭。 注意到有人替自己求情,哪怕是自己惧怕的坏人,小家伙也配合地凄惨大哭。 哭声在偌大宫殿内回响,让门外焦急守候的人也忍不住跺脚。 见对方还是这幅冷淡模样,江辞卿柔了语调,再次开口:“姐姐。” 漆黑润亮的狗狗眼眨巴,外人眼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女皇陛下面前依旧温驯乖巧如大金毛。 “姐姐,你就别罚她了,” 许浮生垂眸睨她,不知是嫌江辞卿不争气,对方才哭那么一会就心软了,还是嫌自己每次都无法抵抗江辞卿的这一套,自顾自地叹了声,无奈道:“她可是哭嚎着叫你坏人,要远离你。” 哪有孩子如此惧怕父母的。 江辞卿却不以为然,笑道:“小孩罢了,她还算大胆的了,之前在东夏,那些个小孩看见我都绕着走,晚上还得做个噩梦。” 她说得随意,听者却怔然。 曾经极受孩子欢迎的温润少年,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变成如今这幅令小儿啼哭不止的模样。 许浮生抬手向对方。 江辞卿配合地低头,直接将脑袋往她掌心送,甚至还蹭了蹭,让许浮生好不费力地完成了一次摸头。 “姐姐,你就让她起来吧,”江辞卿再一次开口央求。 刚刚还眉眼温柔的女人骤然冷了脸,指节收拢,再用力往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上一弹,斥道:“出息。” 回来之后句句不离孩子。 “疼,”江辞卿嘶了声,嘴上嚷嚷着疼,表情却笑眯眯的,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傻,”顾及着孩子在这里,许浮生没将剩下的字说出,这才打了一下,力度也不重,却又张开手帮对方揉脑袋。 “她又没做错什么,你就让朝、”江辞卿结巴了下,小孩刚学会说话,谈不上多字正腔圆,甚至有些含糊奶气,江辞卿怕自己听错,叫错了名字。 “朝朝,”许浮生顺着肯定了句。 “是朝朝暮暮的那个朝?” 许浮生睨她,反驳道:“朝歌的那个朝。”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碎碎念安安的朝?”江辞卿笑得得意,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摇。 许浮生不想承认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将话题绕到别处去:“大名许折枝。” 江辞卿对姓倒是什么不满,她在外征战那么久,也没照顾对方一二,小孩姓许也是应该的,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后面的名上。 “折枝,”江辞卿将这两字重复了一遍,往日的记忆随之浮现。 当年应许浮生要求,她拖着病体,俯在案牍之上,琢磨了许久,才郑重写下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的诗句,以表相思之意,而这首诗的尾句恰好就有折枝两字。 “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 枝花样画罗裙,”她顺势念出,又骤然笑起来,清朗眉眼如山泉流淌而过,止不住的欢喜。 “许折枝。” 喜这人字字不提想念,却字字都透着相思。 “姐姐,”江辞卿不知道说什么好,下颚还压在对方大腿上,笑得瞧不见眼睛。 悬在心里头的大石头落地。 许浮生不搭话,发丝在指间穿梭滑落,这人的发质本就偏硬,以前摸起来就刺手,现在越发扎人。 对面的朝朝见没人理自己,歇了哭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以为没有人发现,却在小心翼翼试探抬眼时,瞧见母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顿时跪直了身子,腰杆笔直,凝在眼角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越发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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