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忆姝依旧不说话,表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情。 姜琼华敏锐地品出一点不对劲来,她饮下那杯茶水后,后知后觉发现舌根有些微涩,多年的玩弄权术让她的疑心几乎成了一种本能,这水——不对劲。 她见识过数不清的毒药,也用过很多这世上的见不得光的手段,这让她生出了极其敏锐的判断,她听过一种奇特的蛊毒,无色无味,只有饮下过后才能察觉出不对劲来,首先——口舌会觉得发涩。 和她目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姜琼华不动声色地垂眼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方才沸腾的念想全部化为了凉意,她的明忆姝也变了,对她居然能狠下心了。 一时间,姜琼华都不知道自己该喜悦还是失意,她一直都觉得对方太心软,很容易被恶人欺负,所以盼望着对方能狠心些,至少能保证自我不受伤害……今日,明忆姝终于成为了她期待的模样,但头一次变化后的举措却用到了她姜琼华身上。 姜琼华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到底还是纵容对方的。 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不会拆穿明忆姝的行为。 她的忆姝好不容易狠心一次,怎么能被她打压到呢? 姜琼华很快收好了所有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观察明忆姝落到地上的衣裙。 ——越是烈性的蛊毒,就会有单一的“蛊母”与“蛊虫”,这二者共同培育,给人服下之前也是登对出现的。现在自己初服下的蛊毒,想必那“蛊母”就在明忆姝手边藏着,很可能就在地上的衣裳里。 难怪方才明忆姝总是在整理衣袖。姜琼华偶然间回想起了刚刚的事情,知道明忆姝的伤心失意怕也是装的了。 她心里感慨对方的进步,想想居然还觉得很欣慰。自己虽然不会完全中招,但刚开始确实也没有发觉不对劲,这点不可否认。 明忆姝属实是叫人意外。 对于明忆姝的行为,姜琼华始终抱着“纵容”的心态,她现在还有心情继续演戏,在明忆姝不紧不慢地走近时,她也毫不慌张。 “地上衣裳脏了,你去榻上躺着,孤帮你拾起来。”姜琼华甚至有心思去观察明忆姝的反应,她猜,对方定然会因为她这句话而惊慌失措,露出鹿一样脆弱敏/感的目光。 出人意料的是,明忆姝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对方依旧平静淡然,赤身走近,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姜琼华握了握掌心,不仅感受到了指尖冰凉,还察觉到了自己方才不小心掐出的猩润血迹。 她就这样——伸手去拾。 ——视野里,那只素白的足踩住了她手。 明忆姝垂着眼眸,俯视着她:“在找什么呢?” 姜琼华收起所有表情,没说话,也没抽手,她一抬眼眸,静静地望着那人:“你说呢?” 两人沉静地看着彼此眼睛,之后一齐沉默良久,寝殿气氛变得格外死寂,若是飞鸟误入,都能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给闷死了。 明忆姝脚上加重了力气,又问了一遍:“姜琼华,你在找什么?” “你说孤在找什么?”姜琼华突然舒了眉目,淡淡地笑了起来,“孤本不想这样直白的,可你连一点台阶也不给孤留了,是吗?” 明忆姝也跟着笑:“所以……你又在骗我,如果没有刻意欺骗在先,你又怎么会这样忌惮?” 姜琼华偏了偏视线,目光没有再去看明忆姝,而是落空到前方的地面上,她轻声言语,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松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 03:21:28~ 04:1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五零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五零儿 11瓶;白裳轻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 ☪ 相配 ◎孤会保全这一切,信孤◎ 明忆姝松开了脚, 语气也变得冷淡许多:“你若翻找了衣裳,日后你我便形同陌路。” 姜琼华闻言,果然没有继续再找下去, 她收回了手,自我嘲笑似的开口:“孤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但却两次在你这里栽了跟头, 孤确实太喜欢你了, 如今走到这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一旦将真相说清了, 此事便永远无解,我知你必然不肯束手赴死,你也知晓我总有一日会离开这里却不肯放手。”明忆姝看着她, 开口道,“我们本就不可能安稳地在一起的, 何必呢?” 她刚说完, 姜琼华便冷笑道:“孤不理解,你又不是什么神佛, 管这狗屁天下做什么呢?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人选择牺牲孤?” “亏你还是一朝右相,怎么能说出这种无德的话语?”明忆姝再一次直面她的残忍,不禁也有些火气,“我若不管这件事, 天下人的死便是因我而起,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直至被灾害夺走生命。” 姜琼华咬牙落泪,情绪激越地起身:“那你就丝毫不心疼我吗?你对那么多人心软,我呢?那我呢?你要杀死我, 也没有考虑过我也是会难过的, 啊?” 明忆姝怎么能不心疼, 毕竟这人与她有过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她唯一爱过的女子。 姜琼华哭着质问她时,她也心如刀绞似的,但到底还是压下了所有情绪,再开口时,已经装成了平静淡漠的模样:“很快的,我不会让你疼的。” “你觉得孤是怕疼的人吗?孤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受遍了昭狱里最残酷的刑罚,你以为孤为什么从来都不敢在你面前除衣?”姜琼华一把拉开衣襟,逼近明忆姝给她瞧,“孤是地府里爬回来的恶鬼,无常也索不了孤的命,孤不会把性命交付给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决定孤的生死,你看,你看孤这满身伤痕——到了这种地步,是此生都无法再痊愈的。” 古代人的刑罚残忍到了极致,那伤痕再次撞进明忆姝眼眸,她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 “当初活得有多艰辛,就越发不能轻易地死,不然孤对不起二十八岁的自己。”姜琼华盯着明忆姝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忆姝,孤不想死。” 明忆姝面色苍白,像是落了雪的月桂,整个人都白得像是绢素一样。她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弱:“可是,就算我不杀你,我们也无法一同活下去,拖到最后,天下人全死光了,你我也得一起赴死。” “那样难道不好吗?”姜琼华反问她,“天下这么多人,等她们全死也得等好些年吧?你我还有很长时间,可以……” “不可能的。”明忆姝笑了笑,涩然道,“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如此,就算按照你说的来,也会成日活在歉疚之中,若这样带着歉疚陪着你苟活,我定然不会舒心惬意。那样的日子太折磨人,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就是这样别扭又挑剔的人。” “好,好极了。”姜琼华展袖一搏,叉着腰忿然在原地踱了几步,而后自言自语道,“孤是喜欢你,喜欢到了没你不行的程度,你既然说自己挑剔,那孤也得容下这份挑剔。此事的话,孤会去想办法解决的,你不要太过忧愁了,在冬末之前,孤会给你一个交代。” 明忆姝垂着眼睫,恹恹道:“你走吧,我不想再关着你了。” 姜琼华压低眉眼,郑重道:“我们说好了——若孤找到解决办法,你就得永远留在孤身边。若孤找不到办法,孤也要拉你一起死,你就算成了鬼也得跟是孤的。” “谁同你说好了。”明忆姝情绪低落地失笑,“若你找不到办法,我会找人谋杀了你,才不会陪你一起死呢。” 因她这句玩笑话,姜琼华直接扑上来咬住了她纤颈,行为里带着极端的疯,力气半点儿都没有收着,唇齿间没多会儿就见了血。 明忆姝也没推开姜琼华,她抬手抚着对方乌发,顺从地抬起脖颈由着对方咬。 咬人的人是姜琼华,但心里最崩溃绝望的人也是她,她在苦痛中沉默落泪,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 姜琼华尝到了明忆姝血的味道,那样甜,唇舌留不住,又顺着颈子流下,像条长长的红线,一端连着明忆姝的性命,一端连着自己早已没了良知的心肠。 她曾庆幸上天把明忆姝送给她,一次次颤着心来考量自己是否配得上拥有对方,她以为自己一肚子脏心烂肺配不上这样纯明和善的明忆姝,便破罐破摔地没有好好珍惜对方,每一次的后悔与挣扎,都是扎在自己心上的刀,多少年煎熬后好不容易放下了心结,却弄丢了对方。 再找回来的那年,她还以为自己赢了,明忆姝就是她的。 复生后也是她的,她会永远拥有对方。 可谁知道呢。 她们的相遇本就不该,明忆姝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替民除害,她,姜琼华,是天理难容的祸害,她做的所有蠹政害民的事情都将自食其果…… “孤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怪这天道穹苍,孤生来便不会成为顺风顺水的良善之人,若要活着,必然居心不净。哪怕孤已经到了这恶贯满盈的地步,也不该自责的。”姜琼华疯鹜地控住明忆姝的颈,但没有掐她,“忆姝,我若不心狠残忍,哪儿能活着遇见你。” 明忆姝说,我知道。 三个字,就这样安抚了正在发疯的姜琼华,她瞬间安定下来,委屈地用额头挨着对方的脖颈:“孤好舍不得你,若孤能清清白白地再活一次……该多好。” “会的。”明忆姝说着不实际的安慰话语,轻轻理着姜琼华的发丝,“一定会的。” 姜琼华不甘心地松开明忆姝:“你要等着孤。” 明忆姝微微吞咽下苦涩的味道,答应道:“好。” “怎么杀孤,用什么来杀,只有孤才知道。”姜琼华眼眸里带着凝重的压迫感,逼着明忆姝与她对视,“不许你来杀孤。” 明忆姝附和:“好,好。” 姜琼华又道:“季子君在孤的手里,孤会好好利用她,你要信孤,孤会逼问出更好的办法,哪怕上苍助她,她也不会卷土重来的。” 季子君?明忆姝悚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找不到的人,原来早被姜琼华给绑走了。 想到那人还带着系统,明忆姝不免关切道:“她复生了?我可以去见一面吗?” “她当初死后,孤便提防着她再次死而复生,孤叫人守了尸,她活一次,便趁她虚弱时叫人再杀她一次,现在她疯得厉害,可能有点不成样子,你还是别看了。”姜琼华语气残忍,又道,“孤可算知道她有多少能耐了,她也是废物一个,上天都那样帮衬着,都敌不过孤。” 明忆姝心口一阵凉意,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论手段,怕是阎罗都比不上你。” “孤与她有仇,孤若不针对她,死的便是孤了。”姜琼华轻蔑又残忍地说道,“你若问她,她能反抗的话,也会这样对待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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