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忆姝当时与携阳郡主交谈没有避开那个话题,也知道姜琼华躲在书房,她点头:“听到又如何,我与她也没有聊什么不该有的话题。” “可就在短短几句的时间里,你突然直言不讳地拒绝了她的心意,不仅仅在她面前给到了孤名分和承诺,还陡然原谅了孤之前的种种错事……你这般温和的性子,很少做出这种急事儿吧?” 明忆姝完全没想到她居然是要提这件事,当即一愣,刻意压制的悲凉霎时又涌上心头。 她苦涩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以前孤反省过很长时间,如何才能得到你的原谅,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试过无数种方式,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你重归于好,若不是南地水患我借机假死,也就不会发现——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下所有芥蒂,对死者做出宽恕。”姜琼华倚身,话语分明已经心痛不已,但姿态依旧没有丝毫狼狈,她说,“当时的我只顾得上欣喜,没有细细考虑你的话,再之后一思量,才发觉其中深意。 携阳提到了七年前,那时候正是你来相府与孤相见的日子,这七年里,天灾人祸不断,那季子君拼了命也要通过孤去达成什么目的,你和她从一处地方来,也有着同样的目标—— 所以……”姜琼华抬目,镇定自若地看着她眼睛,轻轻问,“忆姝,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要杀孤了。” 明忆姝等面前人说了许久,最终还是等来了这句询问。 她沉痛一闭眼,不忍心继续粉饰太平了:“是。” 姜琼华启唇发出一个不大明显的气音,随即又问:“那,需要孤帮你吗,你要找的东西,或许就在我这里。” “别再说了,此事,我无需与你协商。” 明忆姝落荒而逃似的避开了姜琼华视线,转身不看对方了。 姜琼华是很疯,哪怕得知要被杀,也能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地协商被杀的细节,但明忆姝做不到这样,她到底忍不住心软。 她以为,告知姜琼华真相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除非对方主动询问,她不会告诉对方任何细节,死去的方式、地点、时间、她都不会让姜琼华知道,因为对方一旦知晓,心中定然会惊忧难忍,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别问了,别问……” 明忆姝有些难忍地制止她继续问下去。 “帮你回家,孤是心甘情愿的。”姜琼华目光极致温和,是放低声音哄小辈的姿态,“总之孤也算不上你们那里的人,忆姝你不必为孤伤心。就算你不解决孤,你离开后,孤会消失,也没有来生,我们也许再也不会再见了。” 明忆姝实在忍不下心听这种话,她当然知道姜琼华算不上现实里的人,但这只限于她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可眼下这种想法从姜琼华口中说出来后,她却品出了比之前还要浓重的悲哀。 明忆姝心都在发着颤,她低落地回眸,对上了姜琼华温情又洒脱的目光。 一瞬间——心中更难忍了。 明忆姝最怕的,就是姜琼华用这种豁达又温和的态度来与她直白地提及此事,她若真的按着对方的意思走了,余生都将活在悔恨内疚之中,这种感情甚至可以胜过所有恨意,永远地折磨她。 她更想对方不知道,或者——哪怕这人求生欲强烈一些,反抗她的决定也好,至少她不会这般心疼,下手也能利落些。 “忆姝,你也许不知道,之前你死的那年,孤只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人都没梦过你,孤觉得你一直都在和孤置气,至死都没有原谅孤,孤可太害怕了。所以——孤死后,你回家了,可以偶尔想想孤吗?哪怕是在梦里,也得允许孤去逛逛。”姜琼华说,“没关系的,只要你过得舒心,孤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爱人,她一定没有孤这般差的脾气。” 明忆姝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悲恸瞬间化为了泪意。 作者有话说: 都看了这么久文了,这章应该没小天使上当吧?没人真的泪目吧?丞相骗人的,给大家提前发一下降压药() 感谢在 02:48:59~ 03: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的cp绝不b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cp绝不b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以圣光之名 50瓶;谢林 14瓶;年 9瓶;风月相知、懒惰的z、古皝、四毛、二十四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 ☪ 蛊毒 ◎姜琼华轻声言语:“松开。”◎ “别哭。”姜琼华抬手为她拭泪, 心也不自觉地软和下来,“孤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孤活着就是祸害, 这世道已经渐渐不适合黎民百姓活着了,只要孤不死, 她们迟早都会被牵连到。孤一个人的命换这么多人的命, 可真是太值得了。” 明忆姝垂着眼眸, 依旧沉浸在悲哀中, 她掩着唇轻轻咳嗽几声,说自己有些渴了。 姜琼华立刻转身去为她端茶倒水:“孤去给你拿盏茶来。” 明忆姝安静地整理袖子:“琼华,你变了, 若是在之前,你宁愿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会放手的。” “是啊。”姜琼华斟茶的手一顿, 她侧目, 下颌微微一偏,神色不明, “可孤总会为了你而做出让步,忆姝——孤也没你想的那般劣性难驯。” “所以……我才说你变了。” 明忆姝语气依旧温软动听,她眉眼里全是不舍的情意,像极了那些年, 那个爱极了姜琼华的模样。 姜琼华为她端来茶水,看到这眼神后当即心尖一颤, 手都有些端不稳茶盏了——这是她许久未见过的眼神。 在明忆姝死后复生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地祈盼明忆姝能再露出这样的深情目光,可次次都得不到回应, 甚至总被对方拒之门外。 这叫姜琼华如何不动容? 姜琼华把茶水放在一边, 眷恋地俯身拥住明忆姝, 用面颊贴住对方清瘦的肩头,眼底露出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真挚:“孤好久未见过你露出这般目光了。” 明忆姝鼻音轻轻:“嗯。” “只是生离死别而已,孤这些年什么都经历过了,当然不会介意的。” 姜琼华嘴里说着释怀的话语,眼神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大度,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里皆是对外人的冰凉残忍。 两人如此相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明忆姝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茶水,端起茶盏噙了口清茶,最后又理了理袖缘。 姜琼华听到对方放下了茶盏,便也松开手:“既然孤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这段时日可否顺着孤心意,容孤过分一些。” 明忆姝说,可以。 “孤总觉得日日都不够尽兴。”姜琼华言语中带着深意,狡黠时,宛若一只坏心眼的漂亮狐狸,“你呢,以后都不能主动叫停,孤不喜欢被打断。” “你这是什么坏毛病。”明忆姝问她,“是年纪使然,还是本就没那么寡欲?” 姜琼华显而易见地被这句带有“年纪”二字的话给气着了,一时间都没有接话。 “若要依你,怕也得明日才能了。”明忆姝无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肩头颈侧,呢喃道,“今日不知为何,身子总是觉得不适。” 姜琼华回过神来,问:“是哪里在发疼吗?” “有些。”明忆姝微微蹙眉,好似有些苦恼,“但说不出是具体哪里在疼,大抵是背后吧,我也没办法自己来看清。” “要不……孤帮你瞧瞧。”姜琼华神色陡然晦暗,因为期待,因为屏气凝神,簪上的流苏都不再动了。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明忆姝身上发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她在灯火晦暗时情动,不自觉地留了很多痕迹,也不知道深浅,更不知道明忆姝这般娇柔的肌理能不能受得住。 “你总控制不住轻重,也不知道缓急。”明忆姝离她远了些,说道,“你就在这里,不许跟着我,我自己去照镜。” 姜琼华有些不甘地答应了:“好,那孤不动。” 明忆姝见她答应了,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褪衣裳,准备赤身往梳妆镜边走。 “你……”姜琼华知道这人是故意气自己了,分明说着不让跟,但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脱衣?她失笑道,“忆姝,你这样一本正经地戏弄孤,孤是会当真的。哪有这种做法啊?” 裙裾曳地,堆委在明忆姝皓白的踝边,她抬脚随意挑开,走了没几步,又像是后悔似的停住脚步,回睐身后的姜琼华:“琼华,那边有些远,你就坐在那里帮我瞧瞧。” 陡然被提到名字,姜琼华这才匆忙地一动喉头,咽了下口水:“什么?” “嗯?”明忆姝尾音像是带着钩子,轻佻疏散,“如何?有哪里不对劲吗?” ——哪里都好。 姜琼华的眼神都收敛不住了,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她都看到了明忆姝满背的吻痕,深深浅浅全是自己的杰作,难怪明忆姝觉得不适,确实怪她昨夜太荒谬了。 姜琼华猛地掐紧自己掌心,浑身的血都好似沸腾了,她心里好似困了一只名为欲/望的凶兽,叫嚣着想要扑上去咬住那令她垂涎的猎物。 明忆姝身段舒展,有一副薄态轻盈的美人骨,哪怕不着寸缕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丝毫的窘迫生怯。 与从不肯除衣的姜琼华不同,明忆姝是这般从容淡然,像是仙人般圣心无尘,半分旖旎都生不出来。 可她越是清冷高洁,姜琼华心底的卑劣心思就越叫嚣得厉害。 姜琼华的指甲嵌入掌心,不知不觉中见了血。 “孤瞧着一切如常。”姜琼华毫目光依旧落在明忆姝身上,说出口的话语镇静至极,如果忽略她指缝流出的血迹,那这一切将是天衣无缝的。 “没有骗人吧?”明忆姝将乌发拢在肩后,遮住了痕迹,“你若觉得无碍,我便不去自己瞧了。” “无需去瞧,孤觉得很好。”姜琼华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头,察觉到自己的欲/念隐约又有要涨的意思,她便盯上了明忆姝方才喝过的那杯茶水,想要用来败败火。 明忆姝出声:“那杯我喝过,你别碰。” 对方提醒得太过急,姜琼华悖逆的心思终于还是压不住了,她偏偏端起那杯茶,挑衅似的盯着明忆姝的身子……哪里像是在喝茶,分明是想把明忆姝也占了。 她道:“孤答应今日不碰你,但你却刻意这样勾孤,孤只能用这盏茶来清火了。” 明忆姝无言,只默默盯着她瞧。 姜琼华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地转了转茶盏,找到杯沿印着的口脂痕迹,又抬眸望了一眼明忆姝,眼也不眨地对着那口脂痕迹落下了唇。 她全喝完,带着笑意放下了茶盏:“你也拿孤没办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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