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将留轲抓在手里:“小笨蛋,让你跑。” “我不笨蛋。”留轲终于服软,笑嘻嘻地道。 “赶紧回去。”姜帛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又伸手去擦留轲脑门上的汗珠。 忽然她的手顿住。 留轲为什么在抖? 姜帛去看留轲的脸,发现他还是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但姜帛却发觉留轲脑门上的汗是冷汗。 他在害怕什么吗? 还是说,他在紧张什么? 姜帛突然往梧桐殿的方向看去。 不好。 姜帛将留轲丢给护卫,捡起地上被自己扔到一旁的扫帚,拔腿就往台阶上冲。 到了门口,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姜帛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中毒之事还未落幕。现如今宫内禁卫森严,谁敢在这风头上再对公主下手? 她在门口徘徊片刻,想着要不要敲门。但手抬起来数回,最后又还是放下了。 公主应该还在沐浴,要是贸然进去又看见雪白的肌肤和光滑的长腿,一定又会惹公主不高兴。 “公主。”姜帛在门外试探地叫了声。 青雨视线仿若冬日淡云,毫无温度可言:“说给我听听,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呢?” “表姐。”姜帛又叫了一声。 可还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洗澡洗得太投入,没听见?可也没听见水声,难不成睡着了? “公主表姐,你在里面吗?” 青雨终于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只见黄昏的暮色犹如掺杂着千军万马。 即使阻隔着门楹,却还是浩浩荡荡从纱布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夕阳占据天空,余晖落在殿内,不给人一点透气的余地。 姜帛觉得有些蹊跷,这次她在门上重重拍了拍,“表姐,你还活着吧?” “其实我可以逼供的。”青雨看着面前的人说。 “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真相,不过你若想告诉我,我也是愿意听一听的。” “表姐,我要进来啦!你要是没穿衣服,我可不管了啊!” 就在姜帛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青雨面前之人的剑刺向青雨—— 姜帛:“!!”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姜帛横起手中扫帚,腾跃而起,在剑尖即将碰到青雨喉咙之际,咔嚓一声—— 扫帚柄横空打断了刺客的脊骨,刺客发出痛苦的吼啸,而后如折翅的鸟砸在地上。 “护驾!!”姜帛一边喊道,并迅速上前用膝盖压住刺客,为了防止刺客自杀,姜帛将扫帚柄塞进刺客嘴里,让他咬着。 刺客从嘴里发出低吼的声音,好像还在说着别的什么。 护卫们冲进来,几个人立刻上来压住刺客,姜帛这才起身。 青雨见一切回归平静,遂往榻边走去,刚走出没几步,突然青雨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 姜帛的力气很大,不过青雨吃惊的是,自己这次居然没有起杀心,只是任由姜帛拉住。 “你干什……” “为什么不喊救命?!” “什么?”青雨瞳孔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姜帛几乎是在对着青雨在吼:“你明明知道我就在外面,为什么不喊救命??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再晚一点点,哪怕是很短的一刻,你就被他的剑戳死喇!!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很可能失手的!!” 青雨没有转身,所以姜帛看不见她的神色。 其他护卫倒是看得心里一紧,这可是未来女帝,姜帛竟然就敢这么跟她吼,真是不要命。 姜帛这回是真的气得很厉害:“你说话啊!你不要装聋,我知道你不聋!” “妖怪……妖怪……” “喊什么?!”姜帛回身对地上被制服的刺客吼道。 “妖怪,妖怪。” “妖怪?”姜帛看了眼刺客,只见刺客嘴里一直叫着‘妖怪’,而视线自始至终都钉在青雨身上,姜帛看了眼青雨,活生生的人站这儿,骂谁妖怪呢,“你们赶紧把他送去大狱,送禀陛下处理!” 刺客直到被拖走嘴里还始终念着妖怪,姜帛将思绪集中回方才被打断的话题上:“你为什么不叫我救你?” 青雨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他说我是妖怪。” “不要转移话题,我待会儿去把他打成妖怪,你说说你,我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叫我呢?” “姜帛。” 这是青雨第一次叫姜帛的名字,也是姜帛第一次从青雨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姜帛忽然脾气减了几分,自己可真是个很好哄的人:“嗯?” 青雨将姜帛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拂下去,直视姜帛责难的目光,淡淡道:“因为我不相信你。” 姜帛眼睛瞬间睁大:“不相信我?我不值得相信吗?是我武功不够高,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尽心救你?” 青雨没有回答。 “好,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去把幕后之人给你逮出来!” 姜帛风风火火地跑了,临走前吩咐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梧桐殿封起来,还命护卫去禁军那边要求再调配些人手过来,最后一件事,她让梧桐殿的护卫将七皇子留轲给扣下了。 她前面做的这些事都是属于帝卫之责,无可厚非。但唯独最后这一件,七皇子留轲与三公主留菁同自花易贵妃所出,而花易贵妃姓李,是李左相的胞妹,也就是李宴然的亲姑姑。 由此可见这背后的权力关系十分复杂,姜帛此刻将七皇子扣下,明摆着是认为七皇子有嫌疑。 但七皇子今年不过七岁,他若真的参与了,那么花易贵妃和三公主一定逃不了干系,相当于姜帛这是将李左相也得罪了。 喧闹过后,青雨一个人在澡台边的阶梯上坐了下来,轻纱从她身边飘过,暮色将她笼入怀里,月亮爬上树梢,风吹入殿中,院中的花鸟鱼虫、风月草木都在向她致意,庆祝神灵在这世上又活过一天。 姜帛以雷霆之势将花易贵妃与三公主一并扣了下来。 等消息传到太极殿时,矜帝脸色都变了:“大胆!公主才刚回宫,宫里居然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玉山的火还没灭,大家都按捺不住了是吧!李宴然,你到底负的是什么责?!” 李宴然本来也没从地上站起来,这下只好继续跪下去:“陛下,请容臣去调查。” “调查?”矜帝走到李宴然身边,“这回你想怎么调查?花易贵妃是你姑姑,留菁是你堂妹,你想怎么处置她们?” 李宴然抱手:“臣将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矜帝冷笑一声:“不必了。” 李宴然:“陛下。” “来人。”矜帝转向殿外,顿时两队禁军从殿两侧入来,齐声道‘谨遵陛下御旨!’ “你们去把安平公主请到这里来,顺便把姜帛一起叫过来,还有花易贵妃,以及所有皇子公主,全部叫到朕的跟前来,立刻去,不得有误。” “是!” 此际夏蝉已死,秋夜寒冷,临出门前,青雨越过屋檐看向冷月,光晕幽幽,淡云拂过。 入宫至今,快半个月了吧,那天听到宫人们说,玉山的火到现在还在烧,距离她化神也已经六十多年快七十年了吧,至今她还未做过一件功德,天道说,若要成为真正的青鸟神,要在人间积满十万功德。 可她不想做青鸟神,她只想当一只青鸟,每日饮风餐露,非梧桐不止,非高处不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层层深宫里,没了翅膀,她就被永远困在了地面。 “想什么呢?”姜帛穿着银铠走来,这还是青雨第一次见她穿上帝卫的制服,还真像个人。 青雨瞅了她一眼,兀自走下台阶。 姜帛跟在青雨身后跳下台阶,“是不是庆幸自己又活过一劫?” 青雨:“是在遗憾自己竟又逃过一劫。” 姜帛:“怎么啦?对这个世间失望啦?千万不要这样想,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将幕后的坏人揪出来。要是你不想动,就让我来帮你,我向青鸟神发誓,我谁都不怕。” 夜色中二人沉默良久,只有脚步的声音,和跟在她们身后的近二十个殿卫铠甲摩擦的动静。 青雨并不相信姜帛的誓言,这一点在上次中毒事件中已经被证明过。 但青雨还是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并不喜欢你,为何还想帮我?” 姜帛无辜地瞪着她。 被姜帛这么盯着,竟让青雨产生了一种毫无理由的罪恶感,青雨不由停住脚步,“怎么?” “我没感觉你不喜欢我啊。”姜帛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觉得你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青雨:“如何感觉到的呢?” “我听宴然说,你每天说话都不会超过十句的,可你今天一共对我说了十八句话呢!你还叫我名字了,你之前从来不叫我的名字的,我的名字叫起来是不是特别好听呢??” 青雨:“吃过晚饭了么?” 姜帛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没呢,这不刺客在狱中自杀了,我忙着去看仵作验尸,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怎么?” “但为何我觉得你已经撑了呢?”青雨继续往太极殿方向走去。 姜帛留在原地,非常诚实地看了眼饿瘪了的肚子:“没有啊,没撑啊。喂,你别走,你是不是嫌弃我胖啊??我肚子不大啊——” 这时,走在殿卫队伍最后面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在姜帛身边停了一下,好心告诉她: “小县主,公主是嫌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数她一天跟你说了几句话。” 姜帛:“……”
第11章 殿上效颦 她居然对我说谢谢!. 从梧桐殿到太极殿,共走了六百五十步路,腿上力气明显不如刚从梧桐殿出来。 尽管青雨不愿承认,但她的确没有办法再从太极殿走回梧桐殿,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坐他们为自己准备的轿撵。 “腿又不舒服了吗?”姜帛不知何时撵了上来。 青雨迈上台阶,“没有。” “有吧?”姜帛从后面观察青雨走了两步,“别硬撑着啦,让我扶一扶不丢人,信我一次呗。” “不信。” “我都替你把花易贵妃和三公主得罪了,李丞相本来就不喜欢我,这回肯定更恨我了,这样你都不能相信我么?” 别人都以为她只凭冲动做事,其实在动手拿人之前,她早就将利弊分得很清楚,明显弊大于利,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同时得罪这么庞大的势力,不过姜帛和很多人不一样,这也正是她与很多人不一样的地方。 青雨停下脚步。 姜帛本来要迈上去,但还是把脚收了回来。 青雨转过身,站在比姜帛高一阶的位置,由上而下看着她还算稚嫩的脸,道: “你为何一定要我相信你?你很需要人相信么?我从来不要别人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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