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唯一一个从山火里逃生的人,腿上还有伤。所以在姜帛看来,这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他人舍命将她送了出来。 作为幸存下来的人,很容易对死者产生愧疚和罪恶。于是就像现在这样,不愿亲近旁人,在内心深处,她可能觉得自己才是应该死掉的那个—— 如果她真的和其他那些公主皇子不一样的话,于是姜帛更加心疼起青雨来。 尽管她的猜测与事实毫不沾边,甚至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姜帛就是一个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 “我不需要你关心。”青雨说。 “别这么无情嘛,”姜帛道,“我知道你肯定也关心我。” 青雨:“我并不关心你。” “那你为何让李宴然送鸡腿给我吃?” 青雨:“……” 姜帛肯定道:“你知道我一上午什么都没吃,所以特意留了鸡腿给我,看来你不仅时刻关心我的起居,还非常关心我的身体,你都对我这么好了,我可不能辜负你啊。来,我们干一碗。” 青雨:“这是白水。” 姜帛:“那就以水代酒,来,干。” 青雨:“行去。” 姜帛:“!” 【作话】 看到‘行去’两个字,可换算为‘滚’。 姜帛:啊我们是文化人,不可以说脏话的!公主说脏话了啊,我耳朵要聋了啊!
第9章 如堕大梦 这么小小的要求还是可以的。. ‘行去’二字刺激到姜帛关于行修言道的那根神经。 尽管她自己本身就是这个宫廷里最不拘束礼节的人。 “过分过分!”姜帛道,“我可以当没听见,你可以再说一次。” 青雨不知姜帛何以这么大反应,不就是让她滚吗?还要再说一次,这么想滚吗? 别的祈愿青雨不能满足她,这么小小的要求还是可以的。 “行——” 青雨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方才她对御医和荆泉分别说过这个词,本意是让他们出去。 但看他们当时的神色,似乎他们从这个词里得到了别的什么意思,她好像知道姜帛反应反常的原因了。 “行了,”青雨接上尾音,“你出去吧。” 姜帛愣了愣,没想到青雨居然这么配合。 她原来会听我的话! 姜帛惊喜,遂趁热打铁:“我们来喝水吧!” 青雨不明白姜帛这个人,明明自己讨厌她的心情明摆着就写在脸上,她为何还要一个劲往自己跟前凑? 青雨:“若是你这么想喝水,自己出去喝。若是你只是想喝这梧桐殿的水,我可以连后面的那口井一起送给你。” “我要井做什么。”经过方才青雨改口,姜帛以为青雨对自己还不错,竟然就像对熟识的朋友那样去握青雨的手臂,“我只是想——啊——” 姜帛从椅子上向后仰了下去,幸亏她机灵,以背着地,又就势滚了半圈,才没受伤。 “刚才那是什么?”姜帛双手在身后撑在地上,望向独坐桌旁的青雨。 刚才那是青雨对自己厌恶的人靠近自己时的下意识的反应,上次矜帝抱她时她甚至起了杀心,方才姜帛碰到她的手臂,那一刻她也是起了杀心的。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姜帛方才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这辈子都没有过那般感受,就好像一瞬间有十几道雷电从身体里穿过,仿佛血液都被激起巨浪,好奇妙。 “你出去吧。”青雨转过身,拿起还未画完的扇面,重新开始描了起来。 姜帛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手臂的知觉,她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恰能看到青雨的侧影,不知为何,从这个角度,姜帛竟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侧脸,可是在哪儿她却想不起来。 “水要记得喝哦。”姜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下铜罐的罐顶,她只能捂着自己的肩膀,“我先去找江御医帮我看一下,你也太厉害了,看来内力深厚啊。” 青雨没理她,姜帛不知念叨着什么,慢慢离开了梧桐殿。 “你怎么啦?”李宴然见姜帛一瘸一拐走出来,还捂着胳膊,忙上来问。 姜帛:“之前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公主原来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 李宴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帛:“刚才,我手刚一碰到她,突然一阵极强的内力就将我震开了,差点儿死在公主手里。” 李宴然:“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姜帛靠在宫门外的青鸟墩旁,“真的。” 荆泉:“我自习武以来,从师无数,据我所知,根本没有内力这一回事,就算有,那也其实只是我们身体里的气息。你要是说公主一脚把你踹开了,我信,但要说公主的内力把你震开,我不信。” 李宴然也道:“而且公主根本不会武功。” 姜帛:“不可能,我亲身体验过的,到现在手还痛呢,她肯定会武功。” 李宴然:“可是你忘了,公主腿有旧疾,如何能练武?” 这是一个姜帛无法反驳的理由,忽然完全推翻了姜帛前面的猜想,她们都是从小练武,知道武功在练习时还需要配合步伐。 所以才称之为身手,但如果公主腿上有伤,这就从源头上断绝了练武的可能。 “所以,刚才……”姜帛看着自己被震得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我是做梦了吗?” 荆泉拍了下姜帛的肩,“放心,你有多怂我们是知道的,不就是被公主给撵出来吗?我们不嘲笑你,不用找理由掩饰。” 姜帛不由看向院内的宫殿,胳膊仍隐隐作痛,刚才一定不是错觉。 “什么!还没找到!”矜帝大怒,已然过去五天,居然来告诉他还没找到任何关于下毒的线索。 李宴然和荆泉跪在殿下,禁军高层、尚膳监的太监以及仵作院的仵作跪在她们身后。 尽管她们年纪比这些人都小,不过谁还能不明白,日后公主登基,这三位年轻的帝卫将成为皇城内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物。 届时许多人的生死都将掌握在她们手里。 李宴然:“陛下,所有宫人的住所都已搜查,未找到任何毒药残留,尚膳监所有人也已审问,从制作膳食到送入梧桐殿,这一路上没有闲杂之人靠近。” “审?”矜帝问,“怎么审?” 李宴然:“……” 矜帝:“好声好气问,是不是你小人下的毒?拷问啊!严刑拷打啊!李宴然,你是帝卫首领,布膳是你安排的,公主却在你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你是不是要朕赐你满门抄斩才知道事情严重性!” 李宴然立即伏地:“陛下,臣知罪!” 此时梧桐殿外,姜帛还在扫地。 距离上次闯进梧桐殿劝青雨喝水,她已经五天没见过青雨。 “连门都不出,”姜帛虽然手上在扫地,目光却一直盯着梧桐殿的大门,“不憋得慌吗?” “李宴然她们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尽管姜帛很想去太极殿外看看,但此刻梧桐殿这边只有她一个帝卫,责任感使然,她不能离开。 “诶,”姜帛逮到一个路过的梧桐殿宫人,“你帮我去太极殿看看,李宴然她们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宫人立刻听命跑去。 姜帛再次将目光投向梧桐殿,这会儿正是日头西垂的时候,依照皇城作息,公主应该正在被人服侍沐浴。 但听说公主从不让任何人在她沐浴时留在殿中,所以殿内此刻应当只有公主一人。 这时,一只球滚到了她的脚下。 “姜帛姐姐,陪我蹴鞠吧!” 只见一个穿着蹴鞠简装的男孩朝她跑了过来,这是七皇子留轲,今年七岁,和三公主留菁同是花易贵妃所出。 但因留菁比七皇子大十一岁,所以不爱跟他玩。 于是以前姜帛进宫便会带着留轲一起蹴鞠。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姜帛捡起球,“你母妃不管你吗?” 先前留轲随花易贵妃来过梧桐殿一次,被青雨让人拦在外面,之后姜帛就没在梧桐殿附近见过留轲,想是花易贵妃告诫过他,不让他来这里玩。 留轲:“再过几天是青鸟诞,母妃这几日在斋戒焚香,不让我打扰。” “那你也不能上这儿来玩。”姜帛将球还给他,“里面那位很凶的。” 留轲抱着球,“噢噢,所以你只敢在外面偷看,不敢进去。” 姜帛顿时脸色尬然,“谁说我不敢进去,我这叫尊重。你不懂吧?当你非常尊敬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自然而然地会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什么都不懂,快回你自己宫去。” “我不。”留轲突然将球踢进宫门,然后自己追着球往里面跑,“你来追我哇!” “小笨蛋,你给我站住!”等姜帛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擅自闯进了青雨给她划定的界限。 进都进来了,今天不逮住这小子就太亏了,姜帛轻功可不是吹的,一个纵身便落到留轲面前,只见她将留轲提溜起来,“梧桐殿和其他殿可不一样,这里是未来女帝的住处,小心砍你脑袋。” 姜帛故意吓他,但留轲却丝毫没被吓到。反而将手里的鞠往姜帛脸上一砸,姜帛没防住这一手,竟被留轲从她手里逃了出去,只见留轲撒了腿在花园内上蹿下跳:“救命啊!姜帛姐要打死我啊!” “你瞎喊什么呐!”姜帛上去追他。 宫人们都被惊动,梧桐殿的护卫们立即警戒,发现是姜帛擅闯进来,于是立刻朝姜帛方向跑来。 “县主,速速离去,公主有令,不让你踏足梧桐宫。” “帮我逮住他!”姜帛朝其他人喊道。 “救命,姜帛姐要杀我啊!” “我没有!” “救命啊!” “县主、七皇子,不要在梧桐殿玩闹!” 梧桐宫内院生长有许多参天大树,但唯独没有梧桐树,此际正值金秋,树叶金黄,落了一地,原本正在打扫的宫人面前的落叶堆被突然闯进来的留轲踢飞,灰尘夹着落叶四散飞开,加上追上来的宫人和护卫,完全乱成一团。 而此刻梧桐殿内,澡台里的水早已没了热气,花瓣依然静静浮在水面。 青雨身着全衣,身上没有一滴水珠,她根本没有入水。 纱帘提前被宫人们放了下来,四面还竖起屏风,屏风上画了一幅古画,那是一座被梧桐树包围的宫殿,青砖黛瓦,简朴优雅,宫殿上题有三个字:梧桐殿。 青雨盯着这扇屏风看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风的动静。 那风裹着杀气,从她耳边掠过。 青雨没有回头,只是问道:“我不杀你,你为何要杀我?”
第10章 稚子不辜 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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