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点子如豆似鼓点般坠落。总像是传说中不顾一切的,落入凡尘的仙子,带着不管不顾的意气啪啪坠地。 雨点的响声颇大,阿詹的眉间全是愁色,时不时盯着棠韫的侧脸,期望从她的神色里看到什么。 “殿下?”阿詹出声试探,“这里太冷了,又在风口,我们不如去里面等吧。” 下雨日不如下雪,下雪时还暖和些,这雨才起来才是真的要命。连她都冻的发颤,何况是殿下。 棠韫好像一点也没将她的话听进耳中,只望了一眼天色,再转过头来与阿詹说话,唇色已然发白。 “殿下,别等了,咱们先回去,好不好?”阿詹扯住棠韫的宽袍,祈求道。 棠韫忽然抓住她的手,目光一闪,低声道:“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谁?大人吗?”阿詹懵了头。 棠韫已是茫然痛苦,喃喃道:“对......她绝不会这样对我......” 她已经在府门口等了她一个时辰,那么久的时间,早该有人去禀告她。何凌怎么可能不来,除非...... 是什么事绊住了她,或是她现在根本就来不了。 棠韫回过神来,容色煞白,便命令道:“给本宫备车。” 四名侍卫却还是说出那句“殿下不可出府”之言。下一刻结结实实的挨了棠韫几个巴掌,“本宫方才是给她薄面,尔等奴才罢了,也敢悖本宫懿旨。备车。” 那几人跪伏下来。是第一回见到棠韫殿下对下面人有如此怒气。 阿詹顶着声音,道:“还不快去!等着殿下让你们的脑袋搬家吗?” “这......”几人还是为难。 后听棠韫细道:“本宫要去何大人府上,备车。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 ...../ 何府坐落的位置巧妙,与公主府仅两街之隔。府邸不大,绕过影壁,棠韫直奔内里。 何凌的府邸她听人说起过,此番是第一次踏足里面。府里的家具陈设却是普通,连一块像样子的黄梨木都没见。这人似乎是将自己当作一个临时的栖身之地,并非当作一个家。 护卫陪同走到影壁之后,便挺住脚步,不再往里陪同着走了。 “阿詹姑娘,吾等有严令,不可入内。殿下进去就得阿詹姑娘照看了。” 阿詹探头往里面看了眼,不懂虎一营这禁令是怎么来的,“好,殿下这边我会伺候着。” 她们来的快,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到何府。棠韫心料,也便好好探一探这人的府邸。 何凌要不是在此处,就该是在军中,她便赌何凌在此处! “阿詹,随本宫走。” 主仆二人对何府不熟悉,开门见山的直直入里。 府内几位侍人瞧着主仆二人一路而来,左右试了个眼色。 外人来府,她们自行推到一旁,虚虚的行了礼,“客人来的不巧,我家主人近日不见客,您请回吧。” 棠韫反问:“她是在里面对否?她应承了本宫的事没有做到,本宫就是要见她一面又如何了。” 有阿詹替她撑伞,抵不过雨势之大,棠韫外披的大氅湿了一大半,呼吸说话间寒气越发浓重。 阿詹呵斥道:“前面带路!我家殿下前来寻人,你们也敢拦?” 棠韫一口一个本宫,下头的阿詹又称之为殿下,再不晓得来的是哪一位,便是真的该死了。何府的侍人只得带路。 越往里走,棠韫越是发现,何府的景致和陈设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敷衍。哪像一个权臣的府邸,都城里但凡有些钱财的高门大户比这何府要好上许多。 棠韫蹙眉到底,她愈发的看不透何凌了。 真到了何凌的寝阁前,她站在檐下,足足愣了小半刻钟。 这里不是公主府,药味竟也如此浓重?隐隐约约从半掩的房中传来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回过神的棠韫,慌乱推门,“何凌!” 何凌与她相隔一盏屏风,听到棠韫的声音,手上用药的勺砰的掉进碗中。 “殿下?”她怎么会来这里? 在何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棠韫已然走到了她面前。眼看何凌还未察觉,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棠韫站在一旁,想探究个明白。 三十日的分别,直到今日都未回到公主府,是因为什么。 其实也不需探究,只消多看一眼穿着里衣的何凌便知道了。左肩上的血迹都渗出来了,一小块的红色。 “殿下?”何凌得仰头看她。她衣衫半湿,许是进来的急,大氅都没脱去。 “愣着做什么,伺候殿下将衣衫换了。”何凌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棠韫只容得阿詹替自己脱去了大氅,便不愿意动了。 棠韫眼角微红,眼里充满幽怨,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伤口上。 想来这就是她违反承诺/久久不归的理由。棠韫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回来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到了这一步,何凌不会瞒着她,“前日回的,夜间方到。” “避重就轻。混蛋,你该知道本宫在问什么。” 何凌顿时被她炽热幽怨的眼神看得难受起来,棠韫二殿下自小便是先皇养在身边的殿下,因着身子骨弱,教导的先生皆是儒雅高深之学士,这不太能入耳的混蛋二字,从棠韫二殿下的口中说出来,叫人诧异。 “殿下可否先容内臣换药?内臣的伤口许是裂开了,痛得很,想同殿下讨个恩典,许内臣先行上药。” 棠韫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换药便是,本宫在此等着。” 她有意要看一眼何凌身上的伤口,是怎么都赶不走的。“阿詹。”棠韫唤了一声,“去问问何隋现在何处,将他叫来,本宫有话相问。” 何凌闻之,脸色变了又脸,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可,有些事...... “有些事,殿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第6章 “是啊,本宫有些事最好不要知道。何大人有太多的事不想让本宫知晓,可本宫就是这般的愚昧,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本宫......”棠韫眼眶子红得厉害,双拳攥紧,“想知道你为何受伤,没有什么缘由,就是想要知道。” 棠韫不知如何,将一句话前前后后说得语无伦次。再瞧何凌呆愣愣的眼神,探究的意味太浓。 这样的眼神叫她慌张无措,似有什么东西撕扯开,一股子的倒了出来。而何凌便是这个仔仔细细探究倒出来的是何物的呆楞子罢了。 罢了......罢了。 棠韫的眼角酸疼,一吸鼻子才知它堵得彻底。再出声时,喑哑的声音何止憔悴,“何凌,我想知道,你告诉我。” 何凌又哪里是能遭得住殿下几句的软话,一颗心揪得想麻花辫子,又酸又涩的难捱。 也只有何凌还晓得身边有人,轻道:“先下去吧。” “大人,这药还没换。” 何凌叹了声,看向自家殿下,“殿下在,不必担心。” 左右便不再出声,留下纱布和托盘中的金创药,安静的退出门外。 即便是受伤,何凌屋内的炭火也不如她公主府中的旺。棠韫一路而来,淋湿了大半身,好在衣衫是玄色的,不容易瞧出来。 现在没有了外人,何凌捂住伤处站起身来。 在眼前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子,是棠韫二殿下,不是别人。瞧见她衣衫半湿来得这么匆忙。她既是喜欢了她,怎么会不心动心疼呢。 前面的话语,当是硬撑罢了。 “殿下怎么来了。今日雨大,殿下衣衫都湿了。”何凌找了个话头,便想把前头的话就此揭过。 棠韫却不理她,兀自的脱去外袍,动作不快,就在何凌眼前。 脱了半湿透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衣衫,映出的水渍如此清晰。勾勒出来的身体轮廓是清瘦又是魅惑。这幅身子,何凌在榻上见过许多次...... 她们的第一夜,也是个雨夜。 她将殿下抱在怀中,就在公主府殿下的寝阁之中。殿下的身体随着她的,慢慢躺下,她将手掌贴在殿下的后脑,护着她的珍珠宝玉。 殿下软的像成熟的柿子,让她完全不敢有别的动作。 殿下的眼中清澈,水汪汪的映出她的身影,就着烛光,人影浮动的频率中热气渐渐升腾...... 那是棠韫第一次唤她“阿凌”。 这名字原不是真的,不过是化名。从殿下口中说出竟是这样的缱绻温柔。 “我在。”何凌回应的无比热烈。 真要触及棠韫的斯蜜时,她的手却停在了原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的往后和从前。 殿下是主子,是主子......现在的缱绻缠绵若是一时的欢愉爱恋,那总有后悔的一日。真到了那一日,殿下想到自己,会怎样怨恨自己...... 她抱住棠韫的手还是换了方向。她还是自私的,不想放过和殿下发生关系的机会。 都是女子,上下之别便当作没有可好。她在心里问了这样一句。 可惜问在心里的话,没有回应。 殿下的指尖圆润,进入的时候并不觉得疼痛。相反,这是爱人的抚摸和爱意,是她梦寐以求,是她寤寐求之。 “殿下......”她唤着殿下二字到了极致。 回到如今,棠韫简单的脱去外袍的动作,也足够让她想起万千。 棠韫转身将屏风旁何凌的外袍取消,披在身上。 外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蟒纹,是内侍管用的样式。 何凌着急道:“殿下不要穿。” 宦官的蟒袍,配不上殿下的身份。殿下怎么能够穿这样的衣衫! 棠韫回她:“本宫身子不好。”言下之意,不换她的衣衫,还能换谁的。难不成换上侍女的衣衫? 此与彼有什么分别。 “咳......”何凌不好意思的低头,走到一处衣柜前,开门翻找,“内臣还有些常服,马上给殿下找。” 棠韫忽然的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软道:“歇着吧,还有伤呢。” 何凌僵着身子不动,棠韫的体温仿似是能穿透衣物,直直的传递到她身上。 半晌,棠韫松开她自行从衣柜中找出了一件芙蓉色的外衫换上。 见何凌还是僵硬着身体,棠韫审视她多回,来来回回的看,伤口的那点红色太扎眼了。此刻棠韫即使有气,也消气了。 “阿凌,过来。”棠韫软声同她说道。 何凌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瞧,丝毫也不避讳。棠韫被她看着,喷涌而至的情愫覆盖了旁个。 走到她的身前的何凌,嘴唇张开正要说话,她却微微踮起脚,迫切的去她相吻。 不知过了多久,棠韫脚跟落地,仰起几分弧度与何凌对视,欲言又止,“本宫......” “殿下想说什么?” 棠韫深吸一口气,“你是本宫的人,不要这样不听话。坐下吧,给本宫看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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