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自顾自的说去那块玉的来历,“这块暖玉是西楚之物,西楚的皇族曾有幸取得一整块的暖玉石。开出之后,取出其中最中间的部分,便是如今内臣赠予殿下的这一块。其色泽透亮,贴身佩戴可除邪,护主......” “原是这样......”棠韫仿佛恍然大悟,之后却是抿抿唇。 面对何凌热切的关心,几多的奔忙,和浮于表面的心意,从遇见她起,心安理得的受着。时间久了,原以为会变得麻木,可到如今每每感知到这样的感情,都觉心酸歉疚。 这究竟是为何。 今日的这份心意,她还是没有好好的感受。每次都是囫囵吞枣般咽下,再想到她与何凌走到这里,难免难过。 棠韫再看她,眼神不由多了几分闪烁躲闪。这难过来得太蹊跷了。 何凌不知她心思,关切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棠韫缓了缓,道:“没有,只是心里感动,不知如何表达罢了。” 此话为真。 局促的人变成了何凌。最近,自家二殿下直白袒露的言语变得多了起来,很多次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有许多话说出来就变了初衷。 念起初衷,想起发过的誓言。那位穿着明黄色衣裳的长者,就站在眼前一般。自己是个女子,是女子才有来到殿下身边的机会,可□□皇帝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子竟也会和男子一样,对他的孙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何凌故作平静,轻轻道,“小凌子会护着殿下一辈子。” “那若是本宫走了呢,若是本宫离开了世间,你总不能陪本宫到地府去吧。” 何凌忽而问她,“殿下有想过离开这里吗?内臣的意思是,离开皇都。” 棠韫皱起眉头,对何凌的话不置可否。烛火映照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棠韫将她的话当做玩笑,“你是想带着本宫出皇都去吗?本宫还真有一处地方想去,不如过几日你安排吧。” “也好。”何凌面儿上始终带着淡笑,倒是叫人分辨不出方才的话是什么样的意思。 笼中鸟,房中雀,与她的帐中娇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心有天下,亦有责任,即便被自己保全着,压制着,她依旧有这样一份心。自己竟能问出让她舍弃东夏的话,实在该死。 不若多用点心思在边境的军务上,让殿下能安心养着身体。 “还有一事要还报殿下。敬北侯府的世子杨煜,内臣会在近日除之,殿下意下如何。” 棠韫不悦,扯了她的宽袖,“这样的事还要来同我说吗?大人做不了主吗,非要来膈应本宫。不过你可记着,北边还在敬北侯府手中,你可不要惹恼了人。” “殿下提醒的是。但本臣动了敬北侯府的人,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倒不如......” 棠韫惊诧的看她,扯着宽袖的手默默然的松开...... “兹事体大,你可有把握?没有把握便不要去做,东夏可经不住你如此的折腾。” 何凌却道:“内臣还活着,北边就乱不了。” 烛火晃动几下。棠韫也算松了口气,在何凌靠近她时一把推开何凌。 “就非要在这样的时候来同我说外面的事吗?扰得我没了兴致。今夜就别上榻了,回你的何府去!” ...... 无辜者何凌,即便被棠韫的话噎了许久,经过自身的努力还是摸索着上了棠韫殿下的床榻,在上头一夜的劳累,随后得了一夜好梦安寝。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棠韫殿□□力不好,何凌的劳累也就是作者说说而已,不便过多描写。是以,何凌早于棠韫殿下醒来,也是常事。 醒来之后的何凌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吵扰了棠韫的好眠,到时发难起来,恐难以承受。 何凌便躺在榻上想着,昨夜行事之后,棠韫说起的那个地方。距离京郊外大约五六十里的距离,据说有一处生长梅花至盛的所在,也是一处观子。但现在天气回暖了,也不知那里的梅花是否还是至盛。 殿下想看梅花,是得趁早才好。 等到棠韫醒来,阿詹安排起了早膳,多是清淡的食物。 早膳用过之后,何凌便吩咐了何隋到门口等候,令他带人先去京郊附近的那一处道观排查,安排下殿下去时要用的物什,以备用之。 何凌将一切安排下去后,便回来陪着棠韫一起用饭。棠韫胃口一贯的不好,净挑拣着清淡的素菜用着。 何凌坐下,仔细着为她布菜。也是自己的疏忽,应当也让厨房每次也备上同等份的荤菜。做的口味好一些,殿下兴许能吃下些,对身子也好。 “殿下得多吃些肉,身子才能养的好。”何凌挑出素菜中妆点用的细肉,夹到她的碗中,嘴里还不忘念着唠叨。 棠韫不堪其扰,连忙道:“好了,这一大早的你就在本宫耳朵唠叨唠叨的,昨夜是你没说够吗,又来扰本宫的兴致。” “内臣......” 棠韫气道:“阿詹,送客!这人跟苍蝇似的说个没完,实在烦人。” 阿詹在一旁看着,本是热端着好奇之心看热闹的,现在棠韫一声吩咐,难事忽然就到了自己的身上。吩咐她让......让何大人出去?这、这未免也太难为她一个小小婢女了吧。 “阿詹,请她出去。”棠韫又说了一遍这话。 阿詹这再也避无可避,只能是对何凌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畏惧道:“请大人先随奴婢出去吧。您也听到了,别为难奴婢了......” 也是。何凌不只是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棠韫殿下这是生气了,怪罪自己不会说话,责怪自己多嘴了。 她已然是勾唇笑笑,同棠韫拱手道了一声告退。 阿詹送她到外面,还不忘解释,“奴婢无礼了,但大人知道的,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奴婢只能照做。” 闻言,何凌心内舒坦。这恰恰证明了阿詹对殿下是真心相待。听不听自己的话,有什么打紧,连自己也是听从殿下的吩咐。 “无妨,你不要放在心上,不会有人怪罪于你。殿下就是闹脾气而已,正好我现在有事要办,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再回来伺候殿下用膳。” “那可太好了!多谢大人体谅。” 何凌出了公主府的寝阁,却不曾走出公主府,独自一人走到了府中的小厨房来。按理来说,小厨房在平日里做的膳食也不算差,耐不住主子不爱吃,换了好些个厨子,换到不敢再换,一直到今日。 因着自己是个大恶之人,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这没用过的人,或者是底子不干净的人,她不敢往公主府里送。 殿下对自己的情分该与同旁人的不同,自己做的东西或许能入殿下的口呢...... 厨房里样样皆有,就是不知道这时辰来不来得及,能否赶上殿下的午膳。 厨房中人亦有在府上见过何凌的,方一见到她便似看到了凶神下凡,一个个跪地俯首,安心听命。 “大、大、大大人......”小厨房的总管事可谓是连滚带爬的出来。 “起来吧。”连话也说不利索,难怪做出来的菜,殿下不会爱吃。何凌径直走入小厨房,直言示下,“你们今日便来打下手吧,午膳不需你们准备了。” “啊?!大人您这是要进厨房啊?”总管哆嗦着身体站起来,朝手底下人使劲的挥挥手,“赶紧的,跟上!” “将你们今日准备好的菜贴子拿过来吧。” 许多年没有进过厨房了,不知自己做出来午膳,殿下她会不会喜欢。
第15章 小厨房的人,包括总管在内,无一不被何凌震惊的。谁能想到在外面恶名远播的何凌大人,还是一个会下厨做饭的主儿? 总管跟在何凌身后帮厨,指挥手下人将何凌需要的菜品清洗、切成需要的样式,再放在一旁备用。何凌穿上小厨房备好的围裙,查看了应有的调料之类的物件儿是否都有,接着她将油放置进锅中,“生火吧。” 底下的人动作很快,将火生起来。 不大够用的时间也一点点过去,何凌的午膳在紧赶慢赶中有了小成。 阿詹的人前来催促午膳时,何凌的午膳方才完成。 来人亦是没有料到她如何会出现在小厨房中,先是惊诧,而后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候着。 何凌没叫人等太久,摆好菜品,便脱下了围裙,换回自己的常服,与来催菜的奴婢吩咐道:“走吧,将殿下的午膳送去。” 婢女与她一道儿前去是送菜,一路的无言。婢女大致都是深感惧怕,而何凌脑中想的事情颇多。 不知棠韫殿下是否会喜欢这几道菜,若是不喜欢,那殿下这顿午膳的时间可就白白的浪费了。还不如吃些原来准备好的疗养的菜色...... “殿下平时最爱吃什么?我指的是在原先准好的菜品当中。”何凌忽然的开口问道。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午膳都备好之后才问这个问题,委实是有些晚了。 婢女们思索了片刻,规矩的回道:“殿下并没有特别爱吃的吃食,但爱用些汤。” 何凌继续问道:“譬如呢?鸡汤可喜欢喝?” 身侧的婢女摇摇头,“除了鸡汤,殿下好似都挺喜欢的。” 何凌默默然的将头转向一变,她是不知如何言语,对自己深觉无语,又觉得尴尬非常。 这世间的汤色有千千万万种,自己怎么就偏偏选中了鸡?只要不是鸡汤,就算有罅隙,殿下应当也会宽容吧...... 即使内心想要逃避,何凌面对近在咫尺的棠韫殿下,也是不得不面对了。 阿詹将今日的饭菜迎进去,从食盒中一一取出,而后摆上了桌。 随后,是棠韫殿下缓缓落座,面对这一桌子陌生的菜品。 棠韫细眉微蹙。以一副审视的态度看着一桌的菜色。 “小凌子?你怎的还在府上,此日无事吗?”这人和她迟来的午膳一起出现,莫不是又要来监着自己好好吃饭。 何凌心虚,只说,“殿下先用饭吧,时辰不早了。” 避开自己的问题,还催促自己用膳,可是新鲜了。棠韫挑眉看着她,直接将她看得眼神退避。她再看今日的午膳,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用饭前就是先用今日的汤,这是棠韫的规矩。 阿詹将今日准备的汤碗盖子取下,露出里面的鸡汤,棠韫倒是呆了呆。 鸡汤这东西她平素用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一看到就觉得腻,胃里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棠韫再看向何凌。 这人已是转过身去,一副不想面对的廉价样儿。 阿詹一看那鸡汤,心里的警铃大作,又见自家殿下面色不好,一心急便拿起汤碗的盖子,将一盅鸡汤盖了回去。 棠韫立刻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阿詹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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