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人不在都城,皇夫沈泽的死很难再安到她的头上。棠韫当时拿到信件时,第一点便想到的是这个。 可真等到这人两个多月没有回来,才发觉其中有些不对之处。 这怎么像是受气而走的小媳妇,不归家了...... 棠韫瞧着外头草长莺飞,气温回暖,又总是想起何凌答应了要带着她出去游玩的许诺,心间儿不是滋味起来。 她复又翻开信件,重读一遍。 “小气的东西。”棠韫愤愤的骂。 阿詹靠近询问,“殿下是在骂何大人吗?” “嗯。” 阿詹又问:“话说大人走了这么久,比上次的时间可长多了,殿下怎么不担心?” 棠韫白了一眼她,无语至极,“她是去布防的,有什么好担心。” “哦~大人这封信,殿下隔几日就翻看一遍,奴婢还以为您担心的很。” “住口。” 阿詹扁扁嘴,转了个话头,说起另外的事,“对了,茯茶姐姐来过。说是请殿下放心,过不了三月。” 阿詹不大明白,每次都是照为传达,不问其他。 三月,那两个庶子早就在宫里了。在宫里动手是能免去很多事。棠韫颔首,“本宫知道了。敬北侯府的世子今年多大了?” 这个名头让阿詹深觉晦气,“啧,二十出头的年纪吧。该死的很。” 棠韫懒得去管她的说法,自顾自轻笑着道:“呵,配皇姐,也合适的。”
第12章 东夏与西楚边境,多乱石河滩,长江之水滚滚而过,自古就像边界隔开了两块土地。这便是两国的交界之处。 三月的日子,何凌又一日站立在乱石横生的河滩上,伫立看着滚滚江水。 何隋捧着佩剑和信件,他在何凌身后站了也有些时候了。奈何大人久久不动,他便等在一旁。 江边的风很大,在大风的天气里,江浪拍打乱石,何凌的衣衫下摆湿了水。 “大人,咱们回吧。”何隋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道,“皇都有信件送来,要不您先看看吧。” 何凌忽然转身回首,走过何隋身边,只是轻轻一瞥他手中的信件,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诶!大人,您去哪儿!”何隋收拾好手头的东西,揣进怀中,跑着过去。 何凌回到军帐,脑中还是想着昨夜看到的密信。 信中说起的是皇宫之中的事。她本不预备去牵扯皇宫内院的事,只要他们不对殿下起心思,便就如此好生的存在也是无妨的。但昨夜看到的消息,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凌不语。昨夜传来的消息是,沈泽的两个庶弟在皇宫当中的内湖溺毙。 皇宫内湖一贯是有人值夜的,怎么能够让新皇的男人在夜间随意走动。即便是走到了内湖,也该有下人跟随在侧。密信中的意思,是一位失足落水,而另一位为了救人,也跳了下去,这才有了两人一起溺亡的事。 可天下之事,都有逻辑在里面,此事出现的毫无预兆。何凌是为此焦灼。 皇都的部署何凌自认为没有什么疏漏,可皇宫之中,她确实疏于防范了。回去之后,得做些安排下去。 皇宫里的这件事突然的发生,也叫她意识到,自己认为固若金汤的安排,实际上漏洞百出。 何凌轻声说道:“怕是皇都之中,还有另一派的势力在。” 何隋惊讶得嘴都要掉了,慌张道:“什么?!大人,这不会吧。皇都当中,除了咱们和殿下,还有陛下一脉,还有其他人?” 着想想便不可思议。若真的还有其他的势力在,那这一方的势力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这可不就让人细思极恐嘛。也难怪大人今日脸色一直不好看吗,想来是担忧的很。 “那大人预备怎么处置啊,属下细想想也是后怕,这要是与棠韫殿下有所交集,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何凌立刻便死死的盯住了他,恨不得将他的嘴巴都缝上。 “何隋,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何隋捂住嘴巴,很惜命的嗯嗯点头。 “现在可以将信件给我了。”何凌伸手,示意他将信件取出,“哪里送来的信?” 何隋很快摸出信件,递出去,“是茯茶那边,属下知道大人惦记着公主府,第一时间便送过来了。”可惜您第一时间没有拆开信件来看。 何凌深吸一口气,拆开信件。里面寥寥数语,是她十分熟悉的字迹。 信中写到:皇都内乱,似与敬北侯府私下相连。另,春已至,君可速归。 何凌一眼就辨别出,这后半句,是棠韫的亲笔字。 春已至,便是思念相辅,如春水盈盈丝丝,绕在心中,也绕在指尖。何凌不受控制的软了心肠,很快将那张信纸在手中折叠方正,放入自己的袖中。 她本来已经猜到了茯茶在信中会说什么,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这封信,而是独自将事情先分析个大概,将不正常的地方也从头到尾的深入去想一遍。却没想到,棠韫会在信中夹带着要带给自己的话。 “何隋,今日就处理好这里所有的事,夜间便同回皇都。” 何隋欢喜的跳脚,边境这种地方谁能待这么久,也就他们大人能事无巨细的将边境的一一处置了。还在边境留了这么久,用以稳定军心,并震慑西楚。这可是足足三个月啊! “好好好!属下这就去。” 何隋一走,何凌的笑意才懒得隐藏,她藏在宽袖中的手摩挲着信纸,细碎的声音放大了多倍,似乎和心跳的频率如出一辙的热情滚烫。 ...... 时隔多月,何凌在次日的正午,终是到了公主府的门口。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由远到近看到的公主府门前的女子,便是日思夜想的人。 阿詹看到两人,一个在马上呆呆愣愣的,一个站在门前一言不发,率先道:“大人可算回来了。殿下昨夜便在等了,后半夜殿下实在是熬不住,便睡下了。今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就领着奴婢在门前等候了。” 棠韫作势剜了她一记眼刀,“话多。” 马上的何凌翻身下马,宽袍和披风被春风掀起,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风中白鹤,意气洋洋。 她不太顾忌的将棠韫揽入怀中,一路风尘仆仆让她显得十分疲惫,眼底淡淡的青色将她姣好的容色覆盖住,就如雪中的梅花,只露出点点的粉红。这点粉色的爱意,是从何凌的眼里流出来的。 棠韫被她圈在怀里,心跳逐渐快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何凌身上的味道。 是这个人,她熟悉的人回来了。 何凌只需要抱着她,便觉得心安无比。至少在现下,那股子不明显的势力,还没有伤害到棠韫。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来得及不久。 下面的人将十分疲惫的马匹带走喂养休息,何凌与棠韫一前一后,回了公主府中。这中间,两个人却都未说话。 到了寝阁,棠韫依旧不同她说话,只带着黯淡的笑,替她将披风和外袍褪去,再而后便是久久的对视。 何凌眉心紧着,似是不解,为何棠韫要亲手替自己脱衣。 这样的事,不该是她棠韫殿下该做的。以前的棠韫,也不会这样做...... “殿下......内臣自己来。” 棠韫不理会她的话语,还是自顾的将她服侍着。 何凌心急,一把将她的手腕擒住,“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棠韫心虚的将眼睛别过,很久才说话,“没......本宫只是、只是决定以后好好的对待你......本宫往后不会强迫你说喜欢本宫,也不会让你替本宫杀人......你留在这里吧,留下吧......” “殿下......”何凌惊诧的发愣,心内是扭曲撕扯般的感受。 是自己做的事让殿下害怕了。她意识到这一点,恨不能立刻给棠韫赔罪。。 可话到嘴边,偏偏最难开口。 三月之前,棠韫问自己的那句,野心几何。她对此起了怨气,因此之后离开皇都也没有亲自来过一回。 何凌看着她低垂的长睫,萦绕在脑子里的全是棠韫昔日的矜贵。 棠韫殿下是天生高贵,哪能这样的对自己低头认错呢...... 就在这时,棠韫又道:“本宫一直是依附着你而活,往后也是啊......” 何凌陡然慌张无比,这话也是自己那日离开时说出的气话,说要棠韫殿下永远依附着自己,而后便又一次将她“禁足”在公主府内。 “殿下别说了。是我的错,殿下不要这般。”何凌松开她的手腕,又轻轻柔柔的将她双手捂在胸前。 何凌的身量比棠韫高,微微低头,额头相抵之下,什么情绪都近在咫尺。 “我知错了,殿下不要对我这般,我想让殿下恣意而活,而不是这样委曲求全。” 棠韫的声音带了哭腔,回道:“那你下回又是说走就走,一走好似就不愿意回来了。三个月了,以大人的本事,边境什么样的事需要你用三个月去办......” “我......”何凌支吾着,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你会舍弃本宫吗?”棠韫用极轻的声音问。 “不会。”何凌是恨不能将眼前人揉进骨血里,怎么会舍得舍弃她。 棠韫低出两滴泪,呜咽着:“别和本宫闹了,本宫身子不好,胆子也小,受不住你这样的冷待。” 冰封的湖水中砸下一块巨石,加上气温回暖,这冰就该融化了。 这一遭,何凌在公主府住下,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离开了公主府,入了皇宫,调查内湖溺毙的皇家内案。 皇宫内院的事,何凌头一回正经的前去插手,她不曾对棠韫细说,只说了入宫办事。棠韫不拦着她,用过了药后,就在院中独自饮茶。 她乖顺的像一只兔子。阿詹替她在屋内燃起药香,又送了点心陪着在院子里,“殿下,大人派了茯茶姑娘来送东西。” 棠韫淡道:“那便正好,唤她过来。” 那人每次出去办事都会给自己带礼物,今日的礼物不知是什么样的玩意儿。 茯茶不久便到,呈上何凌送的物件,口中说的却是,“殿下,大人今日入宫查察,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棠韫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暖玉取出,自己动手将它戴在腰间,“她爱着本宫,又对本宫歉疚,你便安心吧。安心做她的人就是了。” “是,殿下之后的安排请吩咐给下处。” 棠韫微微思索道:“敬北侯府欲与皇姐联姻,我们可助他们一助。” 三个儿子皆因为皇姐而死,潘氏与皇姐不会再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是折翼的世家,不足为惧。敬北侯府却是不然。看来“温潮热”还不够热。 如此,也推何凌一把。
第13章 何凌入宫查看内湖出事地点的情况,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现在何凌看到的痕迹已经不能分辨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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