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一样……”郁折枝喃喃自语。 她无意识地抬头,看向房间一角的柜子,其中一层摆满了相框,里面就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偶尔能看见父亲和老师或保姆模样的人出镜。 唯独没有一个像母亲。 这个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关于郁折枝母亲的照片被倒扣在了书架某一层的阴暗角落里。 郁折枝知道那张照片在哪里,却从来没有主动去触碰过它。 她只是不敢去想,也不敢承认。 事实上她应该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敢跟父亲说实话。 郁折枝的父亲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至少在感情上贯彻到了底。 在「爱情」面前,人到底可以丧失理性到什么地步,郁折枝就是在他父亲身上初次窥见端倪。 因为爱情,花花公子浪子回头,纨绔子弟学着上进,被抛弃者找尽理由为对方开脱…… 在他心目里,爱情与爱人皆是纯洁无瑕,是他自己无能才叫一切离他而去。 他为此感到痛苦,可即便在最窘迫的时候也未曾将过错怪罪在爱人身上。甚至为过去种种争吵矛盾乃至再微小不过的争执感到自责。 虽然他从不在郁折枝面前主动提起,但郁折枝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个早已抛弃他们远去的女人。 他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就已经心满意足,更不敢去打扰。 在他身上,好像轻易就能给人一种爱情真的纯粹、真挚、永恒、矢志不渝的错觉。 郁折枝无法轻飘飘地说她原谅母亲,也无法因此和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决裂,只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假装那个人并不存在于他们之间。 但假装不存在,并不代表就真的毫不在意。 这也是她为人的矛盾之处。 她憎恨着抛弃自己的母亲,却也在心底隐隐认可父亲对感情的纯粹坚持。 在内心深处,她知道找一个假的结婚对象的行为并不好。 她也清楚父亲绝不会认可这样的做法。 父亲永远不会说她做错了,但心底毫无疑问会充斥着失望。 这点家庭氛围及教育带来的认知,并不能动摇她选择协议结婚带来的好处的决心。 只是单纯地增加了一些并不足以影响大局的小小烦恼。 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内心的抗拒早就替郁折枝做好了选择。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郁折枝打开衣柜,看到里面还有几床被子,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在飘窗上将就一晚。明天就回公司那边了。” 飘窗台面不小,只要姿势不是过于舒展,睡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晚上再来收拾吧。”郁折枝不想再叫保姆撞见,她本来也不困,主动将床上的位置让开,“你先在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给我爸帮忙,等会儿吃饭再叫你。” 花落月抱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外套,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目送着郁折枝火烧眉毛似的跑出去,一下子关上门。 可真够别扭的。 花落月猜不到郁折枝那么长一串心路历程,剧情里也没怎么着墨过她心底耿耿于怀的芥蒂,只能将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反复无常当做是霸道总裁型的人物特性。 幸好郁折枝没那些娇纵的臭脾气,虽然时常想法莫测,但至少不会去折腾花落月。 花落月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柔软的床铺,决心暂时不去多想。 到晚饭的时候,花落月也真的迷迷糊糊睡过去一觉。 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郁折枝放大的脸,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抬头想起身,却「砰」的一下撞上对方的脑袋。 “嗷……”郁折枝捂着鼻子蹲下去。 花落月呆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转过头,看到郁折枝眼眶都泛红。 “噗……” 花落月没忍住,“抱歉……” “很好笑吗?”郁折枝抬起眼皮,声音闷闷地问她。 “也没有很好笑。”花落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我很抱歉,真心的。” 郁折枝满脸怀疑。 花落月咬了咬下唇,用力眨了眨眼,以示自己的真诚。 她不敢当着郁折枝的面说,平时一派高冷模样的郁总红了眼睛蹲在地上捂着嘴巴鼻子抽气的模样不能算「可笑」。 但看起来像是被不小心踩中尾巴委屈巴巴地嗷嗷叫的小奶狗,可以叫做可爱的反差落到郁折枝身上……确实有点好笑。 但郁折枝蹲下去之后半天没能站起来,似乎真的受伤不轻的模样,花落月又有些不安。 她从床上下去,跟着蹲到郁折枝旁边,稍微有那么点良心不安地问:“郁总……你没事吧?” 郁折枝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积蓄的泪水沾到睫毛上。 她的睫毛可真长。 花落月不由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郁折枝自下而上地睨着她,没好气地说:“你觉得呢?” 闷闷的声音让指责的意味大打折扣,花落月反倒真有点不好意思。 “那……”花落月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看郁折枝半天起不来,却还记得她不喜欢别人碰,手悬在半空,迟疑着问,“要不要叫个医生……” 郁折枝翻了个白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在开什么玩笑」。 “只是不小心咬到舌头了。”郁折枝说道,“等下看看医药箱里有没有喷雾。” 她缓了一阵,放开手,嘴角确实有些红痕。 花落月指了指嘴角的位置提醒她。 郁折枝眉头拧起来。 花落月说:“有血……” 郁折枝下意识舔了下唇角,尝到淡淡的铁锈味。 嘴角也被磕破了,但没有那么痛。 花落月见她能起身,连忙跟着她走出房间下楼去找药箱,毕竟算是被她牵连,她表现得十分积极。 郁折枝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看到手心手背都沾上了血迹,不由皱了皱眉。 “应该是在药箱里,我上次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大概就半个手掌大的纸盒子……” 郁折枝一脚跨进旁边的卫生间去洗手漱口,一边指挥站在外面的花落月找止血的喷雾。 正在擦桌子的保姆听见这边的动静,忙走过来问了一声:“怎么了?” 花落月已经把柜子里的药翻了个底朝天,但基本都是些管头疼脑热的常用药还有维生素片。 “阿姨,我在找止血的喷雾,家里有吗?”花落月按照郁折枝说的伸手比划了一下瓶子的形状,形容了一下作用。 保姆是时常在家里收拾整理东西的,前不久才整理到了一些药剂,一听花落月的形容,她很快就想起来。 “那个在后面,储物间旁边的大柜子里面第三格的抽屉里,平时不怎么用到的药都在那儿,昨天才收进去。” 保姆说着怕花落月刚来找不到路,便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一边说道,“我带你去找吧。” 这边两人刚走过去,郁父就过来叫两人吃晚饭。 “折枝,你那儿忙好没有?快点叫小花下来吃饭,困的话吃完再睡,晚饭不吃可不行——折枝?” 郁父迎面撞上捂着嘴巴突然出来的郁折枝,被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做什么?” 郁折枝叫了一声:“爸……” 说着她抬了下手,说:“洗手……” 冷水漱过口,她就觉得嘴里咬破的地方没那么痛了,血腥味也散去一些,只是还是下意识放轻了些音量,怕再碰到伤口。 只剩下嘴角那一点泛红的伤口还能清晰地看出来。 郁父正想要说些什么,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时不时地往下滑。 郁折枝被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 一阵诡异而又默契的死寂沉默之后,郁父抬起手抵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望望天望望地,最后说:“折枝啊,虽然是在家里,但是……年轻人,还是要稍微节制一点。” 郁折枝?
第42章 42 失眠 郁父一扭头,又原路走回去了。 郁折枝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人还呆着,另一边花落月就拿着喷雾回来了。 一边走,她已经一边看过了说明书。 “我帮你吧。”花落月很积极地说道。 郁折枝也想早点解决,也就顺从地抬头张嘴。 花落月下意识说了句:“乖……” 郁折枝不满地瞪她一眼,但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动,就缺乏了一些威慑力。 花落月眨了眨眼睛,冲她笑了笑。 另一边,厨房里厨师正在准备最后一道菜,就见郁父从外面绕进来,最初他只当对方是来视察晚饭进度,并未在意。 然而直到他切完菜,郁父还没走,而是在后面转着圈长吁短叹。 厨师一抬头,就见郁父伸手要去拿旁边的一瓶白酒,似乎准备先喝上两口抒解一下心情。 厨师:“……” 厨师:“那是我等下炒菜要用的。” 郁父便把手缩回去,干笑了两声,又继续叹气。 厨师拎起刀,又放下来,泄了口气,扭头看他,问:“你这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厨师与郁父认识挺久的了,因为后者那见鬼的厨艺,郁折枝时常私下里请他帮忙做饭。一来二去交情少说也有十几年,已经很熟悉了。 他也难得见到郁父这么一个……难以形容的状态。 说烦躁也不像,说是喜极而泣又有些过了。 但确实不像平时那么一副无欲无求永远乐呵呵的模样。 郁父摇了摇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已经能摸到一些皱纹:“我这是像不高兴吗?我这是觉得太高兴了。” 厨师问:“你老婆回来了?” 郁父:“……” 郁父:“没有……” 厨师:“哦……” 想想也是,真要是郁夫人回来,郁折枝那边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话只能扎郁父的心。 郁父平复了一下心情,抹了抹眼角,叹气:“我就是有点感慨,我们家折枝也到这个年纪了。” 厨师想吐槽你家折枝是二十六,不是十六。 就算再往前推六年,那就已经是没什么不能做的年纪了。 而且那时候郁折枝就比她爹有出息多了。 但厨师又想到自己家那个已经二十岁的独生女儿,大姑娘了,偶尔才抱着爸爸的胳膊撒娇,他也打心眼里觉得自家闺女还小,生怕她在外面受委屈。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到这里,厨师将心比心,也就释然了。 “这个年纪怎么了?”厨师配合地问道。 “谈恋爱了。”郁父说着,一度哽咽。 “……”这回厨师没办法再将心比心了,“她好像二十六了吧。” 过了年就二十七了。 别家结婚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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