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霭一路闷着头向前走,赵灵均知道自己说中了,恨铁不成钢道:“你!” “老赵,也许我根本不适合当警察。”顾霭停下脚步,“我太……感情用事。案子也差点也因为我的过失……” “现在的结果也不坏啊。”赵灵均拍拍顾霭的肩,“那不是你的原因,千万不要自责。今天是个好日子,咱就高高兴兴的,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顾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人的存在。 “算了算了。”刚想说两句,赵灵均再次叹了口气, “要不你请几天假,给自己点时间,想想清楚再决定。” “嗯,一会儿我就和局里说。”顾霭听取了建议,偏过头看了眼意气奋发的发小,这几个月里,都是她陪着自己度过煎熬的时光,想到这儿,她不由说道:“老赵,谢谢。” “谢什么,生分了啊。”赵灵均不以为意,“要是真想谢我,那就快点变回以前那个顾霭。” 把赵灵均送上出租车后,顾霭和方爱国请了三天的假,得到批准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夜幕低沉,春寒料峭,顾霭一个人走累了,也只能再一个人回家。 楼下便利店的小猫对着慢吞吞回来的顾霭“喵喵”叫。 她想起那个人的店,和她取的乱七八糟的名字。 顾霭蹲下身,猫咪立刻凑上前呼噜起来,顾霭摸了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才又有了一丝笑意:“你今天怎么也一个人啊。” 小小的猫咪围着她转了一圈,抬头冲她“喵喵”叫了两声。 “饿了?”顾霭对着猫说话,“走吧,请你吃饭去。” 一人一猫坐在便利店门口,一个围着地上的猫粮大快朵颐,一个对着便利店卖剩的三明治食欲恹恹。 不知不觉中,顾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很容易,但从两个人又变回一个人,却没那么简单。 猫咪吃完地上的猫粮,又走过来,亲昵地蹭着顾霭的手,它躺在地上翻起肚皮,顾霭见状无奈:“你傻不傻,给你一口吃的,就这么信任我呀。” 小猫才不管她,继续翻着肚皮和顾霭撒娇。 “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说到这儿,顾霭自嘲了句,“算了,我这样的人还教育起你来了,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比你更傻。” 说完,她笑着抬手撸了撸猫咪柔软的毛发:“吃了我喂的猫粮,可不许嘲笑我啊。” 猫咪抬起头叫了声,回应她的低语。 “也许,是该走出来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十点,顾霭打开门,冷清的气息铺面而来,往日温馨整洁的房间现如今乱糟糟的,要是被赵灵均看到,一定边咋舌边大呼小叫。 这三个月里,顾霭有如行尸走肉般在这里继续生活,那件事之后,她没有再动过房子里的任何东西,她想保留一丝徐晚晚的气息,她知道,这样的气息只是她的臆想,其实,一切的一切,早就在无形中散了。 许是今天的宣判让事情告一段落,又也许是刚才和猫咪定下的约定。顾霭破天荒地开始收拾起屋子,她翻找出一卷垃圾袋,忙忙碌碌起来。 和过去告别,断舍离是最好的方式,顾霭丢掉了一起用过的洗发水,丢掉了特地为她准备的拖鞋,丢掉了她穿过的睡衣,她的心情也跟着丢弃的动作,变得决绝起来。 以后再不想她了,告诫着自己,顾霭把床单被套也一起换了个干净。 过往的物件连同记忆被她一股脑塞进了鼓鼓囊囊的垃圾袋里,做完这些,她直起身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却发现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的眼泪早已布满了脸颊。 打起精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抹了把脸,鼓励着自己。 书桌还乱着,顾霭拍了拍专业书上的灰尘,她打算规整一下,过两天找人来回收,曾几何时,这些书是她梦想的佐证,陪伴着她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现如今,它们被整齐地码进纸箱里,不知最终去到哪里。 顾霭将纸箱合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她拉开书桌的抽屉,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里面的黄铜火机。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拾起它。这个火机,也许是这间屋子里……最后一样可以代表着那个人的东西了。 想到这儿,强烈的不舍再次涌上顾霭的心头,她明知道这样的物件一点意义都没有,却依然舍不得将它一同丢了。 毕竟,那个人真真切切存在过,而它就是一切的开端。 顾霭拉开凳子慢慢坐下,将那个小小的黄铜火机放在书桌上,默默凝视。 她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调暗灯光。在彻底告别前,不如再最后沉浸一回。 酒精侵入血液,压抑一天的悲伤得以宣泄,顾霭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无数个夜里,她都用这样的方式睡去,可当回忆再次袭来时,她心底的空缺依然能清晰地回响,曾经的美好,一次又一次被现实撕成碎片。 印着公司地址的钢印还在打火机的外侧,她想起初见的那个夜里,空寂的露台,慌张的自己,点燃的火苗,和对方脸上浅浅淡淡的光,她想起那时的自己抬头,看见对方吐出的烟雾消散在夏夜的晚风中。 初见的时候,她在酒店的露台上抽烟,临别前一晚,她在自己家阳台上抽烟,那她抽烟的时候,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想什么样的事呢? 抽烟……顾霭突然很想试试。 顾霭将胡乱流下的眼泪擦干净,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火机,轻轻打开盖子,对着滚石滑了两下。这个小小的火机似乎也要和她作对,冒出的火星子湮灭在空气中,终是没能燃起回忆里的第一缕火焰。 是没油了,还是坏了?她拆开打火机,将内芯拿出来检查。不锈钢材质的内芯在指尖透着凉意,顾霭轻轻摩挲着,内芯背面,浅浅的粗糙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翻过来查看。 有两行小小的数字篆刻在这一面。 “50.066855,-5.715177” 顾霭觉得这两行数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压着砰砰跳动的心,顾霭在电脑上输入了这串数字,南纬是负,北纬是正,东经是正,西经是负。在缉私局的工作经历,顾霭见过很多AIS系统的船舶定位,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串经纬度信息。 完成经纬度信息的的输入,顾霭轻点鼠标,地图开始移动,最后,坐标停下了一个小小的海角。 金联邦,兰兹恩德市。 ----
第64章 她来过了
经纬度标记的红点位于金国的最西端,从卫星地图的地形分析上看,那是一处海角。没有任何犹豫,顾霭抓起打火机,将刚刚才整理好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她拿上护照,匆匆收拾好行李,朝门外飞奔而去。 最近一班飞往兰兹恩德市的飞机是在夜间,顾霭的航班抵达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她快步过了安检,拦上一辆的士。 从一座海滨城市到另一座海滨城市的感觉是奇妙的,本该好好感受,但再次燃起的希望,让顾霭无暇欣赏沿途的风景。 兰兹恩德市也正是春季,路上车子不多,安逸闲适。北纬的暖阳为沿途的牧场上披上金黄的细纱,牛群嚼着鲜绿的牧草,偶尔有骑行客从车边略过,彩色的身影迅速向后方略去,这是一座战后重建的城市,盎然的生机在昨日的春雨里,悄然绽放。 半小时后,的士抵达了沿海的沙沃半岛附近,因是靠海,这里的游人多了起来。沙沃半岛的冰淇淋很有名,不少游客在冷饮店前排队,等着品尝兰兹恩德的特产美食。顾霭循着导航,直直地朝着目的地走。 穿过滨海热闹的景观街区,四下的人烟渐渐稀少,海浪声响起,顾霭抬头对照了眼,定位就在前面不远处了,这时,一个约是十二三岁的金国女孩笑着朝顾霭跑过来,礼貌地递上手里的雏菊花束。 “Miss?Miss?”孩子仰起头。 顾霭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茫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孩子,疑惑道:“你是……” “华国人?”女孩见顾霭一口华语,立即转换了语言,在旅游城市呆久了的她,自然有法子将手中的花卖出去,“欢迎来到兰兹恩德,小姐,买束花吗?” “买花?”顾霭看着女孩手上的白色雏菊。 “再往前,就是沙沃公墓了。”女孩点点头,将手里的花束递近了些,“来这儿的人,都会买花。” 公墓……这两个字犹如一盆冷水,把顾霭激动的心淋得通透。 顾霭没有说话,女孩只当是她要没了这笔生意,小心翼翼道:“今天的花剩下不多了,便宜给你?” 见卖花的女孩模样稚嫩,顾霭回想起那些远在故土的孩子,她软下心,掏出了机场兑换的硬币,把女孩手中的花束接了过来。 定位果然是在沙沃公墓里。 沙沃公墓里埋葬的大多是兰兹恩德的逝者。海峡上的墓园视野广阔,嶙峋的岩石上方,浅绿的草坪微湿,柔软地放慢来人的脚步,大西洋湛蓝的海面波光闪动,海面吹来的阵阵季风,柔和地抚过伫立的墓碑群。 顾霭拿着花挨个看着,海风在这些墓碑边缘侵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许多墓碑上的名字已然斑驳,看不真切。风和日丽的天气,墓园内不乏有前来悼念的人们,有些墓碑前,同样放着女孩卖的雏菊。 直到那个小小的墓碑出现在眼前,顾霭才停住脚步。那两个小小的华国文字很浅,浅到仿佛融进了岩板中。 ——“阿织”。 顾霭原来紧紧握着的花,渐渐松了下来。 脑中的无数构想因为这块小小的墓碑而画上了句点,原以为这个坐标在金国,也许……就能见到那个人,没想到,一时脑热来到这里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有些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好在这样的场合下,她终于确认了那个人的心意。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她在墓碑旁坐下,将手中的花束轻轻放到墓碑前,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就是阿织。”顾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初次见面,我叫顾霭。” “阿织,听说你很喜欢吃小笼包,我也很喜欢吃。” “这里的风景真好,晚晚对你……很好。”顾霭轻叹,她望着湛蓝的海面,不再避讳这几个月里禁忌的名字。 说起徐晚晚,顾霭打开了封闭已久的话匣子,海风随着顾霭的低语,温柔了起来。 “你见过小时候的晚晚吧,你猜猜长大后,她是什么样的?我来给你说说,首先,她真的很美,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你看,这是她第一次送我的打火机,好不好看?可惜我不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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