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除夕之时她道沈云扬包的饺子稀奇古怪,沈云扬恶狠狠的对她说若是认错了便要罚一斤桃花酿。 长福镇下她骗自己饮下一杯便醉的睡下了,那还是她头一次喝烈酒,以往的果酒虽挂个酒字却不过是些小孩子喝的饮品。 待宫人抱着两大坛酒回来时,她指了指桌案,宫人放下后便退下了。 她屏退众人,自斟自饮。 醉的一塌糊涂了便倒在桌上睡,脸上带着两行泪。 醒了便继续喝,连晨儿都不曾再抱过。 商卿知晓后也觉得她应该如此,便不曾管她,殊不知忽的传来战报,商炀举兵逼近京都。 商卿醒过味儿来,拿着奏折直奔昭阳殿而去,去了便只看见凤椅上半醉的周长欢。 她一把揪住周长欢的衣领,把奏折摔在她脸上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干的?” 周长欢喝过了酒,眼里如有清澈水波,定定的望着她,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啊。” 她笑的疯癫,抬手拍了拍商卿的脸,“你既不许我活,那干脆就都别活!” “贱人!”怒火冲天的人直接把她拉起来扔到了殿阶下。 “将谋害先皇的罪妇周长欢押入天牢!” 自那夜后昭阳殿再未亮起过灯火,黑暗阴冷的天牢内哀嚎声不绝,被扒皮抽筋的都从周长欢面前过去。 她视而不见。 并非不惧,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的兔子玉佩被这群五大三粗的莽人拿走换酒喝。 带着倒刺的皮鞭将她的皮肉打的破烂,她咬牙忍着不肯喊出声来。 烧红的铁钩穿了她的琵琶骨,腥臭的烟飞起,她疼晕过去又被冷水浇醒。 她生的貌美,商卿吩咐人毁了她的脸。 下面人觉得可惜便先将她□□再拿刀在她脸上划了几刀。 她被凌辱过后衣衫已是破烂,被捆在柱子上脸上淌着血,不知已在天牢里待了多久,只知最后商卿来看过一次,只说了一句“折辱至死!” 周长欢无力反抗,最终她觉得腿上剧痛,眼前是个挥着铁棍的刑吏。 又有人解开她将她扔在地上,她闭着眼,不堪后又是一阵疾如雨点的鞭笞。 烙铁烫在她胸口…… 她晕了过去,躺在阴冷脏湿的地上,身上衣衫碎裂,说是两片破布也不为过。 她身处无知无识的黑暗,她想看清四周,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一具具焦尸摆的整齐,偌大的厅堂里死气沉沉,连自己身上也无一丝生气 她慢慢走着,思索着这该不会是地狱罢。 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回身看是宫变之时的尸山血海,天上下起冰凉的血雨将她一寸寸淹没,她再次沉到了无知无识的黑暗里。 商卿来天牢的那日,藩王大军攻破了京都。 次日商炀率军攻破了皇城。 沈云扬疾跑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内,顾不得犯人的声声哀怨,她不知找了多久,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周长欢。 看见破败的了无生机的周长欢,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扑过来跪在周长欢身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指尖微微的痒意让她欣喜若狂。 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她血肉模糊的身子上,横抱起她大步往天牢外走去。 外间是春风秋月夏叶冬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八个人围在她身边护着她与周长欢出了皇城,想到离皇城最近的安全之地便是丞相府,沈云扬不曾犹豫,直接让白虎叩门。 周府内府兵戒备,沈云扬哭着大喊“周长欢性命危在旦夕,求相爷救她。” 听见动静周丞相很快出来,原本冷着的脸在看见伤痕累累的周长欢的那一刻神情松动,亲自带着往内院走去。 ----
第33章 醒来 春风秋月对京都熟悉,同周家派出的人一起网罗了许多大夫。 周长欢受的外伤颇多,治疗外伤还是军中大夫更为拿手,白虎去找了军中最好的军医来。 满满当当一院子的御医名医军医,沈云扬握着长剑不曾松手,冷着脸站在门口放下了话,“若救不活周长欢便都去给她陪葬。” 一盆盆黑红的血水从屋内端出来,丫鬟们被指使的脚不离地,过了半日,日头要没下去的时候几个大夫出来叹气道“拿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我等学艺不精。” 周丞相不曾多说,只是让人安排好这些大夫,沈云扬让青龙玄武朱雀盯着这些人不许逃走。 大夫也都知沈云扬的脾气,吓得寝食不安,全都聚在一起谈论周长欢的状况。 周夫人哭着从屋内退出来,周长安急忙扶住母亲安慰“老天爷会保佑墨儿的。” 周丞相不与人说话,只是让人搬来了张椅子沉着脸守在院里。 沈云扬坐在石阶上满脸泪痕,明白了所有,听闻周长欢与沈涛定计,骗商卿屠了沈家满门,自己落得个孤家寡人天牢受刑的下场。 看着她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实在是不敢想她的墨儿受了何等的折磨,本就清瘦的身子还被刺穿了琵琶骨。 听她忏悔,周丞相与周长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长颜年纪小些,性子嚣张,原本不喜周长欢这个事事压她一头的姐姐,总是处处与她对着来,如今得知周长欢做的这些事后心里也不是滋味。 夜是那般的漫长,沈云扬守在周长欢床前握着她的手坐在地上,看着她脸上的刀痕泪就不住的往下掉。 她真是觉得周长欢傻透了,世上怎会有这般傻的人,非要自己偷偷抗下所有,以性命护着所有人。 想来也是,初初不就已知她是这么个脾气。 这样的傻女人让她心疼的如同把心头肉活生生的剜下来。 墨儿,你定要醒过来,说好的不骗不瞒,余生还长,若无你教我如何过下去。 说过千万遍了,原本尚可忍受无你的日子,可既已拥有过朝夕,便再不能忍受。 周长欢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安静的让人觉得她是那般的不真切。 满身的伤疤,把烂肉剜去再缝合,如同一个被拼起来的布偶,身上的药每日都在换着,腿骨也接上了。只是刺穿琵琶骨的两个铁钉还留在体内,强行取出怕她受不住,便先留着了。 沈将军忙着清除乱党,抽空过来了一趟与周丞相又找了不少大夫来,与之前大夫商讨过却也是一致的方子。 三日京都内动乱才歇,未曾筹备登基大典,商炀先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商卿一党,趁乱排除异己。 此时朝中离不开沈将军与周丞相,周长安亦回了户部处理堆积事务,可一旦回府都必是要看过周长欢才肯去歇息。 如此,不复诸多大夫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的医治,周长欢脉搏渐渐有力。 第五日,周长欢醒来,沈云扬才放了大夫回家,一人赏千金,如此也无人有异议。 沈云扬轻手轻脚的走近,垂眸不敢看那个正注视着自己的人,只是蹲在床边乖顺的握住了她的手。 “之前我讲的那些话都不做数,待你好了我任你处置。” 这是沈云扬这些天最想对周长欢说的话。 看着强忍着泪乖顺的不像话的人,周长欢轻轻扯了扯嘴角,顾不得脸颊刀痕的痛意,声音微弱的说了一个字,“傻。” 黑亮的眼眸被透过窗的朝阳映着光。 见如此,沈云扬便知晓她的墨儿从未怪过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泪珠落在被褥上浸了一片湿。 周长欢心疼的想抬手去擦沈云扬脸上的泪,却疼的抬不起手臂。 只得缓了口气慢慢道“莫哭。” 一旁的周丞相与周夫人见此心里发酸,这些日沈云扬的憔悴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干脆也想开了。 既是如此相爱又伤不到旁人,何必非要将她们一对苦命鸳鸯拆散。 周丞相清了清嗓子,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开口道“好好养伤,爹爹不怪你。” 以往她都是自称为父,如今却是用力爹爹二字,周长欢霎时动容的红了眼。 再看周夫人嫌弃的白了周丞相一眼“到如今了还端着架子。” 随即红着眼笑着走到床边柔声道“你昏睡时他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了许多,说他对不住你,对你不够关爱……傻孩子,日后有事莫要再自己扛了,如今我才醒过神来你大佛寺里说的那些难言之隐。这几日乘云每晚都守在你床边不肯离开半步,我们都看在眼里,日后我便当自己多了个儿媳,再不拦你了,你们平平安安的比何事都好。” 周长欢眼里泪光显现,沈云扬急忙帮她擦泪。 抬头脸上挂上以往的讨巧,笑着道“多谢您成全。” 看这人与自己母亲这幅婆媳慈孝的模样,不禁浅浅笑了笑。 又问“晨儿如今在何处?” 周夫人急忙道“在我那里,你别担心,待你好些我再带他过来。” 夏叶带着晨儿藏在了京都内的一处暗址,沈家人也都在那里,除了已潜进军营的沈将军。后来周丞相将她们都接来了府里。 对沈夫人自是贵客招待,沈夫人也曾来看过周长欢,捎带着狠狠骂了沈云扬这个白眼狼一通,连带着偷偷去大佛寺的账也算上,气的直想抄家伙,沈云扬直接跪在了她面前,撒娇一样的唤了声“娘亲,我错了。” 沈夫人也是疼女儿的脾气,见她本就憔悴的不像样,也不忍心再骂下去,便甩了脸色离去。 如今周长欢虽醒了,可精气神总是不好。 她让沈云扬去昭阳殿将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 宫里动乱,可如她暗格那般隐蔽之处无人注意,金银珠宝是留不住,但像角落里不起眼的东西却一般不会有人去动。 她要的急,沈云扬也即刻就去了,拿着令牌无人敢拦她,只是她纳闷墨儿到底藏了何宝贝,竟这般在意,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到昭阳殿找到暗格后翻出来看竟是自己画的那副画,还有那封信。 锦盒里是那条项链…… 她打开那封信发现边缘被周长欢补了几个小字。 君之极爱,妾自亦然。 她瞬时不知该说何,心里既是被墨儿重视如此的喜悦,又是心疼这傻女人。 她将这些东西都拿好,刚出了寝殿的门便听见有猫叫传来。 “踏雪?” 她试探的叫了声。 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踏雪的身影,熟悉的黄白狸猫,矫健的身姿一如既往。 不曾想经此一番动乱,踏雪竟还在。 她抱起踏雪欣喜的回了周府。 床上周长欢已是又浅眠后恰巧醒了过来,沈云扬贴心的喂了她两口温水,濡湿她干的起皮满是血痕的唇。 周长欢睡前独自待着的光景里,如海浪般劫后余生的欣喜褪去,她又仔仔细细想了许多,却想不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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