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云扬动了动,她转头看过去发现醒了的人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刚睡醒的眼神清澈懵懂带了一丝柔和,脸色莫名的发红。 她不知沈云扬在想何,只觉得那眼神看的自己很是不自在。 而沈云扬脑子里全是刚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看着周长欢,心里那种不爽的情绪飞速滋长,占据了她整颗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周长欢美的让她移不开眼。柔顺的墨发散着有几根贴在脸上,白色绸布的寝衣有些大,显得她更骨感,锁骨裸露着,沈云扬很想伸手摸一摸。 “你平日里都做何?” 刚醒来慵懒绵软的嗓音让周长欢觉得此时的沈云扬没一丝戾气,她便不自然的垂眸柔声答道“做些针线,想着孩子出世后能有件衣服穿。” 提起孩子,本就温婉的周长欢更是温和,眼里闪着光,眸子亮晶晶的。 沈云扬看着她笑了起来,手又摸上了她的小腹,可随即想到“你如何得知你有孕的,那岂不是医署的人也会知晓此事。” 话音间难掩紧张。 周长欢笑笑“安心,是那时回相府省亲时大夫诊的脉,他不知是我。再后来未曾待医官每月来请脉的时日,我便入了这冷宫。”她一动也不敢动,觉得沈云扬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很是异样。 本孕时身子就比平时躁动,沈云扬还偏偏把手放于自己敏感的小腹上,周长欢难受的去拿开她的手,可触碰到的那一刻心里却蓦然一跳。 她的这双手曾多次将自己的手腕捏的发红,更有几次都有了淤青。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她的禁锢,她还会硬拉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咬到青紫破皮,几个月都消不干净,还会揪着自己的衣领恶狠狠的骂几句。 可此刻这双手又带着温热如此温柔的抚着自己的小腹。 正想着,思绪便被打断,听她慢慢问道“周长欢,你可喜欢皇帝?” 她规规矩矩的答“皇帝乃天子之尊,天下人自是爱戴。” 可沈云扬不愿听她这番说辞,有些气闷的收回了手,坐了起来“即便将你囚于冷宫,不问生死也会爱戴?” 何止是不问生死,分明是一心想她死。这样的天子教她如何爱戴,这样的夫君教她如何喜欢! 可嘴上仍是要答“爱戴,陛下乃是明君,善体察民意,自是爱戴。” 她不敢赌沈云扬是否可信,即便沈云扬暂时未曾将她有孕的事告知皇帝,可那夜宫宴的丝竹靡靡之音应就是在为她接风洗尘罢,她沈家此时正得圣意,为打压周家怕是出了不少力。 沈云扬看着眼前的女人忽觉得有些陌生,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人人欺负还不会去告诉先生的傻子了,反而有了心计多了筹谋,一入皇宫她的周白兔都成了小狐狸了。 她问“你打算日后如何?” 周长欢眼眸暗淡下来,垂下眼帘轻轻答“我出不去冷宫,更出不去皇宫,或许我的命就在这里。” 不,沈云扬心头滋生出不忍。 “若我带你出去你可愿同跟我走?” 她极潇洒,连话都说的如此潇洒,可周长欢并不潇洒,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她怕因自己祸及他人。 周家三代贤良,父亲半生为官自诩清正廉洁,大哥严于律己重家规,对她们弟弟妹妹亦是多有约束,她未能替周家添光增彩已是罪过,如今入了冷宫更是丢尽了周家的颜面。 她若逃了,于周家岂不是灭顶之灾,她不敢,她宁死也不敢…… “休得胡说,陛下罚我在此静思己过,若你所言岂非错上加错。” 对于周长欢的戒备,沈云扬觉得无趣,起来收拾洗漱后去烧水给她洗漱,怕她用冷水着了寒气会伤到胎儿。 一边为她下厨煮饭,想到这些时日都是她一人在忙碌这些,定是劳累的很。她又那般清瘦,若是不补补身子,怕会胎儿不稳。 好在司供司收了她的好处送来的东西还不错,虽无燕窝鱼翅可好在鸡鸭鱼肉蛋菜果蔬不少,费心做些吃食也是极好的。 看着她摆好的精致饭食,周长欢却是毫无胃口,她虽不似大姐妊娠时吐的那般厉害,可也是极不舒服的。 沈云扬见她只喝着清粥,心下不自信了起来,莫非是做的太难吃?不对,她还未曾动筷尝过——那便是看着就没胃口? 可按理说亦不应该,自己手艺也是练到自己这般挑食的人都吃的惯的。 那定是她挑食不喜欢吃,定是如此! “你喜欢吃何?” 她陡然发问,周长欢有些茫然,不知她所思所想,却仍是乖乖答“我不挑食,若说喜欢也未曾有太过喜欢的。” 此时倒是换了沈云扬不解,“那你为何不吃我做的菜。” 周长欢明白了她的意思,顺从的夹了菜可还未入口便觉得一阵反胃,扔了筷子俯身干呕了起来。 沈云扬手忙脚乱的给她了盏热茶,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看她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眼睛鼻尖已是红红的,心里又急又气“你是哑巴么!不舒服就讲,何必为难自己。” 将费心做好的菜尽数端了出去,回来再看周长欢好了许多,刚欲骂她几句,就听见外间有动静,沈云扬急忙跑进内间躲进了衣橱里,周长欢也理了理衣服端坐着,生怕来人会发现端倪。 听外间声音走近,听出来人是赵梦儿,周长欢忙起身相迎。 那赵梦儿身姿如弱柳扶风,一张红颜祸水的妖孽面容,一见周长欢出来,冷笑着“周长欢,本宫来此你就该早早的出去跪着相迎,原周家所教便是这般不知礼数,如此看来这周家的教养真是不堪。” 周长欢瞬时变了脸色,言语间带了怒气“想如何骂我都可,只莫要牵连到周家。” 她自小便被教导周家声誉最为重要,即便是死亦不可毁坏了周家的声誉,她活着便要用性命时时刻刻护着周家的声誉。 赵梦儿本就愁于揪不到周长欢的错处,此时正有了借口。 “废后周长欢以下犯上,不尊本宫,给本宫拉下去打。” “不……不要!皇后娘娘,是贱妾之错,求您饶恕贱妾罢。” 周长欢闻言瞬时张皇起来,顾不得尊严,伏在地上乞求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腹中还有孩儿,如何经得起这顿打。 内里衣柜里的沈云扬打开了条缝看的清楚,她的周白兔卑微的跪在赵梦儿脚下苦苦哀求着,赵梦儿似是怀了身孕,肚子大的很,趾高气扬的一副小人嘴脸。 见两个宫人粗鲁的要将周长欢拖出去,沈云扬急的满头大汗,忽然想起来清早打死的那只老鼠。 她轻轻的从衣柜里钻出来,沿着墙边矮身往墙角走,看那只死老鼠虽被自己砸死,却无外伤。真是老天爷保佑,她飞身上了大梁之上,大梁宽大,正可将自己藏起来不被看见,她小心点一点点爬过去,就在周长欢即将被拖下去的时候,她伸手将死老鼠扔在了赵梦儿身上。 赵梦儿先是一愣,看清地上那个灰乎乎的东西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随即捂着肚子喊着宣太医,在宫人的搀扶下急忙往外走,下人们乱做一团,片刻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宫门又关的严严实实,沈云扬从大梁上跳了下来,扶起周长欢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后怕的抚着她的背。 “墨儿不怕,有我在呢。” 沈云扬心有余悸,若不是刚刚那一番她尚不知自己竟这般在意周长欢。 她唤的是墨儿,她的名字。 声音透着暖意,心疼的抱着怀里的人,让周长欢的委屈有可发泄之地。此次她不再自持,心里亦是后怕的厉害,将头埋在沈云扬的颈间。 “我向来都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难护住。沈云扬,你心底是不是极其看不起我,如此没出息,如此软弱。” 她的人生仿佛从未胜过一次,反倒次次都一败涂地,从生到死,看不到一丝光,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不敢再奢求其它…… “不”。 听见那个紧抱着自己的怀抱答“若是可以重来,六年前我绝不许你入宫。 被我欺负的那么多年的周墨本是个琴棋书画诗书礼易样样精通的才女,性子又好,惹人喜欢。若是不入宫下嫁于一个温润的如意郎君,他定是敬你爱你,可墨儿有大义,为了周家便舍弃了自己。” 沈云扬话说的有些多,可看她是真的难受,比她中箭受伤时还要难受。 看着周长欢被赵梦儿羞辱,却还要跪在地上求她放过,自己却无能为力。 曾经她觉得只有她一人可欺负周长欢,其他人休想,那是只属于她的傻白兔,旁人动不得。 可如今周长欢被困在了这个冰冷的皇宫里,一切都显得那般了无生气。 ----
第4章 不对 周长欢抬起头来强忍着泪意,桃花眼泛红雾气氤氲,露着几分倔强,看着眼前的沈云扬哽咽着“我从未想过,来冷宫里护着我的人是你。” 沈云扬原本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浪荡的模样,可此时对着周长欢脸上只有心疼与认真。 她宽慰的笑了笑“你可知当年我整日闹你,使你未完成课业被先生罚,我带人去连着捉弄了他几日,从那之后他再未罚过你。齐王世子欺负你,我暗里将他蒙麻袋打了一顿,教他不许再招惹你,他到现在都不知是谁干的……” 陈年旧事,周长欢一概不知。 她讶异的呆呆的望着沈云扬,她从前只觉得世上最可恶的人便是沈云扬了,可原那时她也在护着自己。 心下动容,又听她道“嘉和元年,齐王世子要娶你为妃,他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风流成性,我不愿你嫁他,给他下了仙人跳,闹得京都沸沸扬扬,齐王也不再好意思向周丞相提亲。” “分明我护着你的事情太多了,可你偏偏只记得我欺负你。” 泪缓缓从眼角滑落,周长欢轻笑了起来。 沈云扬啊沈云扬,你我相识不晚,可却不曾相知。 我只怨自己迟钝,不曾早些明白你的好。 在这冷宫,说什么都晚了…… “你快走罢,沈家与周家为敌,我不知你所思所想到底为何,我不知如何面对于你,你快走罢。” 她不敢相信沈云扬,她太过怯懦,她怕沈云扬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她怕自己若是接受了,就再也离不开。 若那时沈云扬再决绝的离去,她知自己承受不住。 拥有再失去的滋味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太多,它多了一份被背叛的绝望。 怪她不知如何面对…… 少年人不被信任之际,气性上头。 沈云扬吼她。 “我已对你剖白心意你却还要我走,周长欢!在这吃人的宫里你一个人可应付的来!” 沈云扬不想看她一人孤军奋战,心疼她这副被人欺负的软弱脾气,看她一心要自己走简直怒火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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