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投进卧室,昏暗中是池浅跟时今澜背对背的轮廓。 荞麦枕很好的承托起人的颈椎,只是轻微的挪动就让枕芯的声音沙沙传入耳中,不断的掺杂进思绪,有些恼人。 书中写荞麦具有止咳平喘,抗炎,降脂降糖的作用,用来当枕头芯是很好的材料。 时今澜回忆着晚上看的医书,轻闭了闭眼。 她的腿需要个漫长的恢复过程,在这期间内她要把时间利用起来。 关于医术,她起码要懂一点,不然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还是要讲究“对症下药”才对。 再然后,她还要联络上那些真正属于她的人。 这次虽然有很多人被时承收买,背叛她,可她也看到了那些对她真正忠心的人。 她要快些跟他们获得联系,掌握一切能掌握的,联动一切能联动的。 就是…… 时今澜轻皱了周围,放仔细了耳朵听着池浅的呼吸声。 就是身后这个人,是个麻烦。 老先生要她照顾自己,看来以后她会每时每刻都跟在自己身边。 还是不要成为她的障碍才好。 不然…… 冷风忽的扑到了池浅后背,被划为障碍的她莫名抖了一下。 不是,她被子盖的也挺好的啊。 池浅尝试用体验感知盖在自己后背的被子,心中腹诽。 时今澜就在她旁边睡着,她现在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说,就是这样的状态,以后该怎么攻略时今澜啊? 池浅想就想叹气,忍了忍还是憋住了。 【宿主,过度忍耐对身体无益。】 十三提醒的声音从池浅脑海中传来。 【那我该怎么办?】池浅满脸愁容。 【数据显示人在晚上容易产生悲观情绪,宿主最好选择睡觉。】十三似乎是困了,在池浅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而且,您现在不睡觉,明天头痛的概率是98.24%,胃痛的概率是58.999%,为了您的身体,还是不要熬夜了。】 【你们这个健康监护要是能连在时今澜身上就好了。】池浅脑袋里现在全是时今澜。 【宿主还是先好好利用察言观色功能吧。】十三回道。 【抠门。】池浅哼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裹了裹被子,准备睡觉。 虽然池浅还是觉得她这个系统不靠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可不想被十三这张乌鸦嘴说中,爷爷熬的药实在是太苦了! 睡觉睡觉,明天要用饱满的精力攻略时今澜! 夜色深沉,这座位于海岛的小院子静悄悄的。 可也不知道是十三这个乌鸦嘴灵验了,还是精神压力太大,池浅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闭上眼就觉得世界乱糟糟的。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池浅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时今澜的黑焰烧进了她的梦里,狰狞可怖的要扑过来把她吃掉。 池浅自觉跟它无冤无仇,却被它追着没命的跑,从一个黑夜跑到另一个黑夜,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颗石头,一下把她绊倒跌在地。 看池浅再也跑不动了,那团黑漆漆的火焰兴奋的晃动起来。 池浅觉得自己完蛋了,自己马上要被这团黑焰吃掉了,可迎来的却是一下轻蹭。 那黑焰并不想吃它,只是往她身上蹭蹭,像只小猫,像只小狗。 池浅坐在地上愣了好一阵,大抵人的恐怖都来自己内心对未知的害怕,此刻这团黑焰乖巧可爱的,反倒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好像也是察觉到了池浅的变化,黑焰停下了它的动作。 那张牙舞爪的火焰扑簌簌抖着,大颗大颗的黑色水珠滴落在池浅的掌心,看上去庞大可怖,又卑弱可怜。 “你……也不想这样吗?” “还是说,是你的主人……” 池浅迟疑的愣了一下,透过黑焰好像看到了时今澜的影子。 轮椅困住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困住她的气势。 那平静的瞳子透着阴仄,骇人的压迫感杀过,直逼池浅,像是对她这才问题的不悦。 【宿主!】 【宿主醒醒!】 【宿主!】 …… 【……啊?】 喊了好多遍,十三焦急的声音终于跳进了池浅的脑海。 她上一秒还正在梦里望着时今澜的背影出神,忽的就被十三从梦里拽出来,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怎,怎么了?】 【时今澜体内的毒发作了!】十三焦急。 【什么?!】 黑暗中,池浅噌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瞬间转身坐起来,就看到时今澜入睡时还笔直的身形现下已然蜷缩在了一起。 月光漏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浓密的眼睫簌簌轻抖。 火焰也在烧,浓烈又颤抖,混黑的颜色笼罩在主人的周围,逼人的压迫感中映着苍白,病态又脆弱。 池浅从没见过这阵仗,顿时被吓到了。 她想要去触碰时今澜查看她的情况,手刚落在时今澜的肩上,就感受到了通体的冰冷。 这温度太凉了,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寒冰如刺,直往人掌心里钻,叫人躲闪不及。 正当池浅在为自己这份刺骨凉意感到诧异,她落在时今澜肩上的手紧接着就被人躲开了。 时今澜咬紧牙,就像池浅刚刚在梦中见到的那样,阴鸷疏离,却又控制不了的浑身颤抖:“别……碰我。”
第6章 池浅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池清衍房间的。 池清衍也像是准备好了一样,池浅刚敲了两下门,就披着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小姐发病了是不是?”池清衍问道。 “是。”池浅头如捣蒜,帮池清衍提起药箱,生怕晚一点时今澜就没命了了。 “她身上很凉,摸着跟冰块似的。”池浅边走边说,跟池清衍描述着时今澜的症状,“我还觉得她应该是疼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听着池浅讲这些,池清衍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样。 他这个孙女今晚格外的灵光,描述的有条有理,跟过去全然不是一个样。 “爷爷。”池浅并没有察觉到池清衍的目光,快几步走到门口,给他推开了门。 离开时池浅担心骤然亮起的光会刺激到时今澜,只开了一盏夜灯。 昏黄的光线笼罩在时今澜身上,她依旧是紧绷着身体蜷缩在床上,她的痛苦没有声音,披散的长发黏在脸上,下面是一层冷汗。 池清衍在门口看着,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情况,还是时今澜惊人的意志力,沉吸了口气。 池浅已经给他打开药箱拿出了针筒,他从针筒里取出针卷,从里面挑了最长的一跟银针。 池清衍:“你过来按住她,我要给她施针。” “好。”池浅点头,立刻坐到床头,说了句“沈小姐冒犯了”,便大着胆子将手伸向了时今澜。 因为发病的缘故,时今澜身上的黑焰也在挣扎,火苗扑簌簌的朝池浅冲过去。 池浅是知道这火苗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双手使力将时今澜内扣的肩膀按住。 也是这么结结实实的一下触碰,池浅又感受到了那如针尖般的凉意。 刚才关着灯的时候还察觉不到,现下黑焰明晃晃的缠绕过池浅的手指,她赫然发现,自己感受到的这些并不正常的痛感,好像是黑焰传递出来的。 她可以通过触碰这团火焰,感受到时今澜的心情。 难怪昨天她被时今澜抓住时会那样难受,她还以为自己是单纯的害怕时今澜。 这个破金手指,居然这种功能? “嗯……” 银针没入时今澜的小腿,她紧咬着嘴唇,克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她少有的情绪外露,池浅在一旁按着她的肩膀,手臂不由得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痛。 真的好痛。 不是毒发与针刺的疼痛。 而是火焰没入池浅手背,感受到的痛苦。 黑漆漆的世界里,好像有恶鬼缠绕在池浅的身边,没命的尖叫,叫嚣着他们的仇恨,不甘。 还有冰川之下厚重的堆积着无法被人窥见的,积年累月的痛苦。 冷焰如刃,在被系统赋予的功能具象化下,一刀一刀割在池浅的手臂上,明明没有伤口,却叫人觉得痛苦,且难以忍受。 而时今澜一直都在这样的痛中活着。 池浅神色紧绷,默然看向时今澜。 毒药的发作使得她陷入一种混乱,额角蛰伏的青筋挑了起来,在她苍白的肌肤上形成一道细长而暴戾的山脉。眼尾也红了起来,虚弱的神色被染上了一层妖冶的颜色。 明明她看起来已经很难熬了,却始终不发一声。 为什么…… 时今澜在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她养成现在这副不喜形于色,隐忍冷鸷样子。 温黄的灯光洒落在病床上,尘埃在光里浮动飞舞。 时今澜躺在池浅身边,长而浓密的眼睫落着金光,纵然苍白羸弱,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不染纤尘的干净,就像是被人下放进凡间渡劫的仙人。 是了,渡劫。 池浅慢吞吞的挪着视线,不忍心的落在时今澜扎满银针的腿上。 她会被迫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学会跟自己残疾的双腿共处,行动自如。 她也会握着那镶着宝石的手杖,衣袖不染上一滴血,一举杀回时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自己的叔叔逼入绝境,虐的男女主无力反抗。 好奇怪。 明明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早就知道时今澜的未来,她现在却依旧被压的喘不过气。 池浅不喜欢这样,过去她的生活再怎样难熬,都没有这样痛苦过。 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时今澜不应该经历这样残酷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应该。 情绪上的痛苦一时无法解决,起码也要让她在毒药发作的折磨下好受一点。 池浅蓦地想起小时候,她发烧烧的浑身都疼,哭闹不止,妈妈也是这样扳着她的身体,接着用手抚摸上她的额间。 一下,一下。 妈妈长期做活长出茧子的手掌刮过她稚嫩的肌肤,她感觉到只有无与伦比的温柔,让她在病痛中安心。 池浅轻攥了攥自己空暇的那只手,尝试着也这么抚摸上了时今澜的额间。 不知道她究竟病发了多久,额头上出了好多的汗。 池浅又往床上坐了坐,让时今澜好靠在自己怀里,手指穿过发间,一下一下安抚着她:“很快就没事了,再忍一忍。” 池浅掌心偏热,落在时今澜额间比病发带来的痛苦明显。 她早就意识模糊,听着有声音传来,下意识的朝那方向靠了过去,好像知道这声音就是这片温热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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