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杳轻轻摩挲着手心的黑色棋子,无声地权衡利弊。 疏冷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冰冷的镜片为她晕出不真实的涟漪。 “清杳,你要是忍不了……”白锦徊瞥了眼黑T黑裤,气质干净沉郁的鼓手,还是软下了心,“你可以直接联系她,再不济我也可以帮你,不要做这样大张旗鼓的事情。” 场上乐队成员暂时回到后台休整,准备下一场也是最后的演出。 热闹喧嚣了一整晚的酒吧终于安静不少,就连迷幻的灯光也看着清静许多。 就在这样暂得喘息的宁静中,容清杳抬眸望向窗外无限高处,“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白锦徊万万没想到重逢这么久,容清杳竟然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搞不到。 “清杳,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她无奈了,全身都泄气的感觉,只好认命地妥协,“行了,你以我的名义送花,我让酒吧的人弄个僻静点的地方。你去见她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认出来,也不要太激动,举止要端正得体。” “我明白,“容清杳抬眸注视着自己的朋友,以此宽慰她的担忧。 你明白?我看你根本不明白,白锦徊心想,容清杳向来让人省心,哪里知道一搞就搞个大的。 她觉得前段时间的不安就快要成真了,容清杳仿佛又要回到当初差点儿没有学上,也没有公司录用的流浪境地。 那时候要不是容清杳断尾求生,决定出国求学还遇上了她,这人指不定一身才华就被埋没了。 最后一场表演持续的时间不长,主唱、键盘手、贝斯手更是随性而动,与台下的客人互动不断。 唯有那名鼓手还是安静地坐在角落,时不时配合队员来一段即兴演奏。 表演一结束,dj便宣布鼓手Riddle收到一位vip客人的七十朵铃兰花,现场在寂静片刻后爆发出欢呼和怪叫声。 虽然这家酒吧算得上高端,许多客人一晚消费的酒水价格常常都在百万以上,但打赏的钱一直不高。 一是酒要抽成百分之五十,还不如私底下直接给自己喜欢的乐队成员。 二是来这寻欢作乐的人,更喜欢自带伴侣。 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敲门进来,彬彬有礼地发问: “请问哪位是福克斯小姐?” 白锦徊指了指被帽子口罩遮去大半张脸的容清杳,“她。” 服务生端出专业的微笑,并不多作口舌,这种由朋友开包厢见世面的事情屡见不鲜了。 “那么请福克斯小姐跟我来吧,Riddle休息一会儿就能和您见上一面。” 容清杳点点头,露在外面的双眼黑白分明,似有朦胧雾气笼住其中锋芒。 驼色大衣将女人裹得错落有致,紧攥的手心出卖了她的情绪,倒不像是去会情人,更像上战场。 等人离开,Scott迫不及待解禁自己那张话多的嘴。 “大新闻啊,我的天,千年铁树真的要开花了?Qing真的看上Riddle了?你跟我说,是不是一见钟情的?” 白锦徊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看她那个样子是会给我透露细节,聊心事的样子吗?” “也对,Qing这个人无趣得很。”Scott感叹一句,自己都笑了起来,“之前有个女生喜欢Qing,托剧组一起和Qing吃了个杀青饭,饭桌上想灌醉Qing,结果被Qing科普了一遍为什么祝酒叫toast,笑死我了。” 白锦徊没接话,只觉得耳边像有了只苍蝇不停飞来飞去,她今天实在是后悔来这儿玩。 Scott显然不会放过她,兴致勃勃地问: “你说就Qing这个冷冰冰的性格,和她恋爱的人会不会被闷死?一张清心寡欲的脸,能一句话解决绝对不说第二句,她对喜欢的人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 “应该是有点区别,至于区别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白锦徊耸耸肩,并没有在未经过同意的前提下透露过多细节,何况她也真的从没见过容清杳真正热切浓烈的模样。 容清杳会谈一场那种甜蜜浪漫的恋爱? 说句不好听的,总感觉容清杳一脸禁欲淡漠的样子,要死后火葬说不定能烧出舍利子来。 这种人的初恋真的轰轰烈烈,难以忘怀吗? “诶,你跟我说说Riddle和Qing到底有什么关系呗,我总感觉这里面不简单。”Scott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点端倪来。 “经年旧梦,”白锦徊幽幽吐出这四个字就不再言语。 ** 打架子鼓非常耗费体力,洛迷津在后台的硬木椅子上闭目养神,被毛茸茸的光影圈住,汗湿的银发遮住眼尾。 队友还嘻嘻哈哈地在旁边聊天,话题从今天台下哪个客人比较好看,转到夜宵吃什么,又到Riddle的桃花太旺,简直男女通吃。 “Riddle,这是第多少个给添花后要求见面的客人了?” 洛迷津垂着手,掀眼看了看队友,不言不语。反正她刚认识他们的时候,得了失语症无法说话,被人当成天生的哑巴。 恢复后索性一直装下去了。 “来来来,我们打个赌看看这个多金有颜的客人能不能拿下Riddle。” “乱说什么,Riddle不是有个小女朋友天天来接她嘛。” “趁年轻多date有什么的,你就是太古板了,白长这副惹眼的外貌,但凡你开放一点,就会彻底了解到你有多受欢迎。” 队友吵吵闹闹,洛迷津知道他们在说兰明雨,便低下头在手机上打字,起身把屏幕亮给他们看: [她不是我女朋友,别乱说。] “哦哦哦,知道啦,不是女朋友,”队友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 洛迷津不再多说,在这里几年她了解这里的文化习惯。 date就是只约会不负责,要是有人问起,统一回答就是还在接触看是否合适,自己是open的,不被束缚的。 这种文化差异,她只能表示尊重,并不想沾染半点。 她只能无奈地往外走,准备去和这位客人见一面。 打赏的金额交了税,酒吧分成后,她大概能得到二十多万,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虽然对于洛知问的治疗费用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但也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她感激万分。 这位客人挑选的房间在三楼,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静谧温馨的雪景一览无余,缓和了洛迷津见生人的紧张情绪。 因为架子鼓的声音太大,她的耳膜现在还非常不适,一旦安静下来她又止不住去想那条宣布容清杳要订婚的热搜。 演出时,她一直想着第一次在容清杳面前表演,那么安静安全美好。 每一次演出,她都靠着这么一点回忆,如今却绞痛。 她曾经温柔地看着自己,是不是也早已这么温柔地看着别人? 那么盛大浪漫,是可以光明正大接受祝福的感情,而她,或者说她们的曾经,都变成被时间碾碎的阴影,再无后续。 隔着门,她好像听见一道轻柔熟悉的女音,像一粒剔透的水,安抚着她此刻颓糜疲倦的心。 犹豫几息后,她冲动地跑过去拉开了门,装修浮华的走廊空无一人,等了一会儿只有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朝她走来。 “Riddle,这是那位客人给你的,”服务生拿出两封信纸给到洛迷津,纯白色的纸张,上面绘有一只大蓝闪蝶。 洛迷津顿感不解,轻轻扬眸,以示询问。 “这是客人的要求,希望通过书信来认识你,而不是一开始就近距离见面接触。” 服务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来这儿的客人本就非富即贵,这世上能玩乐享受的东西,大部分都见识过了,自然喜欢来点新奇的不一样的。 只不过用书信当笔友交流实在是有点上世纪的老古董作风。 拿着两封信,洛迷津愣了会儿神,心想这位客人或许也有某种交流障碍吧,世界这么大,人的性格总是千奇百怪的。 她慢慢拆开了其中有字的一封。 [福克斯:你好,Riddle,因为听你打鼓会觉得很安静愉快,所以冒昧地和你以这种方式建立联系。] 对方用书信的交流方式,和正式古板的措辞,意外让她感到一阵舒畅和安全。 但仔细查看信纸上清秀的字迹时,洛迷津恍然以为对面的人就是容清杳。 有句话最后的句号弯出蝎子尾巴一样的钩来,像极了容清杳写字的小习惯。 再细看,那不过是个墨点。 今天她想到容清杳的次数实在过多,想念的浓度太高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激发遥不可及的幻觉。 何况刚才队友还很热心地告诉她,给她打赏添花的女客人,据说是这儿的美女常客,一副职场精英的风范。 洛迷津轻笑着自嘲,尔后重新阅读了一遍信。 的确不是容清杳的笔迹。 但这位陌生人字里行间的善意令她觉得温暖,或许对方会从打鼓中得到安静这件事取悦了她,也或许今天的打赏实实在在给到了她帮助。 尤其这个人和往常打赏后,就想要发展特殊关系的客人也不一样。 虽然她本来也不爱与人类交流沟通,但长久以来无处倾诉的压抑、困苦、无望,也让洛迷津生出几分诉说的欲望。 毕竟,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她早已孑然一身,兰明雨、洛知问、乐队成员,都没有能让她敞开心扉的充分条件。 而即将订婚与他人携手一生的容清杳,就更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她久违地感到一种倾诉欲,虽然很短暂,但她选择抓住了这一瞬间。 [Riddle:你好,这不会冒昧。其实我的状态不太好,今天打鼓的时候出过好几次错,没人发现。] 即便有了倾诉欲,她的话仍然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踌躇片刻,想不到更好的措辞,洛迷津只能让等在门外的服务生帮忙把信送过去。 等待期间,她正好安静地看窗外的落雪,这段时间挥之不去的疲惫稍有减少。 五分钟后,有了新的回信。 [福克斯:你打鼓的时候很认真很耀眼,但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尽管告诉我。] 洛迷津拿起笔,不假思索地写下回复。 [Riddle:这样就足够了,我很好,只是除了工作和学习,我前半生都习惯一个人独处,最近竟然开始感到不太适应,可能是低潮期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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