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杳漫不经心地为自己也斟了一蛊茶, 懒散地笑了笑,“是的,父亲。” “虽然这桩联姻是我促成你们两个的,但我听说你们之前好像就认识了?” “上学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容清杳再次斟茶,回答得非常流畅。 “那挺好, 小年轻还是有感情基础结婚最好了,”岑老爷子眼角笑出皱纹, “等你结婚后, 我们岑家也会获得雷森家族的资金支持,所谓强强联手,两家公司的前景一片大好。” “是的,到时候还需要父亲把关。” 岑老爷子得意一笑,“我听说你控股的智能公司正在收购一个小公司, 好几个月了,碰壁了吗?如果有困难的话, 家族是可以帮助你的。” “我知道的,谢谢父亲。” 岑老爷子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你妈妈还是我。” 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妈妈,容清杳握着茶碗的力道陡然加大,指.尖一瞬泛起青白之色。 “清杳,你要明白家族是爱你的,也肯定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弟弟掌管公司,你从旁辅助,这个家族才会越来越兴旺发达,所有人都会越过越好。” 容清杳在心里冷笑,面上仍旧是一派温驯听话的模样。 命运教会了她隐忍,在最合适的时机再给予对手一击毙命。 刚被岑家找回去时,她一度极致厌恶这里的一切,厌恶所谓上流社会的浮丹流翠。 厌恶每个人光鲜外表下的虚伪,厌恶他们自以为能够操控旁人的高傲,厌恶这样语言上阴私龌蹉。 可或许是骨子里流着世家门阀自私阴暗的血,她无师自通得很快,将这份骨子里的厌恶掩藏得也很好。 尤其这几年她明面上背地里的事业都如日中天,如今倒是好整以暇地看他们你来我往话里的机锋,如同观看斗兽的贵族,优雅而冷血。 “我当然会好好帮弟弟打理公司,父亲请放心。” “嗯,看来让你回岑家真是下对的一步棋。还有那个女人……她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你现在怎么想?”岑老爷子闭上眼,心生厌烦。 明白岑老爷子是在说那位岑夫人,容清杳摆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少许怨恨感。 “父亲,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不想知道她的近况。” 岑老爷子极为满意容清杳的反应,不会淡然到城府过深,也不会急躁到毁掉岑家的名誉,只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怀柔政策就能收买。 他就是太过欣赏这个私生女的识趣和恰如其分的聪明,才会把她接回岑家的。 “你这么为岑家的声誉考虑,我甚感欣慰,你最近好像新看中一处楼盘,我帮你拍下,你也好舒舒心。还有你想拍什么电影都由着你来,不必管别人说什么。” “谢谢父亲,那我先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去吧,”岑老爷子满意地点头。 容清杳搁下茶碗,微笑着往老宅外走。 “对了,清杳,找个时间把你的姓改回岑吧,跟爸爸姓,岑家那些股东也会更信服你,这样我们父女也会更亲近些。” 容清杳停下脚步,无声冷笑后,刻意把声音也变冷了许多,“父亲,这件事也不要再提了。” “好好好,”岑老爷子哈哈大笑,似乎并不在意容清杳的忤逆。 一直等在门外的秘书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替岑老爷子拿出柜子里的雪茄。 “老爷,清杳小姐她这样是不是太叛逆了些?我在公司需不需要给予一些压力?” 岑老爷摆摆手,“姓容的人以后绝不会掌管岑家的公司,要你多事做什么?” “我以为您有意让清杳小姐继承……” “清杳和她妈妈一样美丽,还比她妈妈聪明,我们岑氏集团正需要这样的门面和形象。美丽的鲜花当然要捧在高处供人欣赏,但鲜花注定凋零枯萎。” 秘书在一旁低着头,犹豫很久也没有说出他觉得清杳小姐不是什么美丽的鲜花,更像是泥潭里剧毒的荆棘。 大门外,言思急匆匆过来给容清杳披上御寒的毛绒大衣。 “今天和结构科技的收购会议真的取消吗?这是第三轮会议了,如果顺利的话……” 对于容清杳这种冷处理的态度有些忐忑,毕竟这家科技公司算是这几年在有关领域崛起的新贵,价格实惠技术过硬,就是提的一些要求太过苛刻。 “嗯,按原计划那样,就说我病了,去不了。” “会不会……” 整理完衣襟上的钻石胸针,容清杳抬头目视前方,银丝边眼镜片映过一缕冷光。 “要让他们清楚,到了现在急的不是我们,剩下的就让锦徊去管,她是我们重金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会处理得更出色。” 她们并肩往车库行去,恰好容清杳的几个兄弟姐妹开车回来,有几个装作没看见她们两人,另外一个男人倒是直接下车。 勾了勾唇角,容清杳不置可否,倒是言思小声嘀咕说:“真没礼貌,一群胆小鬼。” 天空上聚集起铅灰色的云,容清杳疲倦地揉揉眉心,昨晚又没睡着,只是在床上躺到天明。 “容清杳,你别以为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就能继承岑家的公司了,你搞清楚你不姓岑。” “去医院看望了你妈妈?”容清杳淡声发问。 “你……”想到自己老妈做的蠢事情,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妈身体越来越差了,你又能让老爷子愧疚多少年?” “嗯,那更要好好照顾你妈妈,辛苦了,我让言思给你送点养心明目的桑葚和枸杞吧。” “好的,容总,我一定选特等的枸杞桑葚送给大少爷,“言思朝男人微微一笑,“少爷要记得每天用保温杯泡着喝,坚持才有功效。” “我谢谢你们,“男人恨恨地挤出这句道谢的话。 “不用客气。” 容清杳错开身位,带着言思远远离开。 男人在原地踢了一脚边上的凤凰花,咬牙切齿无处发泄,他最讨厌容清杳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上去温和无害,不露锋芒,实际工于心计,蛇蝎心肠。 “那个人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又查到一些,洛小姐的生活也比较单调,除了咖啡厅上班,就是去乐队演出和回家,几乎没有其他社交。” 这一部分的洛迷津是容清杳所熟悉了解的,她没来由地感到几分安心。 “还有,我查到洛小姐经常去医院看望病人。”言思坐到副驾驶上,示意司机开车。 “医院看望病人?”容清杳在黑色宾利旁顿住,清隽眉心微折。 “我动用了一点关系,查到病人也姓洛,22周岁,车祸导致的脑部、心脏受损,植物人状态有几年了。现在情况时好时坏。” 是洛知问受伤了,容清杳立刻想到这个人和洛迷津的关系。 洛知问这个妹妹对洛迷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几乎能够想象到洛迷津得知消息那一刻的绝望心情。 两人都上车后,司机启动车辆,驶出了岑家老宅。 “因为要承担昂贵的治疗费用,洛小姐的生活非常拮据,她不得不打两份工,咖啡厅工作结束后再去各大酒吧的乐队表演,所以那位兰明雨兰小姐经常帮助她。” 虽然到现在,言思还没弄懂自己这位上司到底对洛迷津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但那份关心是能够从女人阴晴不定的态度里轻易洞察的。 她的这位上司一直不苟言笑,过着僧侣般清修规律的生活。 她从不曾在容清杳黑色的眼睛里,看见过这般担忧的神情。 这么多年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女人在谦逊、温柔、清冷的美丽外表下掩饰着目空一切和勃勃野心。 “再搞清楚些那位病人的病情,”容清杳低低地嘱咐,“开车去这家酒吧。” “去酒吧,确定吗?”言思有点懵,容清杳向来洁身自好,除了必要的应酬,基本上都不会主动踏足这一类的地方。 “嗯,现在就去。” 言思看清地址后报给了司机。 “那位兰小姐和她认识很多年了吗?” 上次容清杳在听见言思说兰明雨和洛迷津有可能是情侣时,便逃避般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可想要掌握有关洛迷津全部的控制欲,在重逢后日复一日增长,如同潮湿角落阴暗生长的苔藓,一刻不停。 “啊,是的,她们……”同样也想起来之前查到的信息,言思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她们关系的确不错,看上去那位兰小姐也是个好人,那位姓洛的病人能住进那家医院就是兰小姐找的关系。” “她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容清杳从电脑包里拿出无线鼠标,握在手里无意识轻点。 “是,是的,”言思不敢隐瞒事实,“还是和之前那样一起上下班,洛小姐会负责采购咖啡豆之类的,偶尔她们也会一起去看电影。是情侣的概率有点高。” “是吗?” 听到这里,容清杳陷入长久的沉默,似乎身体自动开启了某种防御机制,拒绝将那种猜想的确定性更进一步。 坐在前排的言思奇迹般地明白了上司此刻的心情,也体贴地不再出声,还让司机升起挡板,留给容清杳一个独处的空间。 她打开电脑处理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又和经经纪人沟通了今年要拍摄的电影项目。 忽然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Scott。 电话很快被接通,容清杳开门见山,不带一丝废话,“我们订婚礼上乐队的鼓手换一个人。” 正在吃下午茶小蛋糕的Scott,差点儿一口红茶喷出去。 “Qing,你没事吧,订金给了,合同也签了,临时变卦是怎么个事情?我跟你说过,我很喜欢Riddle,她打鼓超棒的。” “违约金我可以支付,重新找鼓手的事情也可以都丢给我来办,只要你取消和她的合同。” “凭什么啊,你之前都不管这个事情的,而且我和他真的都很喜欢听Riddle打鼓,这种说好了又违约的事情,岂不是会损伤我和Riddle的感情,我才不要干。” “你和她哪里存在什么感情,”容清杳的声线变得凌厉直白,隐隐显出几分戾气,“而且换个鼓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Riddle打鼓打得特别好,长得也赏心悦目,性格也很不错,我上哪里再去找这么合我心意的鼓手?Qing,你到底哪里看不上她,这么咄咄逼人的?” “……我没有看不上她,”容清杳侧过脸,望着流窜的霓虹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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