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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被她劝的心动，正纠结着呢。耳畔忽然传来她父亲的声音，铿锵有力地道：“不行！” “你母亲要留在我的身边陪我，你休要打她的主意！”曹徽吹胡子瞪眼道。方才还是他支持曹闲月跟随谢棠远游，这会子却又反对顾氏同他们一块走。 “你瞧瞧他，你瞧瞧他，离了我半天都活不了，他怎么舍得放我和你们一块去？”顾氏斜眼睨着曹徽调侃道。 曹徽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哼哼了两声，理直气壮道：“老夫都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幼卿嫁给了长延，自然得随长延走。而你嫁给了老夫，老夫在这里，你当然也要留在这里。” “我若非走不可，你还能拦得住我？”顾氏横眉竖眼的挑衅道。 “你！”曹徽瞪着顾氏。 顾氏还想笑他，曹徽索性一气之下，挥袖走了。 “老顽固。”顾氏嘴上骂道，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曹闲月平白无故的被塞了一嘴狗粮，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傻呵呵的陪笑。若不是今日谢棠去画院交接手头的事务，她也不用一个人受这两面夹击的苦了。 曹徽一走，顾氏正好拉着曹闲月说些隐秘的私房话。 “亏你有这份心，母亲心领了，但母亲走不了，既是你父亲离不开我，也是因为你哥这两年亦有可能外放为官，到时候你嫂子和磊儿留在京中，家中须有长辈看顾……”顾氏摸着曹闲月的鬓角，语重心长的说道。 曹闲月将头搁在顾氏的膝盖上，她虽然灵魂来自未来，但她的□□仍是顾氏亲生的，并且两人二十多年来的母女情也不是假的。真要到了临别之时，顾氏就是她最舍不得的人。 “长延体弱多病，出门在外你得好好照顾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在旅途中，若遇上打尖住店，切不可露白，也不可显富，万事都以小心为上。”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叮嘱一万句，顾氏该不放心的仍旧不放心。 “女儿知道了。”离别之殇涌上心头，让曹闲月的眼圈微微发热。 顾氏忧虑不减，接着说道：“母亲还是有一事，想要提醒你。” “什么？”曹闲月不解问道。 “你和长延成婚这么多年，都未曾孕育一个孩子，若是你们两人离开了徽京后，他见异思迁，另生他意，你该怎么办？” 曹闲月一愣，她从未想过这种事，啼笑皆非道：“长延的品性母亲你也了解，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顾氏严肃了起来，道：“倘若万一呢？他今日喜欢你，指不定明日就变了心。男子大多如此，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就连你父亲年轻时不也…” “父亲？” “算了，不说这些。”顾氏摇了摇头，及时的止住了话题道：“总之，你要记得，若是真的有那不虞的事发生……无论怎么样，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母亲会时时叮嘱丫鬟打扫你那个院子，以备你回家。” 曹闲月感深肺腑，不禁热泪盈眶，投入顾氏的怀抱中，用情至深的唤了一声：“母亲。” 顾氏摸摸她的头，嗟叹一声道：“傻孩子。” - 在徽京城的第一场春雨落下时，曹闲月与谢棠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去往蜀地。 不多的数辆马车停靠在曹宅门前，正打算载着离家的游子远离故乡。雨水打在马车的顶棚上，又顺着顶棚弯曲的弧度落在青石板上，积蓄成一洼洼水坑。马儿的鬃毛全被雨水打湿，缕缕分明的贴在马脸上。 曹郁一边送着自己妹妹和妹夫出门，一边同曹闲月说道：“爹娘你不必挂牵，你嫂子会照顾好的。” “我虽然给你多派了一些护卫，但是路上还是要一切小心。” 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要离家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曹郁，忽然也变得啰嗦了起来。 曹闲月还未开口，谢棠就先接过了曹郁的话道：“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幼卿的。” 曹郁瞥了她一眼，并非他看不起谢棠，只是她和身强体健的曹闲月比起来，曹郁还是觉得她会是那个被保护的人。 当着曹闲月的面，曹郁不好不给谢棠留些颜面，便笑了笑道：“大哥相信你。” 套着马车的马不耐烦的打着响鼻，似乎在催促着行者早点出发。 在临走之前，曹郁将曹闲月拉到了一边，暗指着谢棠，偷偷摸摸道：“若是他离开徽京后变了心，你就飞鸽传信告诉我。无论你在那，我都一定会去带你回家。” 又是一个担心谢棠的人，曹闲月哭笑不得的应承下来，同样说起了自己担忧的事情来：“将来如果我没有回来……或是有更好的机会，哥哥你一定要带着父亲母亲去往南方，越南越好。北狄近年来一直与我大肃有些摩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曹郁听出了曹闲月的话里有深意，却来不及多想。 亲自将曹闲月送上了车后，他目送着载着两人以及行囊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雨幕中，心忽然空荡荡的像缺了一块似的。 马车上，曹闲月一直撑着马车的窗帘，向曹宅的方向看去。不管雨水如何打进来，她的姿势始终不变。 谢棠知道她心里难过，伸手轻轻将曹闲月拥入怀中，安慰道：“没关系，一定会再见的，等我们去蜀地安顿好了之后，就把父亲母亲接过来。” 曹闲月心中翻涌的不止是在离别的伤感，还有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车轮滚滚，不停往前，曹宅高大的身影却在不停的后退，路过的行人也在不停的后退。 濛濛细雨中，曹闲月仿佛看到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在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但是还有一点点剧情没有结束。
第106章 当爹 “鹤汀凫情，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谢棠望着两岸如刀锋般陡峭的山势，洋洋洒洒的背道。 坐在她身后的曹闲月，听她念完这段耳熟能详的骈文，不知被触到了那条神经，脸色一青，刚压下去恶心感觉又泛了上来，连忙趴到船边上作呕。 谢棠见状，赶忙不念诗了，又替曹闲月抚起了背。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荆楚之地后，因为这里河流众多，群山叠嶂，马车行路不再那么便利。在谢棠的提议下，她们便将马车换成了江船，顺流而下，以为这样就能减少一些路途上的奔波。 结果没想到，曹闲月自双足踏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晕船。两日来又晕又吐，脸色都青了不少。 谢棠忧心忡忡道：“早知道我们就不坐船了，依旧乘着马车，虽然颠簸点，但至少你不用受罪。” 吐的昏天黑地，胃里只剩下酸水的曹闲月，没有心思理会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谢棠适可而止。等曹闲月缓过那阵眩晕的感觉之后，借着谢棠手臂的力，复又让自己在甲板上坐正了起来。 谢棠看着她面容憔悴，心疼不已，知道她这几日都没有吃进去什么东西，就想着要不要去给她煮些糖水来润润喉。 因为谢棠这次是以游历的名义从君上那儿请辞的，所以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和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这次出行一切从简，并没有带过多的仆人出来。 除了几个护卫以外，就只有瑶芳和齐青两人。瑶芳和齐青两人在林老夫人身边照料着，此时能走得开的人只有谢棠自己。 若是自己离开了，又由谁来照料曹闲月？谢棠正犹豫着该不该去的时候，在甲板另一侧观察了他们许久的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先生，忽然开口问道：“小官人，你这位夫人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谢棠听到这问话，愣了愣，循声望去，才注意到那瞧着自己和曹闲月的老人。看对方慈眉善目的模样，不像是坏人，多半是出于好心才出声询问。 “不是的，我夫人只是晕船而已……”谢棠面红耳赤的解释道。 那老人抚着颌下的长须，摇摇头道：“不瞒小官人，老朽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晕船晕得这么厉害的。” “可能是因为我夫人自小陆生，从未坐过船吧。”谢棠结结巴巴道，总之就是不可能怀孕。 曹闲月缓过来了，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瞧见谢棠过分好笑的神情，坏心思一起，捏了捏谢棠握着她的手，故意瓮声瓮气的说道：“相公，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 “我其实……”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无须再说，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啊？”谢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流露出呆滞的表情。 老人勾起果然如我所料的自信笑容，旋即拱手向谢棠贺喜道：“恭喜你啊，小官人，你要当爹了！” 谢棠更是脑袋嗡嗡，等反应过来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老人瞧她惊讶的神色，跟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当爹一模一样，即是出于同情，又是出于照料的心思，主动提及道：“看夫人害喜这么严重，小官人如若不嫌弃老夫医术拙劣，老夫可以替夫人把把脉，再开两剂药方，以减轻夫人的痛苦。” 谎都撒下了，这时候谢棠也不好戳破老人的颜面，红着脸将错就错道：“把脉就算了吧，就有劳老大夫，帮我家夫人开剂药方，看能不能止了这晕船之症。” 她客客气气的态度，让老人很受用，故而也就没有多想，欣然从谢棠那儿接过纸笔，挥墨写下两剂药方—一剂保胎，一剂止吐。 船上无处抓药，老人又好心提醒道：“船再航行不久，前面有个码头，到时候船夫会停下来休整，小官人可以乘隙下去替夫人抓药。” 谢棠接过两张药方后，略扫了两眼，便将它整齐叠好收入怀中，然后对着老人便是一阵千恩万谢。 曹闲月瞧她紧张的样子，心情愉快了，连晕船的痛苦都减轻了几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女子的脸红，就能胜过一大段告白。 等老人离开放风的甲板后，曹闲月看谢棠还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拍拍她的手，含笑道：“还不扶我起来，小官人？小心我动了胎气。” 谢棠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一遭，无可奈何道：“你啊，你啊，胡闹至极。”她嘴上这么说，但搀起曹闲月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倒真像是在对待一位孕妇。 因为曹闲月晕船晕得实在厉害，要是再坐下去，估计得折在船上了，所以谢棠与她一商议，决定到了下一个码头后，她和谢棠下船改换马车继续前行，而齐青和瑶芳则陪着林老太太接着乘船往下走，护卫也一边分作一队。 齐青和瑶芳没有意见，林老太太没法有意见，于是几人便照着这个计划，自码头分开，兵分两路，各向蜀地进发。 下了船，曹闲月当即不晕了，再喝过一碗码头边上贩卖的馄饨后，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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