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想要接过碗,曹闲月却没有打算把碗给她,而是由自己的手拿着汤勺,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到谢棠的嘴边。 还有这种待遇?谢棠眼睛一亮,若不是生病太难受,她宁愿自己能够多躺两天,天天被幼卿喂饭。 年轻尚未知事的她却不知道,温柔有时候也是某种危险来临之前的前奏。 果不其然,曹闲月在喂完谢棠半碗粥之后,幽幽问道:“大夫你不能劳累伤神,你今天晕倒后,睡了一整天,看上去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是不是昨晚背着我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要大起大落的结局,还是平稳落地的结局?
第100章 同画 谢棠一口粥没有吞下去,差点呛进喉咙里,猛地咳了两声。 在曹闲月的安抚下,她才喘匀了气,矢口否认道:“没有,怎么可能,我才不会。” 她实在是不善说谎,都不知道自己在狡辩的时候,脸颊和耳朵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投进曹闲月的眼中,演技不可不谓之拙劣。 “真的吗?” “真的。”谢棠不知何来的底气,掷地有声应道。 她倾身闯进蜡烛的光里,苍白的脸,略有血色的薄唇,随意散着的头发,还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亵衣,一病三分娇,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像某些小说里写得娇弱美人,让人忍不住想抬起她的下巴狠狠怜爱。 曹闲月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摇了摇头,才抑制住了以强凌弱的念头,抬手在谢棠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 不明就里的谢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你捏我做什么?” “罚你。”曹闲月道:“瑶芳都同我说了,她昨夜看到你的画室有光。那光不是你,难道还是鬼?” 谢棠哑口无言,顿时气馁了下来,可怜巴巴牵着曹闲月的手,坦白道:“我就是想早点完成那幅画,那么我们就可以早点去蜀地了。” “这种事再着急,也得慢慢来。”曹闲月无奈道,她何尝不想谢棠能完成那幅画,早一点远离那个害她一家人的奸相,但是……“万一你把身体熬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下次不许你再那么做了。”她用手指敲敲谢棠的脑门道。 谢棠见曹闲月没有责怪她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答应道:“好嘛。”辞官要紧,保住小命更要紧。 一下胡萝卜一下棒槌,谢姑娘被曹姑娘吃得是死死的。 曹闲月将最后一口粥送入谢棠的口中,然后放下碗,拿起手帕替谢棠擦了擦嘴,指腹故意蹭过谢棠的唇边。谢棠察觉到了,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瞧了她一眼。 如同小鹿一般水灵灵的眼睛,盛满了天真与单纯,搞得好像对她有任何侵犯的念头都是在犯罪。 曹闲月正沉默着,谢棠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道:“说起来,你还没有看过我的画吧?” “嗯?” 谢棠说着就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趿上鞋,要拉着曹闲月去她的画室瞧瞧,哪里还有半点在病中的模样。 曹闲月拉住她,道:“你倒是穿一件衣服再走。”尽管快入夏了,外头温度不低,但就以谢棠这般脆弱的身体,冷风一吹,指不定又要犯什么病。 谢棠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单薄的亵衣,应道:“对,对,对。” 再抬头的时候,曹闲月已经拿来一件鹤氅给她披上。谢棠不惜溢美之词的夸赞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全。” 曹闲月白了她一眼。 屋外蝉鸣声此起彼伏,更衬得这良夜寂静,掌着灯,谢棠带着曹闲月来到了画室外。 谢棠刚动手推开门,身后一阵风袭来,灯盏内本就摇摇晃晃的火苗顷刻间熄灭在蜡油中。 谢棠知道画室内有多乱,担心不熟悉内部环境的曹闲月会因此绊倒,所以拉住了曹闲月道:“你等等,我先进去点灯。” 曹闲月同样担忧谢棠摸黑会摔倒,但如果这种小事都不让谢棠自己做的话,又显得太过小心翼翼,所以尽管她不放心,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同时松开了搀扶谢棠的手。 谢棠单薄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不消片刻,屋内就萌发出光亮来。远比方才谢棠手中灯盏更胜的光亮,照亮了整间不大的画室。 曹闲月跨过门槛,一眼便看见了放在画室中央的长桌,还有斜靠在墙上的铺着白绢的木板。 她上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那些白绢上面还是空无一物的,而此时那些白绢上面却多了不少的东西。 纤细的线条勾勒出无数的人物、山水与佛陀,或静或动,或喜或嗔,各具神态,栩栩如生。 曹闲月被吸引到这些绢画前,昂着头,一一细看过去,直到走到一幅菩萨像前,她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尊观世音菩萨。她身披白袍,亭亭立在莲花台上,一手执着玉净瓶,一手捏着杨柳枝,眉心点着淡淡的红痣,法相庄严,神采淡然,引得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让曹闲月在菩萨的五官中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跳跃着连看了周围几幅画,发现只要画中出现女子的形象,那女子的容貌都无一不像一个人,甚至于神仙王母亦是如此。 “为什么这些女子……看起来都像我?” 就在曹闲月不解的自言自语时,谢棠来到她的身后,听到了她的呢喃,不假思索道:“我从未见过那些神明,但假若世上有神明,那么我觉得神明一定长成你这般模样。” 菩萨本没有相,也不分男女,信徒的眼中看到什么即是什么。画师能将她画得如此相像,说明画师在作画时心里独独只念着一个人…… 曹闲月百感交集,正要说点什么,谢棠迫不及待的牵起她的手道:“你且随我来。”说着就将曹闲月拉到了长桌前。 方才墙壁上的那些画,就足以让人震撼了。等谢棠将长桌上凌乱的纸张收起来后,一卷绵延万里的青绿山水图出现在曹闲月面前时,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恢弘的卷面,光是宽就有一臂之长,刚刚好占据了整张桌面,而长则不可估量,因为谢棠为了方便移动,将画好的和没有画好的两头各自卷了起来。 敞开在桌面的部分,谢棠已经上好了色。群峰叠嶂,高耸入云,山峤如削,浓淡相宜,浑然天成。远处的湖海若隐若现,雾气蒸腾在幽岩邃谷之间,或能比及蓬莱仙山? 万丈瀑布自山间高崖直下,曲曲折折,不见其止。若要细看,云兴霞蔚,千岩竞秀,茂林修竹,水榭楼台,房舍俨然,没有一处不让曹闲月惊叹。 在烛光的照射下,颜料中的矿石砾砾闪烁着光芒,就好像这世间不存在的颜色被谢棠囊括在画中一般。 曹闲月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她真正看到这幅流传千古的名画时,还是忍不住嘶嘶吸着气。 谢棠牵引她来到桌边,本想问问曹闲月这画如何的,可当她看到曹闲月的表情时,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欢喜的扬起嘴角来。 由着曹闲月去瞧,去讶异,她自从一边调好墨水,拾来一只干净的线笔,饱蘸上墨汁。 这样的画,曹闲月在后世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哪有近在眼前的这般真实。而如今她不仅能近观,甚至只要她想,她还可以伸手去触碰。 曹闲月伸出一只手凌空在画上跃跃欲试,就在她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之际,她的手中凭空被塞入一支笔。 曹闲月惊慌失措的想收回手,手肘却冷不丁撞上了身后一块绵软的地方,谢棠随即咳嗽了两声。 “你没事吧?”曹闲月紧张的转身去查看谢棠的情况。 谢棠知她是无意,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腹部,笑着摇摇头,道:“无妨。” 曹闲月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出脑中当前想要知道的问题:“你从未到过这些地方,怎么画得出来这些风景?” “母亲带我上京时,舟行长江,途经庐州与鄱阳湖,两岸所见,大抵是这样的风光。”谢棠解释道。 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谢棠当时那么小的年纪,能记得这么多事?曹闲月正纳闷着。 谢棠再次将画笔塞入她的手中,曹闲月迟钝的反应过来,不解问道:“你这是?” “你不想在这画上留下点什么吗?”谢棠眨着眼睛,流露出只有作画时才有的自信。 想……或不想……曹闲月还未纠结明白,谢棠便揽着她的腰,让她转回身,然后从背后握着她拿笔的手。 两人亲密相贴,气息缠绕,还未落笔,曹闲月就已先忐忑了起来,低声问道:“我若毁了这画,怎么办?” 此时曹闲月的紧张与谢棠的镇定自若,与两人平时的性子迥然不同,就仿佛两人原本的内在倒错了一般。 “别怕,有我在。” 曹闲月第二次从谢棠口中听到这句话,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侧目瞧了谢棠的一眼,耳尖忍不住红了红。 视线再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谢棠的手十分好看,又白又细,似白玉葱段,仿佛天生为了作画而生的一般。 但她又想到她拿这只手曾经干过什么,又忍不住满脸通红。 谢棠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握着她的手,将画笔的笔尖对准画面上一处空白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落下笔去。 在曹闲月注视的目光中,那笔尖似乎有了灵性,轻巧的在绢面上跳跃着,所过之处皆留下黑白分明的墨痕。 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画卷上便多了两个小人的身影。她们并肩坐在临水的小轩窗前,凝眸相望,缱绻依恋,浩淼无垠的山水仿佛就此寂静无声,天地间唯这依偎的二人明媚动人。 在未落笔之前,那块地方空空如也,好似专门等着曹闲月来一样。而有了这两个小人后,曹闲月便只注视着那,其余高山流水都沦为陪衬。 收笔后,谢棠心满意足的说道:“从此这幅画就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作品了。” 曹闲月抬起头来,目光与她相接,谢棠双眸里流光溢彩,独独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就如同画中人一般。 今晚的太多感动,让她情不自禁的昂起头来,将炙热的吻印在谢棠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点苏
第101章 遇刺 《山海图》绘制过程复杂且繁琐,所需要的画笔也是五花八门的。这日谢棠绘画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一支趁手的狼毫不见了。她停下手头的活计,仔细回忆了半天,才想起那支狼毫应该是被她遗漏在画院里了。 她病得匆忙,画院里的好多东西都没有带回来,曹闲月曾让小厮替她跑了一趟,拿回了不少画笔和绢纸,但小厮没有那么精细,还是落了不少东西在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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