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猛灌白水,吐了吐舌头,好不容易才舒服了一点。 越溪明的味觉是被摧毁了吗?为什么她跟没事人一样? 眼见越溪明放下筷子,已经把面吃完了,乔漾匆忙把头埋进碗里喝汤。 她听见了手机铃声响,随后越溪明接起电话转身去了阳台,还顺手拉上了玻璃门。 越溪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寒风从脸颊边溜过,将她吹清醒了不少。 她倚靠着栏杆,往下看是城市光怪陆离的灯火,耳边是一道沉稳的女声。 “乔乔没事吧?” 越溪明指尖点了点玻璃:“除了记忆和认知受损,别的都没有大碍。” 那道女声接着追问:“你说她把你当成了别人?什么样的人,可以纠正吗?” “还好。” 越溪明漫不经心地答,不过是偏执多疑还很黄暴的渣攻而已,她还算应付得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以一种长辈的语气继续道:“很抱歉让你遭受无端的指责,但我相信这并不是乔乔的本意。” “阿姨,我知道。” 她一早就知道乔漾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病了。 “我会照顾好她,尽快让她恢复记忆。” 透过玻璃,越溪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光明正大地做坏事,她把吃不下的煎鸡蛋用筷子碾碎,然后全部倒进越溪明碗里。 “至于婚约的事……”她眼帘半落,声音轻得如同一阵风。 “容后再议吧。”
第4章 四年前,越溪明尚在国外研读服装设计。 在某个苦于课程作业、忙得焦头烂额的深夜,她的妈妈打来一个国际电话,试探性地提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乔漾怎么样?” 越溪明那时就察觉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她手里的笔一顿,线与线的连接处便留下一个墨点。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这孩子,”那边的女人嗔怪了一句:“非要我明说吗?” 她的语气温婉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越溪明心跳加速:“乔乔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她性格不错、和你感情也好。” “乔乔的母亲来问过我,要不给你俩定个婚?” “订婚……”越溪明撕下没画完的设计稿,重新翻了一页。 速写本的纸张雪白干净,她提笔重新起稿,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明晰起来。 她反问道:“这是乔漾的意思还是她母亲的意思?” 其实不必多问一句,她清楚自家小青梅的性格,这必定是乔家的意愿。 “哎呀,”女人似乎笑了笑:“那我们就不干涉了,我去和那边说说。” 接下来的课业和社交活动更加繁重,这通电话就被越溪明抛之脑后。 没想到一周后她又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这次女人直接开门见山:“你和乔乔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发生什么了?”越溪明皱起眉,突然觉得很不妙。 “听说乔乔和家里吵了一架,现在谁都联系不上她。” 刚说完,越溪明就已经点开了乔漾的头像。 她和乔漾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三天前,聊天框里还挂着一个猫猫表情包。 乔漾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白糕都快把你忘了。 而现在越溪明发消息过去,却只剩下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她有片刻的愣怔,就像一只迷路的鸽子,徒劳地在原地打转。 女人表现得有些疑虑:“阿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和上次的婚约有关。” 越溪明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你说。” “乔家那边回复我,乔漾对和你订婚这件事表现得很抗拒。” “当然,我不知道她是讨厌乔家的安排还是讨厌——” 女人的话没说完就被越溪明打断:“我知道了。” 她那时没想太多,只担心乔漾独自在外过得好不好。 乔漾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显示已注销,电话打过去更是空号,便无从得知她的近况。 几个月后从旁人口中得到些只言片语,才慢慢将心放下。 越溪明后来对此做出过无数揣测。 有可能是乔漾不想和她结婚,索性一走了之,只在越溪明生日时给她寄一份礼物。 青梅青梅就一定会在一起吗?或许在乔漾心里她们只是好得过分的朋友。 那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越溪明直到回国都没想好,是求得一个结果,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维持曾经的关系。 可她还是联系上乔漾的那位Alpha母亲,询问当年乔漾究竟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而乔漾的母亲却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请求,她想让越溪明和乔漾订婚。 越溪明没明白里面的关窍,便更倾向于找到乔漾再做打算。 奈何—— 自家青梅突然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忘掉了与她有关的所有事情。 越溪明挂断电话,望向客厅里。 乔漾正忙忙碌碌地给猫咪换水和猫砂,给喂食器加猫粮,然后抽出逗猫棒陪它玩耍。 她脸上挂着浅笑,眼睛弯成月牙,看猫咪的眼神比看越溪明温柔多了。 桌子上的碗当然是没洗的,越溪明自觉洗完碗,然后又开车把乔漾送回去。 临别前她还不忘叮嘱:“我明天再来,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乔漾无动于衷:“哼,不劳你费心。” 越溪明在今天听了三个“哼”,收到了十几个无端指责,穿着单衣在秋夜里吹了几个小时冷风。 她微微笑起来,恰如春三月和煦的风,看得乔漾心生警惕。 随后便听越溪明轻声道:“晚安,乔乔。”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不急不缓的,一如主人稳定的情绪。 那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家的青梅。 * 大概是前一天东奔西走,处理了不少事情,越溪明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然后被一个理直气壮的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乔漾对她说:“我想白糕了。” “嗯?”越溪明抬手遮挡漏进窗户的阳光,脑子没反应过来。 乔漾吸了吸鼻子,仿佛随口聊道:“家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人陪白糕说话,她一定很寂寞、很无聊、很饿。” “……”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越溪明也没了困意。 她将手机开成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等我一个小时。中午想吃什么?待会儿带你去吃。” 乔漾毫不犹豫:“麻辣烫。” 越溪明直接否决:“不行,你头上的伤口还在恢复,吃清淡一点。” “烤鱼。” “不行。” 乔漾在电话另一头磨牙,憋着一口气。 “冰淇淋。” 越溪明还是相当无情地拒绝:“不行。太凉了,而且冰淇淋不是午饭。” 乔漾气得鼓起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在越溪明身边受尽了折辱,却只能悲哀地沦陷。 她知道,越溪明的每一份给予都要求回报的。 乔漾冷淡道:“随你好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越溪明并不知道在刚才短短几秒内乔漾脑补了这么多。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顺便在备忘录里列好今天的计划。 医生说让患者接触熟悉的事物,对记忆恢复有所帮助。所以她今天打算带乔漾去逛逛街,再和宿雨见一面。 关于午饭的问题她表现得有些强硬了,要不要在路上买块蛋糕哄哄? 到医院时她的备忘录已经编辑好了一大半,她推开门就见乔漾站在窗边,穿得单薄、神情郁郁。 越溪明已经习惯乔漾丰富的情绪表达了,随口道:“乔乔,再去穿件外套。” 窗边的人影没动。 越溪明只好自己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帮乔漾穿。 毛呢大衣刚披上乔漾的肩,后者就猛地转身,几乎是撞进了越溪明怀里。 猝不及防之下,越溪明没来得及推开,任由抱着她的手收紧,直至两人之间再无间隙。 越溪明怔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件外套,并没有回抱过去。 所以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拥抱。 但她被乔漾抱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柔软的珊瑚绒布裹住,想拎起来揉一揉。 凉丝丝的风拂过耳廓,和肩膀处湿热的呼吸对比鲜明。 她嗅到怀中人身上酸甜的桃子气味,是来自于Omega的信息素。 像在寒冷的秋天喝到一杯暖呼呼的桂花奶茶,说不上有多悸动,但她很喜欢。 越溪明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乔漾听到。 而乔漾埋头胡乱地蹭了蹭,眯起眼睛小小声道:“一个拥抱换一个冰淇淋,这是我的底线。” “不能再让了。”
第5章 重逢后的每一天越溪明都在试图连接乔漾的脑回路。 结合前后语境,这次乔漾突然抱她,仅仅只是因为想吃冰淇淋而非别的什么原因。 她有些无可奈何,轻轻把人推开:“我可没承认过有种交易,所以一个都不作数。” 虽然今天乔漾已经拆了头上的纱布,但越溪明还是担心后续恢复得不好。 乔漾垂下眼帘,整个人的气场都低落下去了。 她没有办法,越溪明偏执且掌控欲强,忤逆她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会被厌弃的。 乔漾失魂落魄地跟在越溪明身边,一句话也不肯说,像张灰败的纸片,以至于越溪明频频回头看她。 越溪明带她去的地方是曾经她俩经常去逛的商业街。 记忆里,乔漾很少在自己面前溜露出难过或者失落的表情,她总是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然后叽叽喳喳地分享最近发生的趣事。 她们一起去小吃街吃宵夜,逛完了每一家文具店,在电影院看了许多神作和烂片,也曾像今天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 回忆太过纷繁复杂,以至于越溪明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脚步忽地一顿,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喏,不是要吃冰淇淋吗?” 前面的那家甜品店开了许多年,它家的冰淇淋是一绝。 乔漾起初被吓了一跳,随后偏过头认真看她,似乎是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越溪明微笑:“怎么,我还能当街拦你不成?” 乔漾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可真不好说。 她的身体可比嘴诚实,径直往店里去,生怕走慢了让越溪明反悔。 桂花冰淇淋甜筒是这家店的秋季限定,丝滑的牛奶冰淇淋浇上桂花酱和芋圆,吃一口仿佛漫步在秋日的桂花大道上。 而且今天正好搞情侣活动,第二个半价。 乔漾兴致冲冲地去,心满意足地带回来两个甜筒。嗷呜一口咬下去,香甜的滋味充盈舌尖,能让人幸福得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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