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吴府的后院,吴修在路上耽搁还未归,至今仍有吴婵管家,吴世齐来去也自由。 给了车夫钱,换吴阳驾车。 公子出去,少不了家仆撞见,但是也没有人敢将闲言,顶多是到了小房间里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自家公子会不会痴呆好了,又有猜疑是不是自己公子根本没疯。 不然这世子三番几次找个疯子作甚。 可这些终究都只敢自己私下怀疑着,如今吴婵管着后院,又待人严厉苛刻,稍有不慎就要挨罚,他们也怕。 嘴没管住,话没说好,命给没了。 “自疯之后,一年难得像这样出来,就是今日出来也要坐在这隐蔽之内。”齐二叹着自己,“要一见这天日,难啊!” “何难,你不如公开了,以你之才,我举荐保准王上赏识。” “元宏哥哥就不要把我这个病殃之人往...火坑上推了。” “不行,日后你是要跟我回江淮的,哪儿能在这种地方,君臣猜疑,九世之乱得盘庚迁都而停,如今又...不得当,不得当。” 吴世齐轻轻咳嗽了两声,一是他本就体弱常咳嗽,二是告诫元宏,说话的注意。 “今夜,难得有篝火,城内城外都会有,一年一次呀,届时,各家小姐也都会出来。” “今夜?”齐二仔细算着日子,初春时分,刚好。 “你也该到了娶亲的年龄,物色物色,我替你做个媒人。”萧元宏是出自真心替吴世齐考虑,吴家人丁稀薄,纵使他那个父亲再不喜他,只剩一个独子了也该明白。 若再添一个孙子,也许可重温一个家庭。 “这个,陶做的面具,刚刚买马车时碰到的见着好看就买了,夸父与后裔的你挑一个。”元宏拿出两块差不多的面具递上。 吴世齐瞧了一眼,顺手拿了一个。 “逐日。”元宏笑道。 “一会儿还得你做痴儿状进去。” 吴世齐露出怀疑的表情,“何故?” “这,相的子宁小姐在,我跟人家说你不是疯了,是痴呆了。” 吴世齐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已经有多年未在明面见过这个连老王后也纵容着是比公主还尊贵的小姐了。 演戏,一向是吴世齐最会的。 酒馆好的雅间,不过也就是用草垛堆砌起的小隔间,中间穿个小门,不过倒是够宽敞。 吴阳和萧怀景一起守在房外。 “这是王都最好的酒家,陈酒,宫里都没有的。” 萧元宏竟不知这子宁也会饮酒,遂看了一眼齐二。 齐二许是知道缘由。 吴世齐故意将自己的手指做爪状,嘴咧着,着实难看。 子宁实在不知,这萧元宏为何会请这样的人吃酒。 子宁没有细看吴世齐,若细看了,也会发现,即使吴世齐做这痴儿样,也不会与那极丑二字挂钩。 当然她也没有发觉,她原先是认识吴世齐,那个从水中捡回命的齐二,记了她的恩多年。 萧元宏倒酒,只倒了自己与子宁的,没有倒齐二的。又叫怀景让人备了暖茶来。 “齐二弟弟饮不得酒,就以茶了。” 子宁全然不在意,她本就不是来与这个什么齐二吃酒的。 只不过吴世齐那几声吓人的咳嗽,让子宁还是心有不忍。 “好好的男儿,病成这样,纵不是疯傻,日后这病根子也要...”子宁放下陶碗向外头唤了一声。 “去把家中那清玉露拿来。” 子宁的贴身女奴只犹豫了片刻。 兄弟二人就猜出,子宁口中的清玉露应该不是民间常有之物,她得老王后欢喜,这自然是宫中的,女奴犹豫,想必珍贵至极。 “不必...”吴世齐脑子一块差点说了一句顺口话,“不...不...不...必..必..” “不必麻烦。”萧元宏抢着替他说全。 “来继续喝酒。” 半晌女奴取来了一个小颈瓶子,子宁拿过放在吴世前前面,“它虽不止根,却能缓解病情,姨母也有咳疾,严重时还有血,这个能缓缓。” 吴世齐看着自己另外一只作半爪的手中里的麻布,灰色的麻上隐约有黑色。 幼时落水捡了命,落了病根子。 “苦吗?”吴世齐歪着嘴问道。 子宁没有顾他口吃与否,萧元宏与吴世齐知道,满堂子心思计算的人,唯独这个丫头是天真着的。旁人见着萧元宏吃酒喊的是个药罐子,还不得猜忌到何处去了。 “不苦,甜的。” 吴世齐望着轻轻一笑,却是由心而发的。 二人喝酒,子宁学得喝酒,酒量却不大,萧元宏故意的。 吴世齐一直拿着瓶子盯着,手不弯了,嘴不列了。 “不苦,甜的,还是正常的齐二好看。”萧元宏在吴世齐耳旁笑说着他刚刚与子宁的对话。 “它虽然是甜的,可是齐二却是苦的。”吴世齐小心的用块干净布包好小瓶子,收好。 “苦也只是一时。” “谁都得吃苦。”吴世齐回他。 萧元宏抿了抿嘴,这吴世齐不怼怼他他便不会收那胡言之口。 “我不理你了,出去透透气。” “元宏哥哥也过的苦,何必要演的让齐二也觉得有太阳呢?” “太阳每日都有,我只怕,你将自己陷进一生之苦。”萧元宏红着眼回过头看着盘坐着的吴世齐。
第25章 丧母之痛再添苦 —三年后— 吴府二公子举行成人礼,本是乐事一桩。不巧黄河上游快马来报,邺阿失足落水。 尸首无存,震惊王都。 与此同时,吴府三年前长子夫人在疯了之后失踪,至今仍未找回。 帝乙下令派公子受彻查子邺落水一事,多日后未果。 丧期还未满一年,国相府子宁小姐下嫁江淮候世子。 大婚当日,尹府齐二公子束冠着对襟长袍,风度翩翩登门。 捧贺礼为其结义兄长世子萧元宏祝贺。 酒杯敬至眼前,齐二这不会喝酒的人也端起了杯子,“恭贺元宏哥哥,如愿娶得良人。” 这一声恭贺,像刀子一样刮在萧元宏的心上,“原以为,你不会来。” 齐二为之一笑,“哥哥娶妻,做弟弟的怎可不来。” “我...” 齐二抬手。 萧元宏当即明白,只随他笑了一声,将酒饮得干净。 “你与公子走的近,将来的仕途非会弱于我,她...”萧元宏看了看主席坐上正被几个贵族讨好敬酒而一脸尴尬陪酒子受的几个亲信。 “哥哥当看得明白,齐二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不!”萧元宏瞪着眼睛看着如今陌生的吴世齐,短短几年,吴世齐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说着苦的孩子。 回到开始,三年前的开始。萧元宏记忆尤深。 “家主,大公子离开了,子宁小姐被世子带走了。”不知从何处出来的一个看起来比子川还要大上一辈的老者。似是与子邺身边那位同岁。 子川只是点了头。 “您不担心小姐吗。况且如今子邺公子去治理水患。” 子川接过下人端来的热汤,“眼下,要紧的是吴家!” 老者听他的意思,故意撇开话题,于是将本要说的话憋回肚里,“吴家自那次回了一块一个字竹简再没有消息。” 老者似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哦,倒是淮候世子常去找他。” “若是两人认识,那就更好办了。” “是啊,淮候日后是家主的女婿,再与吴一同效力与您...” 子川横了一眼,“吴世齐,不简单,你通知宫里那几位,将公子多带出宫走动走动。” “再把安插在吴府的老妈子带出来,让她去吴修跟前晃悠,记得,做得好看些。” “是,属下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蠢材!”子川扔了汤碗狠道。 碗里的半碗汤水顺着砸地的震力溅了出来,点滴到了老者脸上。 “你以为,那吴世齐能藏这么多年,像你们一样蠢吗。” 子川为人阴狠,手下人替其办事,从来不敢慢,也不敢做过多,或者过少。 子宁是跟着萧元宏出去了,于是子川就没有过多的再管这个小丫头,本着对萧元宏放心的态度。 子宁在酒馆内吃醉了酒,萧元宏本来没醉,出去透了气回来就喝了几大壶。 三人醉了两,剩下吴世齐,这晚上的篝火定是看不了了,齐二才想起萧元宏送他的面具。 夸父逐日。 看着酒后丑态百出的二人,吴世齐有些好笑,尤其是子宁。 萧元宏他是不怕的,可这子宁,毕竟是个女儿家,于是差吴阳就在旁旅店定了几间房。 若是这会儿走了,又觉得不妥,吩咐好吴阳守着门,另外一边有怀景守着。 “二公子可真是偏心,明明是我们家公子带您出来的,不念着我们公子的好,倒跑到别人姑娘房里守着了,心寒,心寒啊。” “你们公子那五大三粗,还用二公子照看?”吴阳遮着嘴偷笑。 “可终归孤男寡女在一室,这不好吧。难不成,二公子看上相府小姐了?”怀景大着胆子偷瞄了眼房内的吴世齐。 “去去去,一边去。” 吴世齐听到门外两个人这玩笑的争吵,在屋里头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莞尔一笑间听见了子宁口里小声的碎念。 吴世齐搬了一章小木凳放在床边端坐下。天寒,炭火还未烘暖屋子,吴的左手握着拳放在右手掌上,就这样望着子宁。 子宁口中的话吴世齐听不大清,也听不大懂,只觉得颇为有趣。 但是子宁眼角处留下的一滴泪,让那有趣化作悲感。 睡梦中的人所流的泪,不带任何虚假,总是让人心疼的,吴世齐伸出手。 手停在子宁眼角上空许久,终究没能放下去。 火盆红了一夜,齐二坐了一夜。 翌日,天刚亮。 子宁从朦胧中醒了,一睁眼就发现眼前陌生,手边好像被什么压住了,极重。扭头一看只差叫出声了。 齐二被这一惊一乍给吵醒,刚擦眼时想起什么,那手立马弯曲做爪状。 吴阳听声端着一盘吃食进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子宁又打量着四周,既惊恐又生气。 吴阳看她这般嫌弃自家公子,打抱不平,“子宁小姐,我家公子怕姑娘酒后...公子关心你所以才留下守着你。” 吴阳又把吃食放好,“公子还叮嘱等你醒来就点些清淡的食物,小姐喝多了酒,难免伤胃,这几日都要吃清淡的才好。” 子宁看着点头的吴世齐,“可是我是女子,无端和男子同处一室过夜。”一副十分憋屈的样子。 齐二无奈的笑了笑,仍旧是吴阳替着答的,“除了昨日的自家人,没有旁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45 首页 上一页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