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过得苦,努力上进,出人头地,都是为了家主您能多看一眼。” “够了!你是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子川的不悦似乎并没有让老头止住要说的话,“老奴...还记得公子年少时曾说过,他说呀,父亲时常都是横着眉头不曾放下,脸上总是写满忧虑不曾笑过,我若有一天像南仲那样年少出众,父亲会不会笑。” 老头跪下哀求,“主子,大公子做这么多,您不能因为外人的话就对他起疑心。” “难道!”子川蹲下,就在老头跟前,狠狠的盯着他,“他真的,未曾想过,取代我吗?” 房间内,只留下老泪纵横的一个白发老头,和一盆快要烧尽的炭火。
第22章 不及淑女子一人 黄河北岸的风未曾停过,与这几日的雨一同作伴,每日都有朝会,在早晨。 外头的雨一直滴滴答答的下,积压的雨水顺着房顶的茅草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掉在地上的凹槽里在排进一个大缸中做储用水。 子邺故意将朝会话题引到治安之上,从王都外治安讲到王都内,再到勾栏,在讲到子崇之死,横竖就拿着宗室之死不放了。 因为不管什么罪,一旦摊上宗室之死几个字,那么这罪不是死罪也得是个之重不轻的罪。 “王,先前辞官的司工一家,在归家路遇了害,就离王都几十里远。” 帝乙端坐在最高处,嘴唇动了好几下,呼气明显都重了。赵吉在较远处的一角也看着,微眯着眼睛,将台下看的清清楚楚,仿佛在说这子邺是什么都敢讲啊。 子川也没有想到,这孩子胆大到什么都敢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这些蒙在鼓里现在还在惊讶害怕的臣子们不知道,这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既然默许了当地官员的判决,那么此事就已经是过去了。 这事,就连南仲都是不知道的。 出了这种事,理应是要由南仲亲自过去审查,谁知道这事就这样被有心人截下,不是子川,不是子邺。 南仲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人。才想起子淑告诫他的话,他只是君。 “此案已经结了,是山上匪寇作乱,已经带兵除了,也供认不讳。” “且不说城外,就是城内,九州皆知,商以商业起家,王都更是酒馆茶楼市井兴盛,然这繁华之地,却有着勾栏伤风败俗有辱礼制之处。” 子邺说的勾栏在场坐着的众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子邺,更不敢直视君王。 “邺阿都说王都繁华,人皆有私欲,奴隶尚且买卖,况且那勾栏又不做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 “徐卿士如此了解,莫非是去过?” “那种地方,怎是徐踏足的地方。” 试图让子邺闭嘴的官员狠狠的让子邺打了脸。 “勾栏内乃都是下等低贱年轻女子,出价高者随意摆玩,此等地方,让官员们丧志,让少年不学好,长此以往,大商风气何存。” “邺阿,若我没说错,您的三弟弟,也是死于勾栏,他是您弟弟,尚且都没有管好,去了那个地方。” “三弟年幼不懂事,又如何懂得这些,若不是有人教唆,若不是这勾栏内的人,三弟又何至于...” “说来说去,您不就是想说是这管都城内事务的人失了职呗。” “王。”子邺跪下,“三弟会去那种地方,乃是我管教弟弟不严,任凭王责罚,但若这些人吃着官粮,却不尽心办事,导致宗室子弟无故丧命,又该当何罪。” 若此处四下无人,子川怕是要给儿子鼓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帝乙亲自说吗,樊无期看着帝乙那眼神也明白。 该自己的还是自己的。 “臣,办事不力,未曾...未曾除去这些满目疮痍的事物。” 勾栏这种事情,说着不好听,有损礼制,让男人不好好归家,破坏人家家庭和睦,让男子醉在温柔乡,确实该除。可是樊是向上面那位禀报过的。 帝乙起初是有心要除去这些以正风气,但是赵吉言了一些好坏,帝乙便让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张扬不闹上朝堂。 樊这时候自知,肯定不能拉上面那位出来,一来君王面子挂不住,二来这朝臣今后如何看君王。 “卿觉得,寡人该如何处置你。” “罪臣乃军人,一切事务皆有我处理不当,害的黎家,又害的子崇公子,按军法处置。当诛。”樊无期将额头定在地上,上手奉前。闭着眼等王命。 帝乙看了看南仲,这可是他的人啊。 南仲的反应都在帝乙的意料之中,帝乙不想杀樊,樊一死,不但武将缺了一个,南仲更是断了一个臂膀,而子干这等人护的只是子启,这样一来,这杆秤就端不平了。可是相府要他死,纵使自己想保他,总不能自己不要面子了。 “樊是臣的下属,这些本都该由臣所管,是臣失责,若王要罚,就罚仲。” “将军,使不得。”樊起身看着一同跪在旁边的南仲,焦急的对着他一直摇头。 若您替罪,就中了贼人的奸计。 “罚,要如何罚!” “治下不严,军法处置。”南仲说的声音略大。 将帝乙吓住,帝乙看了看赵吉,赵吉看懂了,合着的双手露出一个手指晃动了一会儿。 帝乙的内心,早已经气得在骂南仲了,不知天高地厚,军法是很么,罪是什么,谁担罪往死里担。 南仲的内心很矛盾。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全然丧失,他面对的一群人,比战场上的人要更可怕,人为了活命可以拼命走下去,厮杀下去,这里的人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丧失人性,她们,不是人,是魔。 子受站在一旁,本来想要开口,但是被赵吉阻止了。 “好个军法处置。寡人就让你自己给自己定罪,如何刑法!” “按军中律,纵容下不当者,上自罚鞭刑三下,若不当致人死者,自当百下。” “若死者为宗室,王家血脉,又该如何!”子邺站在南仲身前,恶道。 “卸下军甲,当斩。”南仲看着的只有帝乙,眼里一直都是,“都是臣纵容之错,樊将军无错,族中无错。” 帝乙拿出的手,又无处安放了,若现在只有他与南仲,他早过去给他一脚了。 何其蠢。 赵吉咳了声,帝乙点了头就从殿内退下了。 卸甲是不可能的,别人都想他如此,那是因为如今东边无力再进攻,西岐也同样,边境安稳了多年。 他们早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是帝乙绝对不会允许,卸甲都不肯,那么斩首更是不愿的。帝乙哪里知道当初自己一闭眼默许的东西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尾巴,还被人揪住了。 吴修不在,子干在这样生死关头,帝乙都没辙的情况肯定也是不会出头说好话的,一干武将的说辞,又怎么能说的过文官。 若是吴世基在,怕早是说的这群人再无话说。 帝乙想到了啥,赵吉想到了啥,缺个嘴厉害的人。他们自己是,但是他们不能,一个是君,碗要端平,一个是内臣,不能参与朝政。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人。 十多年前帝乙登基的祭祀大典上的那两位可是得到帝乙的称赞,并许以一人一个要求。 即是后来的广演与子淑。可是那个承诺终究没有让广演逃过一死。子淑不顾阿公的反对向帝乙提出换广演一命,而帝乙只是让子淑收回了那个要求。 因为广演非死不可。 当初就是因子淑与广演的事情被虞候所知道,所以非但没有救广演,反而与帝乙联手除去了他,让南仲背了锅。 至此之后子淑便被囚禁于家中多年,直到嫁给南仲那年。 马车在去王宫的路上飞驰。这时子淑在怨自己,不会骑马。小手攒的紧紧。 到了宫门处,马车不能入,子淑便下马步行,快步。 途中,遇到了商容。只有商容知道,是不是恰好,还是刻意。 子淑不顾商容,从他身边略过,“主子要用这君主承诺,换,一个曾害过你所爱之人性命的人?”背后传来商容的话。 不管他问什么,子淑小的时候总会回答他,回答的很认真,再大些了就变得很敷衍,直到成年了,他不在回答她不想回答的了,再到嫁到将军府。他问的总是南仲的事,她总是以,他是我的夫,搪塞。 就在大臣们议论,帝乙拿不出注意,南仲决心赴死,樊无期与他争执,一干武将请缨,一干文臣看戏时,被一声大门被打开的巨大声音所怔住。无一不例外的回过头。 一个女子。 谁? 侯府的小姐,将军夫人,第一才女,等等称呼,在大臣们的心里印着。 没有人通报?女子怎么上得堂,还是朝堂,认清了人后,这是一致的问题。 “子淑求见王上。” “你都已经到寡人前面来了,还说什么求见不求见。”帝乙从座上起身下台,“你倒来的是时候,你要晚来一会儿,恐怕只得抬着他回去。” 这话的意思,读过书都该明白,横着进竖着出。 “子淑这次来,不知王上十多年前对子淑的承诺,如今还算的数否。” “君无戏言。” “子淑便是想用这一诺换夫君一命。” 这话,帝乙听得耳熟,南仲也听得耳熟,几年前子淑也是这样跪在帝乙跟前,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热,有的只有南仲。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己所犯错不敢承担,害他人性命,这不是君子之行。” 子淑的一声冷笑,将众人的目光从子邺转到她身上,“邺阿真是好大的口气,我问你,他所犯何错?” “何错,他为武官之首,治下不严,导致无辜惨死那么多人,不该承罪?” 子淑再笑,“可问,邺阿为三公之首,内史问斩,司工革职这些皆是阿所管范围,为何邺阿还冠冕堂皇站在这问罪,我再问,去年以黄河泛滥,水治不得当,导致灾民无数,粮食供应不当,赈灾不及时,赈灾可又是邺阿所负责,押运之人可也是邺阿的人。” “你...”子邺被问得脸色大变。 “邺阿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灾民得不到救济,多少百姓饿死,邺阿去看看黄河边的白骨啊。” 子邺忙的跪下。 “再者,南师长可是亲手杀了人?害了人?就要以军法,就要问斩,就要将一个替你们将东夷从商的土地赶走的人斩首!” 这话像似说给帝乙听的。 赵吉在一旁朝帝乙点了点头。 “虽罪不至死,可这纵容,治下不严鞭刑之罚,不可免。”死肯定是死不得,子邺想再怎么都要南仲吃亏。 父亲伤心了几日,与自己又生嫌隙,先要化了这嫌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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