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红棺抬出镇南侯府,原本空旷的东城街道如今跪满了送葬的百姓。 哭声可撼山林,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联军在牧野休整欢庆了多久,沫都的百姓就在悲痛里沉浸了多久。 灵柩入陵的那一日夜晚,忘归楼关闭了许久的大门在亥时开了。 楼内各个房门紧闭,桌面落灰,看着像是许久没有经营了一般。 “国破之时,国相大人怎的还有闲功夫来忘归楼。” 聚宝阁的二楼正房,女子站在帘内,长袍男子负手在栏杆处。 “最后,来瞧一次。” 女子卷起帘子走到他身旁,“也是,往后国相想要再来...” 见她孤身一人,“你身旁的女子呢,往常不是一直在你边上吗?” “我当然在呀。” 女子不是从门外帘子处来的,而是从楼下的圆台点水飞上来的,话里有些玩味。 一手拉着垂吊的白绫,一手从吴世齐脖颈处轻轻划过。 吴世齐站着,仍旧纹丝不动。 “嘿,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没有防备,我要是有心,你就死了。” 吴世齐没有说话。 “你好歹是一国的宰相,你若死了,恐怕真的回天乏力了。” 吴世齐眉头深皱,“已经是回天乏力了,我在与不在都没有关系。” 扬芷柔暗垂下眸子,“你与镇南侯才是大商顶天的柱,任何一个倒了...”她言不下去。 “我真怕,真怕主子也会因他...” “她不会。”吴世齐笃定。“南仲死的时候并未瞑目,也许从一开始就告诉过夫人了。” “夫人是个要强的人,这两个人啊!”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比谁都看得透彻,“一个不愿问,一个不愿说,反过来呢,一个逼着,一个退着。”吴世齐苦笑。 他视南仲为知己,亦能谈心。 “曾几何时,我也一退再退,到后来我才明白,你退了,就还会再退,最后什么都没了。” 吴世齐的话让身旁两个女子相顾看着。 楼顶卷来寒风,吹散白绫。 “起风了,快要变天了,忘归楼也存不了多久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吗?”吴世齐转身,凝着泛光的眸子道。 “国相是如何...”杨芷柔好奇。 “亲人与爱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吴世齐话出,扬芷柔与姜牧再次相视。 “可我不能走,虞侯于我有恩,我自幼便在归楼,如今王城将破,主人还需要我们。” 吴世齐扭紧眉头,对着姜牧道:“答应我,若事情平息,一切安然,你带她离开。” 她被吴世齐突然的话给愣住,“你这木头...”看了一眼扬芷柔后,“好,等我们护着主人安全后,我会带这个傻女人走的。” “...” “谁是傻女人?”扬芷柔亮眼道:“你连打都打不过我,还想带我走,”她呵笑一声,“我想知道,你如何带我走?” 女子呆愣住,“你!”双手叉腰,“哼,我这是打不过姐姐吗?明明就是我舍不得,这叫怜香惜玉。” “哦?真的吗?”扬芷柔浅笑,端握的手出掌,片刻间便抵在了女子玉颈下。 “姐姐就会欺负我!”女子跺着脚。 “你呀你,何时能收了那玩闹的性子!” 姜牧扭头不屑,“忘归楼都知道姐姐你的武功比楼主都要厉害。” “所以我更不能离开主人和少主人。” 姜牧低垂着头,“那个人的武功,就是整个忘归楼加起来都不敌,这样的人都丧身在沙场,难道姐姐...” “那个人!”扬芷柔瞬间冷脸,“厉害又有什么用,护不了天下人,更护不了主人。枉主人十多年来一心为着他...”想到此扬芷柔心中满是憎恨,“若不是当初...” 她长叹一口气,“最后难过的还是主人。” 吴世齐听着,“你只看到了表面。” “可是二公子,没有听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吴世齐深视,“迷何以迷?清何以清?你非我,故不知我所爱,我非你,故不知你所思。”他又补充道:“我指的不是肉眼能看到的,”吴世齐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一切,都在这儿。” “知晓的,只有彼此!” 扬芷柔陷入了沉默,若南仲真如她想的那般无情,那般不值得人去爱,那她的主子也绝不会屡次帮他,更不会演变成现在。 扬芷柔与子淑一同长大,深知她心性,她这般要强的女子,纵是刀剑在前也不会求饶一句,更不会落一滴泪。 可是眼见为实,就算那个人再怎好,终究是负了她的。 “你似乎很了解他?” “了解...”吴世齐摇头,“感同身受,只能算是理解!” 扬芷柔不明白吴世齐的意思,“芷柔不明白。” “他将公主送去西岐,为的是天下,换来了二十年的安宁。”二十多年前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听着别人私下咒骂那骑在骏马上高大的送亲头领。 “也换了公主二十余年的安稳。”吴世齐背着手,“前线的消息一直在传,敌方的先锋营骁勇,先锋将正是公主的长子。” 这件事扬芷柔早有耳闻,安插在前线的探子密得消息传回,只是他们这一次没有交给子淑。 下令放箭的人,正是姬郜。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将天下放在首位...”扬芷柔笑言着,“似乎,他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是爱他的人太傻。” 这样的人,言不了无情,只能说狠心,以天下为几任并没有错。 错的是,她们的感情生起在这个乱世,而南仲,是乱世终结之人。 “也许吧!”
第127章 东夷的新王 王都沫城, 朝议的元庆殿内如今站不满人数,武将战死,文臣逃之, 剩下的都是些肱骨老臣。 西边的困境是绝境。 “西南来报, 羌族出兵牵制了西南方国, 回援部队被迫调回, 西南告急!” 天子坐在高台上,沉着脸, 相比朝臣眼里的黯淡,他似乎要好些,也似乎...并没有那么绝望。 “东夷来信, 东夷旧王室重新夺回大权, 南下破城,东夷被收复,推举了大祭司金颜浣为王, 以王兄幼子为储君。” “去除王廷,请为封侯,愿与我朝缔结兄友。” “如今之际, 王城危在旦夕, 东夷既已平,大王可率众先东退, 休整之后在扫平叛乱。” “不可, 东夷虽被收复,但是乃外邦, 嫣知他们如此做是不是心怀不轨, 东去风险太大!” “南方无兵可援,西北, 西边已被周军所控,西南告急,如今咱们还剩何处可去?” 话出,朝中一片沉默。 “寡人哪儿也不会去!” 商军从东夷撤走调回西边回防周军,赢遐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然而没有想到他低估了神室的号召力,金颜浣被王室与神室一同拥戴为王,一夜间召集各大部落数万将士南下。 北方原本已经臣服商,商王走后纷纷再次归附到女王手下。 东夷女王的登基仪式是在军中进行的,在神坛的各大祭司与巫官见证下,由老东夷王的胞弟族兄等东夷各大长老拥护着。 公主收起了顽劣的性子坐上王位给东夷老臣们的感觉,判若两人。 起初还有许多人反对不服,而之后金颜浣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战后的东夷混乱不堪,在她的安排下短短几月的东夷恢复了秩序,交通与通信都能流通起来。 老东夷王不糊涂,先祭司也是慧眼识珠,金颜浣能当大祭司并不单单因为是她的女儿。 别人看不见的,是她娇柔身躯下的坚强不输男儿的雄心壮志,也是不输男儿的治国之才。 比起她的哥哥,东夷的王位,更适合她坐。 忙于东夷内乱,对于西周伐商无暇顾及,等到她收复了大江以南的南夷,东夷再次统一时。西边的商已经是垂死挣扎了。 东夷王军攻破大将以南,赢遐自刎江边,东夷王金颜铭自知一国不能有两王,在帐中惊吓而死。 她开始着手恢复南方的统治。 “女王,商国那边,大概快要...”女官拿着信件,匆匆赶来见她。 “怎么会?” 女官弯下腰,“几月前商军撤兵,神将南仲赶赴牧野,恰逢西周联军进攻,一日内攻到牧野城下,牧野苦守一日,日落之时南仲...战死,牧野失守。” —哐当— 玉杯从她纤细的手中滑落,落在红木地板上,杯子内红红的酒撒到了她精致的靴子上。 “女王~”女官扔下手中的信件过去扶稳了她。 “战死?”她瞪着眼睛,质疑。 眼神里渴求女官告诉她这是假的。 女官点头,“周军宣扬,是万箭穿心而死,还有人传,是天空中突来的闪电,说是天罚!更有人说是修道者的劫。” 众说纷纭,唯一可信的是,他死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神将吗,不是修道者吗...区区几万大军!”她颤着,后退到了床榻。 “是因为...商国宗室倒戈!”女官不耻道。 “宗室倒戈...”金颜浣的眸子睁了一下又缓和,“呵呵呵,是啊,生死面前,谁还顾及血脉亲情。” “商国落寞已是趋势,天子打压宗室打压神权理应想到这些后果,不过臣确实佩服商天子。” “你派信去商,我东夷臣服商,可让他们到东夷,日后休整了再打算,总好比就这样等着城破。” “...”女官愣住,“如今商这般...正是东夷离商发展的机会,况且...”女官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女王是...因为那个神将吗?” 意识到自己多嘴,她将头埋低。 “商人有恩于我,他亦救过我...” “依臣之见,商国的人未必会觉得东夷会好心帮他们。”东夷经乱,商乃罪首,如今商国垂危,曾为宿敌的国家又怎会安着好心营救。 “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女官点头,“是!”而后去倒了一杯解酒的茶,“臣希望王,振作起来,东夷刚定,还需要您。” 金颜浣点头,“我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女王是让她放心的,她自幼跟着她,深知她的心性。 如女官所料,商并没有接受东夷的好意,而东夷此时也无力支援。休整道路,重建居所,恢复耕田,海上重归于平静,战事停了自然也能够出海了。 东夷的海边建有高堤,临海的城池城墙高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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