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榆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声音忽而拔高了些,“南清!” 面对有些气急的璃榆,南清显得更加稳重些,“本宫还未老迈,耳清目明,君上不用如此大声。” “你特意叫吾来,又是这番作为,是故意讽刺吾吗?” 望着眼前淡定自若之人,璃榆将人摁坐在长椅上,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声音里带着愠怒,“若是你故意如此,吾大可在这就与你演上一出好戏!” 近而扼住对方的脖子,“亭台楼阁,飞檐青瓦,这满园景致可比不上姐姐。” 南清十指攥紧,身上的衣物被弄出一道道褶痕,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渐缓指尖之力,抬手覆上璃榆的侧脸,唇角噙着一丝浅笑,“阿榆,你忘了,上位者,最忌喜形于色。” 此话一出,璃榆愤懑不已,俯身而下,扣住南清的后脑勺。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亭中响起,璃榆右侧脸颊顷刻间变得微红。 “今日唤吾来若不是为了旨意一事,朝中事务繁忙,吾便不打扰姐姐静养。” 璃榆抬手摸了摸被打的侧脸,收敛起自身的戾气,脸色恢复如常,但难掩心中失落。 眼瞧着对方准备离开,南清站直身体,自持威严,寒着一张脸道,“璃榆,本宫掌权不会成为你为君之途的绊脚石,可若你一意孤行,逼迫本宫成了璃国君后,与朝臣背道而驰,不利于朝堂稳固。” 璃榆眼眸暗了暗,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吐出:“还有五日时间,十四那日,吾会从南府,亲迎姐姐入宫。” “哪怕你抬进宫的是具尸首也不甚在意吗?” 已经转身之人闻言身形一愣,杏眸划过凌厉,侧身盯视着身后的南清。 她本不想将事情做绝,一旦二者关系走到了绝境,就再也无法挽回,可此时眼前人在一步步逼她就范,亦如她在逼对方妥协。 “你若想自戕,吾也只好让南小将军和南老夫人陪你一道入黄泉。”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玉扣。 南清迫切的抢了过去,手不自觉的颤抖。 这枚红绳玉扣是南韫贴身戴着的“护身符”,除非他死,否则不会轻易落入别人手中。 此刻南清心中怒意再难以抑制,“韫儿的玉扣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南小将军思姐心切,收到姐姐写给他的家书,察觉出不对劲,连夜骑快马往回赶,不到半月时间,人已经抵达京城,如今吾将他安置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你大可安心。” “家书?” 南清回想起前段时间收到了南韫击退杞国的捷报,可自己还未曾来得及回书信就连夜出逃。 若对方当真收到家书,无非就是璃榆模仿了她的字迹,可她与南韫之间的所有秘密对方皆知晓,怎么会让他察觉出问题。 忽而脑中一闪,“是你故意留的破绽,引他回京。” “姐姐还是这般聪慧,南韫他其实也猜到是有人故意诱他回来,回京途中慎之又慎,但他千防万防又怎敌的过吾早早为他备下的天罗地网,亦如南清你,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掉吾的手掌心。” 南清只觉胸口一股郁结之气,堵的她心里发慌。 “南怔如今被关在职刑司的暗牢,日日经受着剐刑,姐姐若想南韫也如此,大可与吾针锋相对。” 不待南清接话,璃榆甩袖离去。 望着远去的纤细背影,南清紧咬牙关,苦涩、汹涌的情绪疯狂叫嚣着。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瞿嬷嬷几人,见璃榆离开,小心上前,南清的衣裳乱而皱,乌丝也变得松散。 唯有手中的玉扣被死死攥紧。 “你既一心想囚本宫,那本宫便如你所愿。” 既然选择疯,那她比她更疯就是。 侧过头换上柔和的笑容,方才的狠戾消失殆尽,“嬷嬷,去将那道圣旨拿来,本宫瞧瞧。” 第8章 妥协 瞿嬷嬷还有些犯迷糊,好在一旁的之筠伶俐,小跑去屋里将圣旨取出,双手奉上。 明黄的锦缎悠悠展开,其上的字,铁画银钩,笔锋似要透到锦缎之后,恰如她本人,执拗倔强。 [嘉定国夫人孙女南清,知书识礼,端庄淑柔,贞静持躬,淑德良贤,以金册凤印着即册封为后,居永华宫。] “国夫人孙女?她这是直接给祖母加封诰命,让本宫直接免去罪臣之女的身份?” 无人答话,南清继而说道:“嬷嬷可知本宫父亲是以何种罪名被赐以剐刑。” “女君以南老夫人检举揭发南相贪污受贿为索引,开始追查,后翻出南相在承南郡和嘉西郡为圈地而大肆屠杀百姓,又在往年的举世考试中作为监察,却徇私舞弊。 “为正纲纪,震慑朝堂,故而让他每日早中晚都要经历一次,为确保实实在在挨完三千刀,每上完一次刑皆有太医为其止血。 “南老夫人加封诰命的旨意前两日已经下达,公示百姓,女君不想让娘娘牵涉其中,不仅仅加封南老夫人,还下旨让老夫人将南相从南氏族谱剔除,至此,娘娘便再无…” 后面的话瞿嬷嬷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听了瞿嬷嬷的话,南清忍不住冷嘲出声,“她倒是费心劳神做了这许多准备,也是难为她了。” 南清将圣旨随意卷起搁置在一旁,起身一步步逼近瞿嬷嬷,“既如此,那本宫这个婉妃娘娘是将暴毙在这郊外行宫,还是死于宫变叛乱之下,亦或者出逃在外,下落不明,嗯?” 之筠之阙察觉出南清生气了,自觉的俯首跪地,不敢言语,瞿嬷嬷则是低首欠身,“娘娘恕罪,此事,老奴委实不知。” 南清将手搭在嬷嬷的肩上,附在她的耳旁低语:“这圣旨本宫可以接下,但本宫归府时,要见到韫儿。” 瞿嬷嬷整个人不敢动弹,如今正值暑热,可她只觉浑身寒凉的紧,“老奴这就让人传话给女君。” 得到答复的南清,气定神闲地拾起长椅上的圣旨,肆意的狂笑起来,带着些凉薄,朝着廊下不疾不徐迈步而去。 之筠之阙跪在瞿嬷嬷身后,不太明白南清为何会发笑,望着她的背影,竟忘了起身。 “愣着做甚?女君应当走的不远,还不赶紧给女君送信。” 最后还是瞿嬷嬷轻踹了一下之筠,二人才缓过神来,起身连连应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也知道为何,瞿嬷嬷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两个人都是不服软的性子,也不知后面又要闹出何种变故来。 …… 七月十二,京都南府。 府邸在京都算是比较大的,且在南怔不断修缮下,亭阁楼台如云,假山奇石罗列。 自府门入,前院靠近门口立一盏石屏,上刻翠竹荷月,两边抄手游廊上悬挂着精致的鸟笼,当中百灵与画眉最多。 南清最不喜的就是鸟儿,被豢养在狭小的笼中,没了自由。 南老夫人在接到加封诰命那日,气的差点晕厥过去,之后便一直卧榻不起。 如今府上全是宫中的内侍与宫女,正忙碌的布置着南府。 见南清归府,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跪地叩首,“奴等见过君后娘娘,娘娘千秋。” 这是南清头遭听到别人唤她“君后娘娘”,犹为刺耳,也不叫他们平身,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穿过花厅,沿着碎石铺就的花径一直往南走,又过两道月牙门,方到老夫人所居之地。 听闻老夫人卧榻不起,南清有些着急,平日里要走上两刻钟的路程,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抵达。 南老夫人身边的仴珠此时正候在门外,见南清来,眼眶瞬间微红,还不曾来得及行礼,被对方先一步按住,“祖母为何一直卧榻不起?” “女君先前遣了太医来瞧,可老夫人就是不让太医进去,昨儿郎君回来,好说歹说才让秦春堂的大夫瞧了瞧,说是郁结于心,是心病。” 仴珠说着说着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但如今府上见不得哭声,只能强忍着。 “韫儿在里面?” 仴珠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听到南韫在,南清的心定了不少,推门进去,迈步越过屏风,南韫正伏在老夫人床榻旁假寐。 听见声响,瞬间起身,定眼瞧见是南清,先是呆愣片刻,后抑制不住的奔过去,将对方尽数环进自己怀里。 两年前南韫从原安郡回来,姐弟相见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如今长得人高马大,南清在他怀里都显得格外娇小。 “阿姐…” 嘴唇艰难的蠕动,心里有无数言语,此刻却全堵在喉间。 “可有受伤?” 南清最先担心的是对方是否被璃榆的人伤到。 抽身而出,将南韫旋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的几遍确认毫发无伤后才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阿熙。” 老夫人被二人的动静闹醒,瞧见南清,眼中全是担忧,挣扎着起身。 南清与南韫见状,同时移步榻旁,一人扶住老夫人,一人拿软枕垫在床头,方便老夫人靠枕。 “阿熙,你失踪多日,可有受伤?” 至亲之人,见面的瞬间,都是关心对方安危,这让南清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小声啜泣起来,“都是我不好,连累了祖母。” 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南清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抚着,“一家子骨肉,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瞧见你无恙,祖母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直至将老夫人胸前的衣襟浸湿,南清才止住眼泪,身体因为哭泣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阿熙,女君说…” 老夫人的话还未问出口,南清先一步点头。 “咳…咳咳!” 得到确切的答复,老夫人难掩心中怒火,急的连连咳嗽。 南清赶紧为其顺气,右手不停的在老夫人后背抚顺,“祖母莫急,小心身子。” “她怎可如此悖逆,这日后满朝文武该如何看待阿姐。” 南韫双拳紧握,胸脯起伏不定,铁青着脸,愤怒的直发颤,“她如此欺辱阿姐,我这就去…” “站住!” 南清哽咽着声音,高声呵斥住南韫,“你要去做什么,单枪匹马闯进宫杀了她,还是逼着她改写旨意,你是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被呵斥的南韫瞬间蔫巴下来,“阿姐…” “昨日你能回府,今日我能出现在这儿,是接了旨意换来的,南韫,如今南府只剩下你与祖母,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轻易死。” 南清微微仰头,使即将溢出的泪水倒流回去,眉宇间泛着郑重之色,“阿姐只是一时的妥协,既然逃不了,迎难而上就是。 “只是一旦进宫,便会有周多束缚,府上难免照看不到,唯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在宫中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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