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杯盏的手微微晃动,但是很快的稳住,慕玄望着泛起涟漪的茶水,喉见干涩,“我有一事想问……” 话音未落便听得外面传来声音,“虚问山少主慕玄可是在此?” 是邱彦书。 邱彦书的脸色极为难看,此刻竟然是顾不得师傅在内,便在外询问。 四目相对,率先移开目光的是慕玄,朝着仙尊行礼,而后朝外走去,“我在,邱道友可是有事。” 邱彦书看着出来的人,视线越过慕玄落在了师傅身上,目光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的移开,抿着唇角,声音苦涩,“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一具尸体,瞧着……像是你们虚问山的人。” 虚问山的人? 他们虚问山的弟子一向是深居简出……不,不对,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就不曾见过师弟。 想到此处,慕玄的心彻底乱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邱彦书,却发现对方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愿与之相对。 想必是经过查看确定之后才来的,不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慕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崇明剑宗所在的庭院,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得时候已经到了虚问山所在之处。
第220章 我当初不该放任你的,是我的错 院子中心地带被虚问山弟子层层围住,声音嘈杂,甚至还有哭腔传出。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伴随着熟悉的低斥声众人抬首,这才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大师兄。 “师兄……师弟他……” “住口!”再也听不下去的慕玄陡然生怒将那弟子的话给打断。 猩红的双目中泛着浓烈的痛色,不断的翻涌着,伴随着踉跄前行的慕玄似乎快要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只是看了中间那人一眼,慕玄便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旁边的邱彦书及时扶住可能慕玄早就摔在了地上。 那…… 哪里是他师弟。 可是…… 分明就是他师弟。 覆盖在眼睫上的雪白绸缎沾染上了泥土污脏,上面还有着斑驳的血红,胸口往下凹陷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大片大片的血将他浅色的衣衫染的通红,慕玄伸出指尖欲要触碰那干枯紧贴着皮肉的手指,只是刚触碰到便听得一声脆响,那干枯的骨指便断裂脱离。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见过的。 昨天还好好的。 不是说要离开虚问山带着他姐姐去别的地方吗? 怎么再见到时这个样子。 邱彦书制止住慕玄欲要查看的手,半蹲下去,与慕玄平视,“他周身的灵力以及鲜血被尽数吸食干净。” 不止如此,他身体里的脏器也被绞的粉碎,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心口处会往下凹陷的缘故。 邱彦书去的时候,发现尸体的人并没有乱动,死的极为难看。 可能死了好一夜,被抛尸于此,身体的手臂被野狗啃食的不成样子,被白绫覆盖的眼睛空洞洞,连一滴血都没有。 在他的眼睛里还有着花朵从中绽放而出,如果不将眼睛遮盖的话,根本遮掩不过去慕白丝时的惨状。 如果被他同门师兄知道如何承受的住。 “怎么会这样。”他的脑子一片混沌,不断的在回想着昨日师弟央求自己去试探仙尊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师弟还是鲜活的,哪里似此刻,“是谁……是谁害我师弟至此!” 此番手段残忍至极,除却邪修之外还能有谁。 安抚好慕玄离开虚问山弟子所在院落的邱彦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里面太沉闷,太压抑。 他…… 邱彦书陡然回想起那夜找不到苏梓汐时,他回院落时恍惚看到的人影。 “兄长?” 受到惊吓的邱彦书倏然抬首,看向唤他的人。 是苏梓汐。 她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新鲜的瓜果,“你这是……” “曲铃儿送的,她身怀有孕吃不完。”苏梓汐看着篮子里的新鲜瓜果微微一笑。 邱彦书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有些恍惚。 看着邱彦书来时的方向,苏梓汐似乎料到了什么,看着隐隐出神的兄长,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兄长,你怎么了?” “慕白死了。”他望着身前的女子呆愣地说着,“被人发现在山脚下,被野狗啃食的不成样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女子轻掩着唇瓣,神情的错愕不似作伪。 可是…… 他这个妹妹一贯是个会惺惺作态的。 女子眼睛微微泛红,似乎是想到了那好生生的人陡然身死而唏嘘不忍。 “梓汐。”邱彦书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双手扶着女子的肩头让其直视自己,眼中的懊恼与幽怨让苏梓汐有些不适,“你那天晚上找我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女子疑惑地看向自己,似乎在想自己为何如此询问。 “兄长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他是死在玄妙宗内?”苏梓汐惊诧不已,而后摇首:“那日不曾找到兄长我便回来……” “这里离丹药房没那么远,梓汐,我回来等了你足足两刻钟!”后面的话声音很小很小,可是却咬字极重,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苏梓汐错愕抬首,就这么看着身前压抑着什么的人,而后眼中泛起雾气,泪水在眼眶中酝酿,挣脱邱彦书扶着自己肩膀处的双手,“邱彦书!你什么意思!” “我才是你妹妹!”为什么他相信所有人唯独不愿意相信自己,为什么他总是怀疑自己,为什么!“你相信宁舒也就罢了,你喜欢她……” “苏梓汐!”邱彦书愤怒的呵斥着将苏梓汐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打断,阖上眼眸,而后深吸一口气,“你不用每次都拿师傅来刺激我。” 邱彦书睁开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将她看个透彻,“你告诉我,是不是!” 终是没有勇气诘问出‘是不是你’这句话,而是含糊着询问‘是不是’。 “哐嘡” 邱彦书闭上眼眸,任由那些瓜果砸在自己身上,也不曾退让半分。 沉闷的声响传来,瓜果落地。 “不是!”苏梓汐愤怒的凝视着邱彦书,眼中满是受伤,“兄长,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我。” 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迷惘无措,苏梓汐哽咽着,“明明我才该是你爱的那个人不是吗?我是你妹妹啊!他们只是外人。”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外人来怀疑她,质问她呢? 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为什么?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梓汐。”邱彦书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甚至都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只觉得胆颤心惊,害怕不已,这层皮囊之下究竟是什么? 他那个妹妹早就死了,被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怪物吃掉了。 “你总是欺瞒我,利用我。”邱彦书的眼睛里有受伤之色,可是更多的还是毅然决然的狠厉,“你嘴里究竟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我根本分不清……” 他一次次的放纵,不就是因为这是他妹妹吗? 总以为她只是欺言善妒,心思狭隘,脑子不清醒喜欢做蠢事,但是远算不上恶毒。 可是,他一次次的放任究竟换来了什么? “我当初不该放任你的,是我的错。”纵子如杀子,是他错了。 他不该放任的,不该一次次的选择息事宁人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犯下这般大错来。
第221章 兄长,抱歉 错?什么错?如果兄长维护自己是错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是正确的。 他是她的兄长,他本该维护自己不是吗? 苏梓汐站在那里任由邱彦书攥紧她的手腕想要带她离开,也不知道去哪里。 “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是、”往前走着的人穆然回首神色认真地凝视着苏梓汐,“有些事情不能做,底线一旦践踏就都毁了。” 他知道的,他妹妹不似别家妹妹那般温婉善良,但是他总想着她只是性子坏了点,嘴毒了些,心还是良善的。 可是…… 现在他却不确定了,又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在自欺欺人。 当初明知道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给她机会。 他之前不是也怀疑吗?为什么没有继续怀疑下去。 “所以呢?”到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辩解什么了,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或许他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正如邱彦书所说,自己欺瞒、利用于他…… 这么长时间以来兄长对自己……着实算得上包容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邱彦书,你要告诉宁舒吗?证据呢?”苏梓汐狠狠地甩开邱彦书的手,陡然停下致使脚下踉跄几步但是很快的站稳,“凭什么说是我?你觉得宁舒会信吗?其它人会信吗?” 她的脸色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可是她脸颊上的泪痕分明未曾消散,眼尾甚至还泛着旎红。然而,眼中却再无刚才的愤恨,以及那被冤枉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这么错下去,你的下场会是什么!”邱彦书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从前种种再度翻涌而上,那些曾经觉得疑虑到如今再度回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同她挂上钩的。 然而…… 她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要让自己相信她什么? 从崇明剑宗的庭院到丹药房那夜足够她走上三个来回,可是她却耽误了那么久。 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晚脚步匆匆,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是不是见了慕白,她见慕白是为了什么? 慕白是她杀的吗? “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认为做错事情的人是我。”她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兄妹就针锋相对。 因为不满意兄长对自己的忽视避而不见;因为嫉妒兄长在意外人比在意自己更多…… 可是后来他们不是都释然,握手言和了吗? 为什么,兄长还是待他如此苛责。 究竟是为什么? “那么你呢?”深深地凝视着面前无比陌生的人,“为什么你永远都觉得自己没错,永远都是别人亏欠你。” 他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睁眸,“苏梓汐,我从不欠你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始终不愿意触碰的伤口,他再度揭开,任由它鲜血淋漓,“从当初被赶出苏家的那一刻起,我们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有机会为自己解释,辩驳的,可是她没有,她被他们拥坐在正堂里,而他跪在院中,身上伤痕累累。 “你、说什么?”盯着他的苏梓汐愕然,眼中的泪水再度弥漫而上,可是这一次,她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落下,只是执拗地望着他,“你是疯了,邱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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