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不用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吴蔚自然地接过绣娘的话,说道。 柳二娘子坐到吴蔚身边,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也馋啊,谁不想吃鸡肉?别管了,晚上等着吃就行了,鸡腿你们两个一人一只!” …… 另一边,张水生成功说动了自家父母把家中仅有的两贯钱拿了出来,张水生的母亲眼巴巴地看着张水生将串好的两大串铜钱打了包,说道:“儿啊,我和你爹年岁都不小了,寿材还没做呢。” “娘,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准成,等赚了钱咱们一家四口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剩下的钱过个富裕年,再有剩的……咱们也买两头小猪崽回来养,以后过年也杀年猪,吃肉!” …… 当天晚上,张水生家杀了两只鸡,鸡肉鲜美无比,连鸡汤都被喝得一点儿不剩,吴蔚也盛赞鸡肉的鲜美,暗道:用粮食和菜细细喂养出来的,就是比二十几天的速成鸡好吃。 …… 夜里各自睡下,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张水生就背着竹筐,怀里揣着午饭,铜钱用布包好了,斜着系在胸口出门去了。 张水生昨夜几乎一宿都没睡,他盘算了许多,打算破釜沉舟一把,两贯钱全部用来买写对联所需的东西,眼下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他有信心,哪怕是挨家挨户敲门也要把对联都卖完! 按照一幅对联净赚十文钱算,和吴蔚对半分,卖一百幅对联就是五百文钱,一家四口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剩下的钱还能买些年货! 张水生刚走,张成来了,听说张水生不在家,张成转身又回去了,院门都没进,当然也没说自己为什么来。 柳二娘子猜张成是来打秋风的,满脸的嫌弃,吴蔚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张成很可能是认为卖对联的事儿有利可图,来参一股的。 …… 吃完了早饭,柳二娘子被她婆婆叫到了东屋,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以后脸色很不好看,已经坐到炕梢准备开始和绣娘抱怨了,看到一旁的吴蔚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们坐,家里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婆婆怕过几天天冷结冰,让我去挑水。” “二姐,我陪你一起去吧?”绣娘起身说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外面冷。” 说完,柳二娘子尴尬一笑,挑着扁担出门去了。 绣娘坐在炕梢沉默不语,似乎想做点什么,又觉得主人家不在,不好如此。 她心里明白张老夫人一定是心疼昨晚那两只鸡了,趁着张水生不在故意刁难二姐,也算是借机在给吴蔚和她使脸色了。 绣娘既觉得是自己给二姐添了麻烦,又担心吴蔚看出这里面的事情,一颗心仿佛被劈成了两瓣。 就在绣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吴蔚拉住了绣娘的手,掰开绣娘的拳头,顺势握着她的手指,淡淡道:“你且安心,我们吃了二姐家多少,我一定会双倍奉还的。二姐夫这个人看着粗枝大叶的,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卖对联儿这件事,他说行,就一定能行。到时候咱们三七分账,我们少拿一些,不就是两只鸡的钱么,一定给他们补回来。” “你不会不高兴吧?”绣娘望着吴蔚深邃的眼眸,问道。 吴蔚勾了勾嘴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松地说道:“等开了春儿,咱们把院墙修好,再按个门,倒时候咱俩一起到市集上去挑鸡崽,也养个十只八只的,晴天就吃鸡蛋,雨天就吃鸡肉。” 绣娘被吴蔚逗笑,说道:“就你这个吃法,十只八只哪里够啊?”吴蔚笑而不语,绣娘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房间里很静,火炕很暖,二人手牵着手。
第25章 她心里苦 在柳二娘子挑了两趟以后, 吴蔚主动提出和绣娘一起帮忙,自从知道了吴蔚读过书,会写字, 柳二娘子感觉自己对着吴蔚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哪怕是此等“过分”的要求。 张家有两副扁担,到了井边吴蔚让绣娘一只桶只打半桶水, 她也想学着挑一下扁担, 可还没走几步路就感觉肩膀与扁担接触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和受刑一样。 柳二娘子看得直乐,愈发认为吴蔚一定是大户人家落难在外的千金小姐。 “蔚蔚。”柳二娘子叫住了吴蔚。 “怎么了二姐?” “你这样不行, 扁担要抖起来, 不要怕洒水, 刚开始挑扁担都会洒一点儿的,等你找到那个巧劲儿了, 就好了。水桶哪怕再怎么晃荡其实也不会洒多少,就是要借着它这个晃荡的劲儿,挑起东西来才轻巧, 不压肩……你这样直直的走,用不了多久肩膀就磨破了。” “给我吧, 你先看几趟。”一听说可能会磨破肩膀,绣娘当即紧张起来,作势要从吴蔚那儿接过扁担。 “不用, 两边加一起才一桶水,正好让我练习一下。”吴蔚走在柳二娘子后面, 发现柳二娘子的扁担的确是在抖的, 她学着柳二娘子的模样操控起来,却怎么都用不好那个劲儿, 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出汗了。 “还是我来吧,你还得写对联呢。”绣娘拦住了吴蔚,再不许她往前走了,吴蔚叹了一声,只得依言照办,她走在绣娘的身边,见绣娘这扁担抖的虽然不如柳二娘子,却也是有模有样的……感受着自己肩头传来的火辣触感,吴蔚觉得自己恐怕是学不会挑扁担了,不由得暗自设想:有没有架设一条自来水管道的可能性…… 天擦黑时,张水生回来了,竹筐里装了整整两大卷的红纸,还有毛笔砚台和墨锭,张水生黝黑的脸上,颧骨的位置被冻的通红,眼神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把竹筐放到炕上,对吴蔚说道:“妹子,你来看看,买的对不对,少什么没有?” “就是这些。” “那行,明儿天一亮咱们就裁纸,写对联,二娘,做饭没?” “我们都吃过了,饭在锅里闷着呢。” “行,那我端着到东屋去吃,你们早点休息。” “二姐。”吴蔚叫道。 柳二娘子反应过来,叫住了张水生,说道:“你就在这屋吃吧,爹娘都睡了,你吃完了过去直接睡下,别把他们吵醒了。” “行,那你给我放桌子。” 柳二娘子放好桌子,张水生端着饭菜进来了,一小盆熬菜,两个白面馒头,两个玉米饼子还有一个地瓜。 张水生不在,柳二娘子的婆婆担心把家吃穷,晚饭亲自下厨,熬了一大锅炖菜,总共就蒸了四个白面馒头,拿到东屋去两个。 把柳二娘子气得,让吴蔚和绣娘一人吃一个白面馒头,二人坚决不受,只吃了玉米面和地瓜把馒头留给了张水生。 看得出张水生是真的饿了,两口一个馒头,片刻的功夫就把菜吃到见底儿,剩下最后半块玉米饼子,张水生把它掰成两瓣,用手指抵着在菜盆里转了两圈,把盆里的菜汤都吸到了饼子里,吃了个干干净净。 “今儿早上,你刚走,张成就来了……”柳二娘子起了个头,看了吴蔚一眼。 把张成来访的事情告诉张水生是吴蔚的意思,吴蔚仔细权衡过,如果张成真有参一股的打算,她和绣娘可以再让一步,按照“六二二”的比例分配,张水生拿六,他们两家拿二。 张水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明儿我抽空上他家去一趟,问问什么事。” 吴蔚问:“二姐夫,你觉得张成有什么事儿?” “不好说,张成这个人骨子里有几分傲气,之前村里聘他当教书先生,就因为村长说话不好听,他愣是没答应。不过他平时从不来我家走动,这回突然来了……八成是对联的事儿。” “要是张成想参一股的话,我和绣娘可以拿两成,给张成两成,二姐夫觉得怎么样?”吴蔚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不行,卖对联的主意是你想的,对联也是你来写,他来还能做什么?我不过是跑跑腿儿,拿大头不合适,咱们两家对半分,不带张成。” “二姐夫,这件事儿要是做成了,是一笔长期的买卖,我并不能在清庐县久留,不如我们都退一步把张成拉进来,以后年年合作,你觉得呢?” “那你不就吃亏了么?”张水生皱眉道。 “我当然不是平白让步的,我只有一个条件,希望二姐夫,二姐可以成全。” “你说!” “在我离开清庐县以后,每年的对联生意,至少要分绣娘一成。”一言出三人皆惊。 绣娘是柳二娘子的娘家妹妹,哪怕是白拿钱,她自然也没有不愿意的。 张水生则是没想到吴蔚一个女儿家,竟有这样的远虑和义气,说到底绣娘不过是收留了吴蔚,吴蔚对绣娘却是有救命之恩的,吴蔚早就不欠绣娘什么了,即便如此吴蔚还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张水生都要暗叹一声:佩服。 绣娘则是愣愣地看着吴蔚,过了这个年,自己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活了这些年……第一次有人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绣娘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说不清也道不明,自家娘亲虽然在分家前偷偷塞给自己一吊钱,可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自己,绣娘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不孝,强自打断了思绪,却也鼻子一酸,扭头出了屋子,蹲到门边墙角,捂着嘴巴默默流泪。 张水生摇头叹息,由衷地说道:“妹子……高义。你要是个爷们,我现在就拉着你结拜,可惜我也没个兄弟,要不然呐……” “那就说好了?” “你放心,三娘和我的亲妹妹一样,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张水生去东屋睡觉了,出门之前对蹲在墙角的绣娘说道:“三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该高兴才是。” 听到绣娘的啜泣声,柳二娘子起身要出来,却被吴蔚拉住,只见吴蔚摇了摇头,用极轻的,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绣娘心里苦,让她哭会儿吧。” 柳二娘子怔怔地看着吴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吴蔚那低到勉强能听见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柳二娘子的心头。 柳二娘子一直觉得:女子哪有不苦的?除非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再有个会干活,不败家又孝顺的儿子,苦日子大概才到头了。 这些年柳二娘子早都习以为常了,即便眼睁睁的看着绣娘所经历的事情,柳二娘子也只是唏嘘,希望绣娘能早日成家,早点生个儿子,等孩子长大或许就有好日子了,可听完吴蔚的话,柳二娘子竟觉得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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