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欢低头看了看表,无奈地耸着肩,“宋医生,我没有太多时间哦,出去吃来不及的,就在这将就吧,放心,肯定能狠宰你一顿。” 宋澜浅笑,她递给覃欢餐盘,往前挪步的时候,在攒动的人头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郑知微。 她提着一个蓝色的三层饭盒,排队打汤。 宋澜看得那般清楚,这种清晰的注视反而使得她呼吸渐而不畅,心脏也有了荆棘束缚的刺痛。可是...她眼前能做的,只有握紧餐盘。 宋澜捏着餐盘的手发白,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她想知道,郑知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生病住院了吗?会不会很严重?或许...会不会需要她的帮忙? 她的双脚定于原地,被后面排队的人冲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埋着头,贴着覃欢走。 宋澜现在还没有勇气,就这样直接地过问郑知微的生活。 她泄气地涌进打饭的队列,借着满足口腹之欲的当口,来充实自己那无限发酸的胃。她的胃闹着情绪,不断地折磨她。 坐在宋澜对面的覃欢见她脸色发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有些紧张地问道,“宋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澜拿起筷子,摇了摇头,她想要往肠胃里塞入大米与肉,想要塞入香甜的排骨与爽口的青菜,想要用过度的胃胀来压制流泻的胃酸。 可她知道,她只是...想要用简单的一句问候来表达自己多年的思念。 而当她夹起一块肉的时候,她却只觉得恶心反胃。 这一刻,她便知道了,知道了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实——她现在还不能那样从容地走到郑知微面前。 她垂下头去,感到透彻的难过和遗憾。 覃欢见她状态很差,放下手中餐具,蹲到她的面前,固执地想要去看她脸色,除了苍白的面色,入眼的,竟还有她猩红的双眼。 认识宋澜这些年来,覃欢从未见她哭泣过,也未见她有今日这般低落,她不知缘由,只好耐心询问,“很难受吗?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宋澜紧咬着唇,尽可能让自己不在覃欢面前流出一滴泪,她猛然抬起头来,苦涩地笑了笑,算是安抚,“胃有点不舒服。” “经常这样痛吗?”覃欢仍旧以为宋澜时身体抱恙,“要不约一个胃镜,检查一下。” “没事,我自己身体我清楚的。”她再度看向自己面前的饭,仍是了无食欲。 一顿饭,结束的太过仓促。 覃欢回到急诊大厅,仍旧放心不下宋澜,只好把自己的休息室腾出来,“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得上班了,你要喝水自己接,有不舒服第一时间找我或者我们小护士。” 宋澜坐在床边,点头浅笑。 覃欢见她这幅模样,就想多唠叨几句,奈何时间有限,她只好匆匆穿好白大褂,离开休息室。 而当那一扇门关上,宋澜骤然被寂静笼罩。 她叹了一口气,躺倒在覃欢的床上。 覃欢正在急诊大厅忙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不住回转,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见一女人左右分别拽着一人,朝他们走来。 女人的脸色算不上焦急,却也难掩怒气。 覃欢下意识地提高警惕,站在一众小护士前面,看着那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冬季熹微的光慷慨地倾洒在急诊大厅的地面上,与之倾倒在地面的还有那女人以及她手边两人的身影,缭乱地就到达了覃欢面前。 覃欢左右看了一眼,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女人的面容上。 “请问您们这是?” “医生,帮忙给她做一下伤情鉴定。”女人把左边的人往前推了一步。 覃欢看着那人额角以及脸上的上,有些不解。 女人随之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证件,“不好意思,忘记了。”她顿了顿,“我是东瓜岭派出所的民警,郑知微,刚才见这男子在院外公然殴打辱骂这位女子,所以烦请您给这位女子做一下伤情鉴定。” “日妈,老子的女子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干你们屁事。”被郑知微用手铐铐住的男人忍不住地折腾乱动,肆意辱骂。 覃欢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一眼郑知微的右手,那只同男人一同铐起来手,手腕处磨出明显的红痕。 “馨然,带这位女士去鉴定一下伤情。”覃欢叫着身后一小护士,然后将受伤的女人拉到她面前。 覃欢见护士和那女人离开后,才对面前的郑知微说,“郑警官,我看你也受伤了,简单做一下处理吧。” 郑知微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想要拒绝,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覃欢继续说。 “反正你等伤情鉴定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以免感染。” 郑知微紧抿着唇,看着身旁的男人,有些踌躇。 “最里面有一架空床,你先把他铐在那儿,我找保卫帮你看着,处理一下伤口,五分钟的事。” 郑知微终于点头答应,她松下手铐的那一刹,才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微微刺痛。 覃欢啧了一声,感叹着,“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都被抓了,还这么嚣张。”她说完,戴好口罩,见郑知微冷着一张脸,仍是不说话,笑着说,“你们当警察的都这么严肃的吗?放轻松,很快就解决。” 覃欢用酒精棉球简单给她处理了一下磨破的手腕,又找了一块很薄的纱布铺在她的创口,“你自己注意一点,今晚睡前再喷一点药就好。” 郑知微点头,终于开口问道,“在哪里缴费?” 覃欢笑着回应,“郑警官为人民服务,我们不收钱。” “该收。” “开玩笑的,你就用了俩酒精棉球,一小块纱布,都开不出来医药费,怎么收你钱?”覃欢取下口罩扔进垃圾桶,接着按了一泵免洗酒精涂着双手。 郑知微点头致谢,转身走到犯事的男人面前,用手铐将他双手反铐在一起,左手紧紧抓住,这才舒出一口气,面对着覃欢,鞠了一躬,“再次感谢医生。” 覃欢之前从未接触过像郑知微这样一板一眼的人,她只觉得有意思,又加之,覃欢觉得,郑警官长得实在是赏心悦目,看了便心生愉悦,于是,她大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笑着对郑知微说,“留个联系方式吧郑警官。” 郑知微愣住,不知该如何去应对现在这幅场面。 “郑警官,我家就在东瓜岭片区,这不警民一家嘛,日后有什么事了,我还能及时寻求帮助,不是吗?”她又将手机往前递了递。 郑知微这才点头,摸出自己的手机,“我扫您。”她一边加着好友,一边补充,“有事,第一时间打报警电话是最好的。当然...最好不要有事..” 覃欢一个劲儿点头,又美滋滋地看着郑知微的微信,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Q版的警察,只觉可爱,“郑警官,我姓覃,西字头的覃,我叫覃欢。” 郑知微看着覃欢的笑,终于还是回着,“您好,覃医生。” “覃欢...” 覃欢还沉浸在与郑知微交流的喜悦中,忽的就听到宋澜叫她。 她忙得回头,却见宋澜的脸色煞白,甚至比中午那会儿还要惨白,她忧心宋澜没有休息好,连忙跑过去,问,“老宋,你没休息好吗?” 宋澜听到她的询问,只是简单摇头,可双眼蕴着潮湿,并未看她。 她的双眼只是紧紧地追随着郑知微。 覃欢被当下的局面弄得一头雾水,她看了看宋澜,又看了看已然背过身去的郑知微,试探着,“那个...老宋,你们认识?” 宋澜往前走了一步,却猛然停住,她估量着自己同郑知微的距离,大致有两米,便不再向前。 两米的距离,她能够看到郑知微的一举一动,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也...能够凝望住她的双眼,但一伸手,却不能...将她触碰。 这个距离,是她和郑知微最合适的距离。 她就停留在这里, 她...只能停留在这里。 覃欢虽然没有得到宋澜的回答,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静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最终打破这尴尬境地的,竟然是郑知微。 “覃医生,我先带两人去所里了,今晚谢谢您。”郑知微接过护士递来的伤情鉴定报告,拉着受伤的女人和那个暴躁的男人,转身往院外走去。 如来时。 只是,此刻,熹微的光已然褪去,夜晚的黑早早来临,郑知微的身影也被这黑彻底地吞没,于是乎,她们谁都未能察觉到她毅然离去的背影中带着怎样的悲伤。 郑知微看到了宋澜,听到了宋澜,心里劝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就这样,或许已经足够了。 她红着眼眶,这样想着。 她红着眼眶,将男人推到了车后座。 她,红着眼眶,将车驶入骤然降临的夜晚。 再之后,她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只当眼角的红是街角的红灯投印下来的光。 她企图用一座城市的霓虹伪装自己,又企图用这份伪装骗过自己。 让自己忽略掉自己的真心。 今晚,她与宋澜不期而遇。 后知后觉,她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你好,宋澜。” 或许,唯一没有上她当的,只有大学时的她,高中时的她,那些个“她”通通都跑到了她流动的梦里。 在梦中,“她们”那样明确地告诉现在已经三十一岁的郑知微:“郑知微,你很想她。” 于是傍晚未落下的泪,如数在深夜流泻,如檐下的雨。 太过突兀的哭声最终还是彻底惊扰了窗外停在电线上成群安眠的鸟,它们扇一扇翅膀,远离了这哭泣的漩涡。 ----
第三章 覃欢问宋澜,什么时候认识的郑知微。 她说,高中的时候。 覃欢问宋澜,和郑知微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还是说,以前认识而已。 覃欢问宋澜,你看见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宋澜反问,你哪里看出来我难过了。 覃欢笑,你的眼睛里都是泪。 宋澜默然,只答,我亏欠她。 隔了许多天,宋澜仍旧觉得那日接连见到郑知微,是一场梦。 她知道覃欢加上了郑知微的微信,有些酸楚,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麻烦覃欢把郑知微的微信也推给她,进一步,也不知道添加好友时,验证消息那一栏,她该如何填写。 于是,她只能压下这份酸楚,把两人的相遇当做一场梦。 一场被饱满麦穗盈满的梦,梦中,她也有丰收般浓烈的喜悦,泪水与汗水齐流。 她收拾好东西,开车准备前往北安大学。 宋澜受邀参加一场公益性质的医学讲座,她虽不能算是肝胆病科的大拿,却也不是籍籍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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