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一面忧心忡忡不知少爷是被谁带坏了,一面想着这小倌儿到底是何时钻的空子。玉秋看了他一眼,并不知他在想什么:“人叫来了吗?” 常安点了点头,又赶紧出去将刘掌柜叫了进来。 刘掌柜将一早准备好的账本递给玉秋,立在一旁等着,并不敢东张西望。玉秋翻着账本便入了神,早忘了一旁坐着的铃儿。 玉秋将账本合上,随手放在一边,并不说账本的事,反倒用手指点了点桌上放着的一个瓷瓶:“这件事呢?” 铃儿这才仔细瞧了瞧桌上摆着的瓷瓶,做工算得上粗制滥造,她打小在家里见惯了佟家产的瓷器,再看这瓷瓶,也察觉出不妥来,这瓷瓶似乎并不是佟家的窑厂里做的。 刘掌柜将头低得更低:“查出来了,是王康私下建了窑厂,将他们的货与我们的货换了一批。” 玉秋沉着脸,又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呢?” 刘掌柜知晓玉秋是要处理结果,可王康是王家的旁系,当初还是老爷亲自让他来佟家商号里的,招惹不起。更何况,少爷处理了人,拍拍屁股走了,他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少不得要被那人报复,刘掌柜立马跪下:“少爷,这人处理不得。” 玉秋听他还要替人辩解,一想起自己受到的蒙骗,与这批货为自家招来的祸端,气得一挥手便将桌上那瓷瓶摔到刘掌柜跟前。 铃儿何时见过这般的玉秋,吓得往后一缩,静谧中椅子挪动的声音提醒了玉秋,她想起铃儿今日跟了出来,就坐在一边,当下压住了怒气,转头看向铃儿,冲着铃儿笑了笑。铃儿见她安抚自己,便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掌,玉秋怒气也随着消了些。 刘掌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铃儿,见到玉秋瞪来,又赶紧低下头去。铃儿见刘掌柜如此,又见常安站在一旁习以为常的模样,便知玉秋在外头是个严肃果决之人。 “你觉得他一个王家远亲便招惹不起了?”玉秋又开了口。 刘掌柜的斟酌着也开始解释:“小的一家都在京城,怕惹是生非。” “你说得在理。既如此,你也不需再做弘雅在京城的大掌柜了,你受了罚再去处理他,他也不会怀疑是你做的。这段时日我会让赵铭来做这个大掌柜,之后他会跟着我回金陵,你再重新做大掌柜的吧。” 玉秋好声好气的,说得的确是在为他考虑一般,细细想来这也是个办法,其实王康本人并不可怕,只需明面上没有过节,王康也找不来王家人替他出气。 再者,少爷这番话的意思,自己不做那便要同王康一起罚,少去的月钱可不是一点两点。实际说来,窑厂虽然不由自己管,可将被换了的货卖出去了,也的确是自己的错,这罚,并不冤。 刘掌柜也只得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去办了。这么一件事,要做的并不单单是处理王康一人。也正是如此,玉秋才会继续留着他,让他去处理。与金陵跟来的赵铭来说,刘掌柜来处理这件事只会更好。 玉秋又扭头吩咐常安:“你待会儿去跟赵铭说一声,让他立马接了刘掌柜明面上的活,后头那些事,也都跟着刘掌柜,看着做,就让大家觉得这是他做的便行了。” 常安应下,正要走,玉秋又说了一句:“你去叫厨房煮一碗安神汤来,再叫人去长风楼里买些糕点来。” 安神汤就是给受了惊的人吃的,方才也就少爷边上的小倌儿受了惊,想来那些糕点也是要买给她吃的了。常安听了,只觉这小倌儿手段了得,并没有应下出门,反而杵在那儿一副犹豫模样。 玉秋见他不动,转头来看,又是这么一副模样,疑道:“怎么?厨房里没人?” 常安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少爷,我有几句话要说。” 玉秋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什么好话就不必说了,大过年的,不爱听。” 铃儿见玉秋在外头是这般一副霸道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常安便以为这小倌儿是在挑衅,梗着脖子便开口:“少爷,喜欢小倌儿也不是什么事,结交那么一两个契弟也没什么。只是,您总该摸清楚人家什么底细,您虽说在商事上历来是聪慧极了的,可在□□上,您还年轻了些,您才认识的人就往这里带,查账做事又不防着人,恐是要被人诓骗了去。少奶奶还在院里等着您呢,您就在这里和别人卿卿我我的,如何对得起少奶奶,夫人知晓了也是要生气的。” 常安以为少爷定是要责怪自己多事,甚至会怒斥自己几句,谁知玉秋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少奶奶给你了什么好处,我竟不知我边上的人对少奶奶如此忠心。” 常安以为少爷是在怀疑自己是受了少奶奶的指使监视她,又赶紧解释:“我跟着少爷这么多年了,对少爷忠心一片。我实是担心少爷被人害了,府上的人都说少奶奶好,少爷也该珍惜些,再过不久,您和少奶奶就该回金陵成亲了,若是少奶奶知晓了这事生了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玉秋笑得越发开怀:“你快别操心了,你何不如仔细瞧瞧我边上的人是不是你家少奶奶?” 常安一听这话,又赶紧去瞧铃儿,铃儿本也捂着嘴笑,见他瞧来,又挽着玉秋的手臂将脸埋在了玉秋肩上,又伸手戳了戳玉秋的脑袋,女儿态十足。 常安便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脸上通红,赶紧往外走去:“我这就去叫厨房煮汤来,少爷少奶奶在里头好好歇息,有事便唤一声,我就在外头。” 常安出门去了,铃儿顺势便侧身坐进了玉秋的怀里:“早知我便在别的屋子里等你了。” “我本就是想带你来露露脸,叫他们认识认识少奶奶,你躲在别的屋里算什么。”玉秋说着,又将下巴在铃儿的肩上蹭了蹭,继续道,“对不起,我方才吓着你了。” 铃儿转过身来抱住玉秋:“我知晓你小小年纪便要在外头主持大局多有不易,若脾气太好,有些人便镇不住了。” 玉秋听了,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在铃儿的怀里撒起娇来:“是呢是呢,原先在金陵尚且还好,京城里的人可瞧不起我了,都说我嘴上都没毛。” 铃儿亲了一口玉秋:“好啦,待会儿有人进来瞧见就不好了。”商铺里本就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玉秋撒完娇便也放开铃儿,翻看起方才刘掌柜拿来的账本来。 快用晚膳时,铃儿又换回了女装,是玉秋早几日便吩咐成衣铺的人制的,常安既知晓这是少奶奶,两人的事越发亲力亲为,就怕出了一点差错。 玉秋与铃儿坐着轿子到王珅亮说的酒楼时,便只有王珅亮王申广和王妘在。索性也都是认识的人,几人便坐在那儿闲聊起来。 这个饭局是王珅亮攒的,后头来的便都是他的朋友,有几人还认识王申广,有一两个认出玉秋来的,其余便都是互不相识的了,自是也有别的姑娘来的,玉秋便更不认识了。 正值元宵佳节,几个少年便谈论着晚膳后要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也有几个似是已有心上人的,便说着要去外头候着,看看有没有一睹芳容的缘分。 席上有一个少年尤其羞涩,说着自己今日幸运,一出门便遇上了心仪之人。众人便起哄要他说是谁家的姑娘,大家一起替他想法子。玉秋鲜少与同龄人这般谈笑,也一脸笑意地看着那少年,望他说出什么令人神往的故事来。 谁知那少年站起身,朝着铃儿作了一揖:“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一时之间,起哄声越发大了。 玉秋脸上的笑意瞬时便收了回来:“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王珅亮也难得见到玉秋脸上毫无笑意,也立马起身打圆场:“那是我玉大嫂子,你这般冒犯人家,可得自罚三杯。” 铃儿也端起酒来起身:“多谢公子厚爱,我与心上人很快便要成亲了,可惜我们远在金陵,公子无法前去见证,这杯酒便权当喜酒吧。”那人便也举起酒杯,向铃儿的方向敬了下,仰头饮尽。 铃儿喝了一小口,还剩下半杯,坐下来将酒杯递给玉秋,玉秋倒也明白她的意思,既是喜酒,自是一对新人共敬的了,她接过酒一饮而尽。铃儿在桌下拉过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写下一字——乖。 那人自是也瞧见了她们二人共饮一杯酒这般亲密的举措,当下也死了心。 第二十二章 酒宴结束,玉秋便带着铃儿向大家道别,两人一道往街上走去。 此时天色早就黑了,街上挂满了灯,铃儿提着一盏灯走在前面,玉秋跟在后头。铃儿从不曾来过这般热闹的街市,自是新奇万分。 铃儿走几步便回头看看玉秋是否跟上,见玉秋跟着,便也放心往前走去,东张西望的,什么都想留步看看。 谁知有人眼拙,没瞧出玉秋虽独自走在后头,眼睛却一直盯在前头一个姑娘身上,贸然向前,便想着将手中的香囊赠给玉秋。 那姑娘满面羞涩,低着头一手拉扯着裙摆,一手递着香囊。 玉秋顺手便往自己的腰间摸去,原来今日她忘了将香囊带出来了,难怪有人误会了去。玉秋没有去接香囊,只笑着道:“多谢姑娘美意。我今日虽不曾戴了香囊出来,却是带了替我绣香囊的人。” 而铃儿转头之际见到有姑娘拦住玉秋说话,也赶紧折返回来,恰好听见了玉秋说的话,走过去牵住了玉秋的手。那姑娘见了,便捂着脸跑了开去。 铃儿长高许多,与玉秋只差了小半个脑袋,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将脑袋轻靠在玉秋肩上,有些怨怼:“只一眼没看便不行。”也不管她们二人如此亲昵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这里人太多,你若是玩够了,我们便去江边等烟花吧。” 京城天冷,江面都结了冰,银装素裹的模样金陵也有,只是金陵与京城到底不太一样,京城的雪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玉秋早就让常安在江边布置好了,是在一间亭子里。这亭子是一家酒楼的,玉秋早便定下了这个位置。常安知晓今夜少爷是带着少奶奶来的,就怕冻着两人,在亭子里也将碳烧得旺旺的,亭顶的雪也慢慢融了,滴答滴答落下亭檐,像是未停的雨。 玉秋铃儿走到亭内,将花灯放在一旁的桌上。亭内虽然比外头暖和不少,玉秋也不准铃儿将斗篷脱下,她怕吹了风着凉。 铃儿坐在一旁,看着结了冰的江面,叹了口气:“京城里的江都冻着,没法放花灯了。”在金陵,江水是冻不住的,元宵时节,他们都会放一盏花灯,许下新年的心愿,期望月神能够将其实现。 “你想许什么愿望?或许我可以替月神帮你实现。”玉秋看铃儿一副遗憾的模样,安慰道。 铃儿转头看着玉秋,原本花灯上的心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是她今年放不了花灯,说出来也无碍:“我想同你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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