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双眼睛在看这个金发女孩。 她微微仰头,酒精滑入口腔,几根金色的发绕在脖颈上。 正低头之际,只觉身侧一阵香风拂面。 是带着两瓶酒翩然而至。 而温璃的手边落了一杯黄灿灿的橙汁。 本以为会是庸俗廉价的脂粉气,绕进鼻腔里却又极为清淡芬芳,转瞬即逝,毫无侵略性,像是秋天里起了阵风,风里裹着金桂。 “这杯我请你。”舞女退开身,只在她耳边轻轻留了句:“生日快乐,小朋友。” 她的动作极快又极熟练,离开时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 那杯橙汁温璃到底是没喝。 “今天谢谢大家,酒水算我的。”温璃知道有些人的好意,终了还是敬了一杯酒,她的音色清亮如溪流,最后倒转酒杯,把空空的杯底扣在桌上,示意不再喝了。 “真不给人面子。”陈江捣了下秦淮的胳膊。 后半程她安静的坐在卡座里。 意识到什么,摸了摸口袋,似乎不胜酒力的模样,举目环顾,拿着包起身离开了座位。 卡座对角处,陈江怪声附和,又捅了捅秦淮,小声道:“自己结帐去了吧,正点哦。” “不打紧。”秦淮漱了口酒,目光在女孩身上擦过,他摩挲着杯口,轻飘飘的来了句:“瞧着是不愿承人情,挺倔的。” 今天是他秦淮挑的地方,开的酒,若再把账结了,自然是彰显他大方的魅力,也有一点同温璃交往的谈资,可这女孩看着不是那种平凡角色,没给他留这个机会。 厕所在吧台的右侧,紧挨着后厨,二者共用一条走廊,时不时有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进进出出,温璃躲着侍应生,瞥见秦淮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低声跟酒保说着什么。 空气是浓稠且迷离的,舞台上换了敲击乐,架子鼓的鼓点似乎在这片湖泊中溅起阵阵波纹,温璃游荡在其中,脚下颤巍巍,喧嚣的声音渺远,厕所的门似乎在天旋地转。 大概是低血糖犯了。 这是高中集训时落下的病,高考后养了许久,也还是落下点病根,晚饭不吃点什么就会出现眩晕的小毛病,倒很好解决,尽快吃些甜食就能恢复,她自己也不怎么当回事。 跌跌撞撞,踉跄的倚在墙边,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微微绷紧了些,温璃闭着眼摸索手包,想给自己找颗糖, 没有。 她叹口气,想起刚才那杯橙汁,转身往吧台走,正要□□右倒之际,一只手微微搀住了她,灼热的手紧贴着她冰冷光裸的侧腰,像是烈火灼烧,一阵清冷的馨香从背后将温璃笼罩起来。 “小朋友,怎么了?”是轻柔的女声,像是一汪春水中泛起的那阵波纹。 “糖……糖……” 温璃绷着脸,竭力不让自己失态,咬着牙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别打120……低血糖……我” 她的手掌开始轻轻发颤,空间恍惚中开始倒转,有些吸不上气来,女人不知在跟谁说话,两人之间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死死的扒住她的肩,像是溺水的人总会挣扎着抓住所能触及的一切。 她两眼一黑,只听见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恶狠狠喊了一声:“糖!” 温璃站着躺在她的怀里,轻薄的肩胛顶着柔软的东西,热热的,出了一层细腻的汗。 女人似乎听懂了,扶着温璃进了员工休息室,重重的关上门,周遭终于静了许多。 房间的布局很像澡堂的更衣室,三面柜子,夹角处有个洗手盆,中间是两排沙发凳,漆黑的软皮磨损的严重,露出一块内里的黄色海绵。 一阵悉悉簌簌的塑料摩擦声之后,一颗糖被轻轻按进了温璃的口中。 很老式的玉米硬糖,过年时总会出现在果盘中,藏在酥心糖、酒心巧克力和坚果底下,不怎么起眼,却意料的好吃,如今却已经很少见了。 见她穿着短裙,女人抽了几张纸垫在皮凳上,然后才扶着她坐下,挡在她身前以防走光,一只手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 将糖咬碎了压在舌下,极力吮吸着,清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恍若水底的一丝氧气,又仿佛春风催动枯草回生,玉米的种子萌发新芽。 “需不需要联系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她听见女人柔声问。 温璃了解自己这个毛病,以往都随身揣着水果糖,休息一会便无恙了,她耳鸣的紧,女人的声音也模模糊糊的。 撑着脸,摇了摇头:“谢谢你,我朋友会来的。” 门外不知谁在喊。 “哎。”女人应了声,又道:“那你在这休息会,有力气了再出去,这里还算安全。”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远去了,门一开一阖,隐没在喧嚣中。 那人有股淡淡的香。 温璃身上沾了些余味。 像是轻柔的飘带,抚过手心,还未握住,便滑走了。 ----
第2章 拳击小狗 温璃又坐了会,视线渐渐清明,她用余光打量着四周,口中的糖咬碎,化进了胃里,潮水般的疲倦退去。 有些懊恼的长舒一口气,只是唇色依旧有些苍白,摸了摸口袋,里头搁着一把玉米硬糖。 正要起身之际,门外却进来个人。 最先看到的是亮银色的紧身胸衣和短皮裙,盘发扎的有些紧,勒的眼尾上挑,她倒是不意外,只看着温璃笑,笑时大红色的嘴唇扬起,勾出一只小小的梨涡,睫毛上的亮片噼啪作闪,廉价的妆容却没遮住女人的美貌和韵味。 是方才台上的舞娘。 许茵暗里说这个酒吧看着不太正经,实则也是。 像她这种女人,穿着暴露的去推销洋酒,一俯身,一弯腰,故意展露出更多的遐想,用自己的姿色来换钱,一瓶酒便是上千起步,据说好的酒托一晚甚至光提成都能拿到上万元。 秦淮留的那两瓶轩尼诗,不知道她能拿到多少钱。 “小孩,好点没?” 江倚青关上门,笑盈盈的递过来一个瓷白的盘子,上面托着两块桂花糕,白嫩嫩的,中间缀着几朵金黄色的桂花,散出绵长厚重的米香。 走出斑驳的光影,她站在白炽灯下。 温璃瞧着她,倒是莫名想起句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她的皮肤像白霜。 温璃小心接过碟子,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把这个吃了,要不出去没力气。”江倚青瞧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走到一旁黑色的更衣间——一长条铁丝上挂着一片大黑布,围了一圈。 碟子放在身侧,恰好压着那块破损的皮面,温璃有点心不在焉的,听见江倚青继续说:“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稍微醉点就有人挪不开眼,更别说你这种晕头转向的小孩,人都饿狼一样,专门去捡尤其是你这种小孩子,可要注意,快吃吧,低血糖得垫垫肚子。” 叮咛了一通,身体已经从紧身舞衣里挣脱出来。 隔着黑帘的缝隙,一抹深绿闪过。 出来时,她换了身黑西装。 解开盘在头上的长发,发绳上带着把小钥匙,插进锁眼,拧了几下。柜门里面贴着镜子,江倚青从一个黑皮包里拿出卸妆油,就着洗手盆抹去浓重的妆容。 都说化妆会让女人加分,非也。 江倚青带妆时7分美,卸妆后却成了十分。 美则美矣,活色生香。 “挺个性,年纪不大。”江倚青看着镜子,一边梳理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话:“学生吗?” “嗯,大二。” “还真是小孩呢,一会出去找你朋友,别乱走。”江倚青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合上柜门叮嘱。 “谢谢你。”温璃见她要走,想起什么,连忙摸口袋:“我给你钱。” “不用,我要去换班了。”舞娘摆了摆手,末了叮咛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咔哒”一声,门又关了,周遭挺寂静,隐约能听见外头嘈杂的音乐声。 温璃垂下眸,看着那碟桂花糕,这下倒没再介意,捏起一块放在嘴里嚼,绵密又软糯,中间夹着薄薄的红豆沙,桂花清甜的香气在口中弥漫。 从休息室出来,拐个弯就是方才那条走廊,刚踏出脚,便对上了秦淮关切的眼神。 “喝醉了?”他微微一笑,倒是极为绅士的曲拳伸出手肘:“你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要不要扶一下?” 她刚恢复体力,也不愿多费口舌,只摇了摇头,轻声道了句谢,避开秦淮进了厕所。 手心沾了冷水,轻轻拍了几下面颊,温璃看着镜子,脸颊正在缓缓恢复血色,只是唇角的口红晕开了些,想来是方才吃糕时蹭掉的,正思索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我来接你了,你同学都说没看到你。”一接通便是明澈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呢?” 温璃看了眼时间,安抚道:“没事,你在吧台等我,这就回去。” 意料之外,秦淮竟还在门外等候。 走廊里只有顶端的一条灯带照亮,他倚在墙上,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鼻梁挺高,瞧见温璃终于从厕所中出来了,便按灭手机迎了上去。 “没事吧?”秦淮眸色深沉,语调难得的轻缓:“别逞强,看你晕乎乎的,我扶你回去吧。” 温璃对秦淮有些印象,上学期他同服表班的一个学姐恋得火热,那个学姐恰巧是明澈的同班,两人争了些资源,关系很僵,背后没少讲明澈坏话,最后闹的不太好看,。 温璃瞥了他一眼,并不说些什么话,抱着臂站在原地,眼角的小痣都泛着股子疏离。 秦淮见她这态度,倒是没上前来,温文尔雅的笑了一声,让了条路,“你先走。” 吧台前坐着一道瘦高的人形,明澈五官明艳,脖颈纤长,白皙如象牙纯釉一般的脸衬着黑色的工装风衣,倒是格外的硬秀。 瞧见温璃,赶忙凑上来紧张兮兮的问了句:“没事吧你?” 明澈已经大三,算是国立美院正当红的名人。前两月刚走了L家的春夏大秀,又是最新一届的环亚太小姐亚军,媒体曝光不算少。 “怎么这么紧张?”温璃去结了账,又点了两杯热饮,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同明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温璃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酒吧不太正经,头两天小报还报了这有拣尸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发来地址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到这来庆祝了。”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大家也零散的出了门,只留了零星几人在卡座中谈笑,明天周一,有房斯闽教授的专业课,他点名签到向来严苛,挂科也是毫不留情,顾虑此,酒局也是点到为止,大家都住宿舍,赶着十一点的门禁,陆陆续续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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