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不是机场地勤吗?” “下班之后也是剑道教练。啊,说起来还发现另外一个事。你高中时曾加入学校的剑道部,而且,袁苑桉也在同一个社团。” “这个我知道,袁苑桉跟我说了。” “知道不告诉我?害我查半天。” “我也是才知道没两天啊。” “……行吧。道服找着了没?” “翻遍衣柜了,没。” “也行。我有个想法,明天见面详谈,地址待会发你。带上车尾箱那套,正好周末,也叫上袁苑桉。” ··· 不知道她有什么想法,第二天下午,我和袁苑桉去到指定地址时,发现竟是一个剑道道场! 偌大的道场里,只有她一个人,还穿了一身靛蓝色的剑道服。 正要进去问个究竟,袁苑桉拉住我:“木地板不能穿鞋子踩上去。” 好吧,脱鞋。 林乐喜把头发扎起来了,两手按在腰带上,神清气爽: “东西带来了?” “带了。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身体记忆还在,不如以此为切入点,把肌肉记忆调动起来,说不定能唤起一些相关记忆——是心理医生给的建议。” “所以你叫我们来是……?” “来一场剑道练习。场地租了90分钟,新的道服也给你们准备好了,那边有更衣室。” 袁苑桉接话:“我就算了,早忘光了。” “没关系嘛,赵肆勉也完全不记得。来都来了,穿上道服模拟一下也行。” “怎么模拟?” “我勉强是个三段哦。”林乐喜笑了说,“比划一下还是可以的。” “三段。好吧,你说了算。” 她俩就这么商量定了,总共就三个人,二比一,我想没有我说不的份。 更衣室里。 光是怎么穿衣服就难倒我了,上衣尚且能看出怎么穿,问题是那剑道袴。四根带子,长长地耷拉着,该怎么绑? 回头想看看袁苑桉是怎么绑的,没想到她已经穿好了,正把头发拢到脑后扎起来。 你别说,她穿上这一身真的挺飒爽,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的好看。 “怎么了?”她问。 “我……不会穿。” “先绑前片,再绑后片——反了,有背板的是后片。前片绕两圈,结打在腰后……” 照着她所说的,我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好一阵——依然不得要领。看来肌肉记忆也并非完全可靠。 再重新来过,那四根带子还是一团糟。最终她看不过去,出手帮忙。 “站直了,手抬起。” “哦,好。” “记好了,大概在肚脐下方的高度,前后打两个交叉,在身后打个结……” 然后我腰就被嗖一下勒住了。 “要勒这么紧吗?” “对,如果你不想待会它松开的话。” 好吧。 她又抓着我手顺到背后:“背板这里有个小片,塞在背后的腰带中间……” 其实挺复杂的,她离得有点近,我大气不敢出,有点懵。 总之,终于完美地把剑道袴固定在我腰上,结打得漂亮,带子尾也藏好。我想我还是没学会,大概下次还是需要帮忙。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有点恍惚。大概这就叫人靠衣装吧,竟有点精气神了呢。 ··· 换好道服出去,林乐喜正在热身。她把我俩都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嗯,穿上道服就像那么一回事了。不过,怎么这么久?” “我不会绑那绳子。” “这不穿得挺好。” “袁苑桉帮忙的。” “哦?”她转而对袁苑桉说,“看来你也没忘光嘛。” “我又没忘事。” “竹刀还有哦,我多带了一把。” “不必,我原本就很菜,完全不行。” “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也就比划比划,况且你也是剑道部的。” “不了。都放弃了快十年了。” 袁苑桉再次拒绝,走到一边端正地跪坐在木地板上,决意旁观。 我发现,她们之间说话有点冲。有趣的是,不是不对付的那种冲,反而像朋友间那种不客气。 没叫动袁苑桉,林乐喜倒也不在意,递给我练习用的木刀:“来,温习基本动作。” “真的要试?” 我有点想退缩。 林乐喜打定主意我一定能做好,袁苑桉似乎也这么认为。万一我表现很差叫她们失望呢?万一又像穿道服那样手忙脚乱的,岂不丢脸? “拿好。”林乐喜催促,“很简单的,我会给你作示范,慢慢来。” 我又看向袁苑桉——她也点头鼓励。 好吧。 基本动作就是移动脚步,用不同的方式挥动木刀。这些动作陌生,但身体却是记得的,就像签名时手会自动签出,坐进车里就会驾驶一样。 沉甸甸的木刀快速划过空气,甚至还有破空的呼呼声。这声音,听着竟挺有成就感。 林乐喜似乎颇满意,还向袁苑桉评价:“姿势漂亮,动作不含糊,很标准。对吧?” 这评价过于夸大其词了,我只好假装没听到,目不斜视地继续挥刀。 道场光线明亮,阳光从窗口斜照在木地板上,木质的地面赤脚踩上去不冷也不热——这是静的。 以脚步带动身体,身体带动手臂,木刀随之起落行止。每挥一下刀都要配合着一声短喝,林乐喜说必须出声,这叫气合。声声气合与木刀的呼呼破空接连——这是动的。 在这一动一静间,便形成纯粹且放松的氛围。我渐渐沉浸其中,连心境也变得平和。 …… 就这样尝试了好一阵子,回过神来,发现林乐喜已经在休息了。她和袁苑桉并排正坐在旁,木刀就放在腿边的地上。 “你知道你刚刚打了好几个型吗?” “好几个什么?” “型,就是俗称的套路,组合动作。” “不知道。但我觉得……感觉挺好。” “挺好?会有熟悉感吗?” “我也说不清,可能吧,我什么都没想,身体就自己动了。” “这个方法真有点效果嘛。”林乐喜想了想,“我得问问我那朋友,还有没有进一步建议。” 她这就起身去取手机,正好我也有点累了,休息一阵。 袁苑桉还是那样端坐着,目光落向我收在左手的木刀。 “动作很漂亮,真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挺神奇的,自己丝毫没意识到,可这些动作竟然一直存储在身体里。” 这么说着,脑子里冒出一句话:那些经过成千上万次重复练习的动作,将永远刻在身体里,成为你的一部分。 不知道谁说的,就只是这句话本身忽而蹦出来。 “我想,其它的记忆也是如此。”袁苑桉抬头说,“它们并没有消失,等到条件合适,就会再次重现。” “嗯!我……” 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背后不对劲! 我下意识就转身并斜横举刀,竟然正好架住林乐喜那落下来的一击! 还没反应过来,握着刀把的双腕就自动拧转,往下一切,把对方的刀绞下扫开,紧接着立即举刀反击……这下我反应过来了,连忙刹住! 就算是木刀,真敲下去可不是开玩笑! “啪!”的撞击声响在只有三人的道场里显得特别响亮。林乐喜往后滑开两步,嘴角挂着笑,没再继续别的动静。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有点不敢相信。刚刚我打出了什么?太干脆利落了吧?!——虽然林乐喜那一击并没很用力。 “你干嘛?!”袁苑桉不知何时已从正坐中跃起,拦到我身前,厉声质问林乐喜。 “试反应啊。意外敏捷呢,防守反击一气呵成。” “你一个三段怎么能偷袭?!她头部还受过伤!” “又没有真打,会停住的。” 林乐喜的双眼带着欣喜,直接越过袁苑桉看向我:“换竹刀,穿上护甲对打,如何?”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 袁苑桉不赞成对打,但我却想试试。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还会如何。 这回还是二对一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 把那套旧护甲取出来摆在地上,然后我又傻眼了。每个部件都是用绳子固定的,实在不知道从何着手。 我需要帮助。 袁苑桉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担心,我不知道她担心什么,但她还是默不作声地过来,先拿起写着我名字的那片……叫什么来着?对,叫“垂”。然后从腰开始,一件一件帮我穿戴。 林乐喜用一块花里胡哨的布把头发都包起来,弄好又递来另一条素色的:“新的,给你。” “给我?” “戴面罩之前要包头巾,忘了?” 我当然忘记了,这一大块长方形的布该怎么弄,也是一筹莫展。然而不需要我操心,袁苑桉会代劳。她仔细地帮我缠上头巾,塞好边边角角——仿佛我是即将上阵的选手,或武士。 我忽然想:待会的对阵一定要赢,然后把胜利送给她作为感谢——随即我便觉得这想法实属自我膨胀——又不是她想要的东西,不过是我的自我满足的想象罢了。 她叮嘱道:“比划比划,觉得不行就马上喊停。” 林乐喜插嘴:“她什么水平你也看到了,说不定求饶的是我呢。” “连护甲都不会穿了,跟新手有什么差别?我看你就没打算让着点。” “这么不放心,要不你来?反正你也学过。” 袁苑桉瞥了她一眼,退到一边:“算了,我做不来。” ··· 一切就绪,鞠躬,开始。 我不知道规则,林乐喜说,只能打有护甲的地方,其它随意发挥。 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什么。 笼子般的面罩让视野变得狭窄,仅能看到面前的对手和竹刀,却也更有利于集中注意。 有了护具的保护,自然少了顾忌,林乐喜进攻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我脑子是懵的,但眼睛却是清晰的,对方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手脚也不含糊,她偏好抢先发制人,我便打防御反击。 啪! 我击中了她的肩膀。 啪! 我击中了她的手腕。 啪! 我击中了她的面罩。 …… 大概林乐喜有意放水,我占尽上风,没挨一下打。 几个回合之后,林乐喜持中段架势拉开距离,说:“呀,我根本打不到你。不愧是未成年就有三段水平的人,佩服。” “你是指我?” “对呀,根据剑道联盟登记的资料,你早就是二段。” “哈?” “段位不高,但资历不浅呢。据知道点事的老前辈说,从很小就开始学习剑道基础扎实的女孩子很少,你又是教练的女儿,所以圈内有点小名气。他当年听说过你这号人,十五岁时就已经是二段,后来还提前通过了三段的考核。但由于还未满十八岁,又被取消了资格——三段的年龄下限是十八岁。为此你还被罚三年内不许参加段位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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