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璧闻言拂袖而去。 等到瞧不见沉玉璧的身影了,浴红衣才将鸿蒙令取回来。 她垂着眼睫,联系了李持盈。 李持盈怕自己猝不及防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因而在接通的时候便合上了眼。 “你师祖早回去了,怕什么?”浴红衣不以为然,又道,“明真呢?” “还未醒。” 浴红衣暗暗嘟囔了一声,她凝视着李持盈:“你且记着,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安然带回。” 李持盈:“我会的。”就算没有师尊的叮嘱,她也会这般做。 浴红衣:“你见到灵荆了,如何,他快死了吗?” 李持盈:“……”沉默数息后,她才应道,“师尊,您这是在诅咒他吗?玉京与药王谷有仇?”!
第37章 灵荆道君尚未到寿元耗尽的时候,而且修到了他那地步,只要不卷入死生之战,极少会有危险。李持盈在见灵荆道君时,并未从他的身上瞧出半分衰败之象,反倒是春风得意、神采奕然。与其说灵荆道君即将陨落,她更倾向于师尊同他有什么过节,这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浴红衣的指尖缠绕着一缕缕雷芒,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李持盈一眼。这“孝顺”的徒儿毕竟在药王谷,千万里之遥,总不好让她太难看。她压低了声音将沉玉璧窥到的天机转告给了李持盈,又认真地叮嘱了一句:“你要小心。” 李持盈的面色骤然变得冷肃起来,她抿了抿唇,认真一颔首。 湛明真睡得不大安稳,许是见到了郁流丹的过去之影,她跟着梦到了过情关的一些旧事。彼时正是年少任性的时刻,不顾族中长辈的劝阻,她怀着满心的好奇踏入了这座边城之中,结果第一日就被拦在了关门外。倒不是她的身份暴露,而是没有灵石换取入关的玉令。她茫然地立在城外,挑了个瞧得最为顺眼的女修借灵石,哪知道被对方断然拒绝。 梦中的景象迷离惝恍,场景时时刻刻都在变。旧日的场景堆叠在一起,与内心深处的恐惧、惊惶、痛苦仅仅纠缠在一起,又勾勒出另外的画面,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湛明真猛地从梦中醒来,她的眼神阴沉森戾,浑身上下散发着郁气。伸手拨开了帐幔,她瞧见了静坐的李持盈,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李持盈转头。 湛明真的神情还是有些发沉,她揉了揉手腕,抿着唇恹恹道:“做了个噩梦。” “只是个梦而已。”李持盈轻声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起身走向了床榻。 “可不一定是梦。”湛明真冷笑,意有所指。她躺在了榻上,乌发散乱,如黑云压雪。没一会儿她便躺不住了,一翻身转向了坐在榻边的李持盈,拨弄着她的衣袖,“喂”了一声,“我主动投怀送抱,你就没有点想法的?” 李持盈垂眸凝视着湛明真,有些恍惚。她修的是火属灵力,要时时刻刻地持正守静。湛明真的撩拨在她心间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可往往那点旖旎的心思才起,便被她压下去了。而且湛明真大多数时候状态不好……她 要是真有什么念头,那可就是禽兽了。“师尊传来了消息,说是药王谷会生变。”李持盈避开了湛明真的视线,刻意不答。 湛明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指望李持盈有什么回应。比起过去的亲昵远不如,可她们之间如今能维持这般,其实她心中也满足了。只是偶尔想起旧事的时候,有些怨、有些恨。“什么变化?”湛明真懒洋洋的,梦中的不适在见到了李持盈的脸之后逐渐消退了,嗅着李持盈身上的幽香,她仿佛漫步在轻云间。 李持盈简要地提了浴红衣来讯的事情,末了,又道:“我师祖修问天之道,能聆听天音,想来是不会错的。” 湛明真点头:“确实。”比起那谶言,她显然对浴红衣和沉玉璧的关系更感兴趣,推了推李持盈,她兴味盎然道,“师尊和师祖两人如何了?” “……” 李持盈冷不丁想起师祖被师尊按在怀中的模样,斟酌了片刻后,她拧眉道:“如胶似漆?” 湛明真笑道:“看来情丹的效果不错。” 李持盈倒是想起一些事情来,先前湛明真没应声,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会给我师尊那种东西?” “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瞧着碍眼。”湛明真轻呵了一声,抬手抚了抚李持盈紧蹙的眉头,她又道,“你师祖为何能够修成‘问天之道’,你知道吗?” 李持盈摇头。 “她身上有天骨。”湛明真漫不经心地开口,“再说回那谶言,‘药王坐化,白骨生符,兵人出,天柱绝’。‘天柱绝’后会如何?自然是筑天骨撑起这片天地。” 李持盈眼眸倏地睁大,她分不清湛明真哪句话是真的。她拧着眉,半晌后才喃喃道:“这跟你把情丹给我师尊有什么关系?” 湛明真:“她化天骨便等同于献祭自我,你师尊与她双修只是提前筑巢,为她留存一缕真识。” 李持盈挑眉:“当真?” 湛明真乖巧地点头。 李持盈又问:“你怎么知道?” 湛明真蹭了蹭李持盈,笑嘻嘻道:“当然是因为我厉害啦。” 李持盈原本信了八分,只是瞧着怀中粉面桃腮、笑得狡黠的人,又打了个折扣。她揉了揉眉心,罢了,师尊和师祖的事 情也轮不到她去管。六师妹还在鸿蒙中“著书”呢,那压根不是被师尊训诫的小心,反倒像是得了许可。 湛明真将李持盈的神情收入眼中,她心中暗暗发笑,难得说了一回实话,这呆子又是将信将疑。拉着李持盈的手,指腹在她的掌心轻轻挠动,她眨着眼道:“药王坐化,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不知。”李持盈摇头,药王谷中看似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掀起什么样的狂澜。朝暮药人在朝阳城,药王坐化之事应该与它无关,剩下的便是妖族了。如今的药王谷至少有一半的心力放在研究激发妖族血脉的丹方上。 谷中炼药阁。 近一丈高的炼丹炉冒着烟气,底下的炉火时而泛青时而发紫。药王谷中的三位长老正围坐在丹炉边,手中不停地掐着法印。 “三生城那边送来的是一套丹方,这是最后一种了。”长白长老开口。 “要不是有流丹的笔记,这暴王烈丹恐怕没那般容易炼成。”应理长老跟着道。 “可惜笔记也是不完整的,药效如何,我们也不能确定。”伏枝长老皱眉紧皱着,又道,“素问师兄那边的朝暮药人如何了?” “朝阳城没有消息。”长白长老叹了一口气,他的视线逡巡了一圈,又定在了炼丹炉上,“我猜测是玉京出手了。” “为何这么说?” “宋蘅得来的消息,在谷中等着求医的小友已经知晓蜉蝣和朝暮药人了。她来戎州走得是水路,想来路过了朝阳城。” “玉京态度如何?” “尚不可知。不过她要等待的药需要用朝暮药人试过才能用,到时候享用了好处,便无理由拒绝朝暮药人了。” “可若是猜错了呢?” “诸位,耐着性子再等等吧。” - 炼制成功的“暴王烈丹”被装在了玉匣中送到了药王谷谷主灵荆道君的手中。 他修行的地方在药王谷的深处,三面环绕着青山,一面是如玉带般水声潺潺的蜿蜒溪流。 水榭亭台中。 灵荆道君坐在了石凳上,手指压着玉匣,双眸沉静地望着悄无声息出现的黑衣骷髅面修士。瀑布轰然落下,弥漫的水雾与云烟形成了一阵朦 胧的雾,衬得灵荆道君越发像出尘绝世、仙风道骨的高人。 “谷主成功了吗?”骷髅面修士嘴唇翕动着,语调有些古怪。 灵荆道君淡然道:“也不算全然成功。” “怎么说?”骷髅修士饶有兴致地询问。 灵荆道君沉声道:“暴王烈丹药性酷烈,可能会造成死伤。现在还未到试药的时候。” “只是死伤一些妖类罢了,又没有让你拿人来试药。”骷髅修士讥讽一笑,眼中掠过了一道异芒,“不必忧心,只管试,你若是觉得谷中的那些小妖承受不住药性,我替你寻妖族的大圣来。” 灵荆道君眼皮子倏然一跳,他抬头望着骷髅面,无声与他对峙。 “你在担心什么?不是妖国存在的那几位,跟乌家的一样。”骷髅面压低了声音,九州岂止是一个乌家?当初命陨的妖族大圣多着呢,战场那般混乱,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见灵荆道君沉声不语,骷髅面再接再厉,“暴王烈丹在九州消失许久了,如果能够问世,必能使得道君您的修为再进一步。如今九州虽称呼您为药圣,可您心中也清楚,这仅仅是代表着医药之道第一人,并非当真入了那等境界。” 骷髅面知道药王谷的修士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们悬壶济世当真因为仁慈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为了修行。尤其是到了灵荆道君这般境界的,他的道越到最后越是举步维艰,他一个人无法推动“道”的行进,需要整个药王谷或者说医道凝成一股洪流,推动他前行。 没有“新”,就没有“道”。 “乌家——”灵荆道君眼神闪烁着光,他涩然出声。 “那是他们自己蠢,竟然被玉京抓到了把柄!还出了个叛徒。”骷髅面满心不屑。 灵荆道君耷拉着眼皮,不疾不徐道:“玉京的弟子正在药王谷做客。他们已经知道了药王谷正在研究的药方。” “摆在明面上更好,有了这层遮掩,想必她们会放心些。”骷髅面笑了笑,又道,“我们送来的妖族大圣在妖国已经陨落了,除非妖主亲临,不然旁人不会感知到他的存在。” 灵荆道君沉吟片刻,内心深处浮现了一股不安,他思忖片刻后,倏地问道:“妖主当真还被封镇着?” “这还能有假?”骷髅面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嘲弄,“十年前玉京的掌教去了一次封印之地,加固了封印。”顿了顿,他又古怪地望着灵荆道君,“你不会还在想用封印换取娲皇宫的传承吧?别妄想了,妖主不会同意的。” 灵荆道君:“……”他的确是有这个念头。 骷髅面笑吟吟道:“怎么样?道君同意了吗?若实在不愿意,那就将暴王烈丹交予我来处置吧。” 灵荆道君没说话,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罢了,将妖族大圣送过来吧。” 骷髅面轻呵了一声,戏谑一笑:“那妖族真身是鲲鹏,血脉神通为‘无尽吞噬’,不过在被俘虏之后,神通便被废去了。余下的就靠道君您的了。” 灵荆道君眸光微闪,末了点了点头。 - 暮色降临的时候,药王谷中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四野更是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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