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书:【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慢慢磨吧。】 刚把这句话发出去,陈予书一时愣神,朦胧中想到了许多。 她真的也可以像陈思南那样,与陈母慢慢磨,与时光慢慢磨吗? 会有那一天吗? 又要多久呢? 陈予书无从知道,密密麻麻的乌云终是盖了过来,不时何时才能迎来天晴。 * 一夜无眠。 但一睁眼,一切还得继续,上课、做实验…… 上午九点。 “嘟——嘟——” “喂,请问你是陈予书陈小姐吗?” 陈予书:“喂,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市人民医院的护士,你妈妈今早在街上晕倒……” “什么?我妈她怎么了?”陈予书大惊失色,忙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医院。 陈母躺在病床上输液,人已经醒了,然而,看见她进来的瞬间,又闭上了眼。 那一刹那泄露出来的厌烦冰冷,还是被陈予书捕捉到了,前方的道路立刻结了一道寒霜。 陈予书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床上的人,良久,她才问:“妈,你怎么样了?” 陈母哼笑了声:“你还会关心我的死活吗?” 听着这话,陈予书只觉刺耳无比,很是无力道:“我……你是我妈,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不管你。” “嘴上说着好听,少来这一套假惺惺的。你若真想我好,就跟她分手!”陈母猛地睁眼看向她,越说越激动,胸前盖着的薄被跟着剧烈起伏起来,“现在,立刻,马上,跟她划清界限!” 陈予书拧眉,几大步走近:“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激动。” “不能激动?你们一个二个的,干出这种事来,我——我怎么可能——”陈母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灰白的脸蓦的充血变红。 “我真恨不得我现在就死了,这样,就没人管你们了,你们就可以自由了。”说着说着,陈母哭了起来,浑浊的眼泪流过脸上曲折纵横的沟壑,“我也用不着天天为你们操心。” 陈予书只看了一眼,心里便酸楚不已,忙坐过去,想替她抚背顺气。 陈母却一把打开她的手,恨恨地瞪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陈予书喉咙哽噎,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她宁愿陈母用最恶毒的话骂她,也不想见她如此颓然丧气的自怜。 “妈,对不起,对不起……” 陈予书并不认为自己和陆微在一起有错,但是,陈母确实是因她变成这副模样,她很难不愧疚。 然而,对此,陈母却回以冷讽:“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现在就跟她分开!” 陈予书不语,泪很快沾湿衣襟,湿腻腻地黏在皮肤上,犹如她此刻的心情,身陷沼泽,无法自救。 背后一头无名的野兽却死死咬着她的脚踝,血忽淋拉仍不松口,咬着她不停下沉。 “说话,说你要跟她分手!”陈母手重重打在病床上,输液的那只手一下变得青紫一片,“你要是不分手的话,就不要认我……” “妈,你别这样!”陈予书一慌,忙握住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寒石,她心下又是一阵愧意,再张口,已经带了颤音,“妈,你不要……” 陈母目光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眼睛有一瞬间的清明松软。 但下一秒,抬头看向陈予书时,全被狠厉覆盖,“不分手是吧?好,那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你也别管我的死活!” 见陈予书仍不松口,她倏地发了疯,扯着手上的输液管,作势要下床离开。 输液瓶被摇得晃荡起来。 似乎找到了拿捏威胁的法子,她愈加疯狂,寸步不让地逼着陈予书倒退,倒退至她设定的目标。 陈予书早被她搞乱了心神,完全没有遗力去想这是阴谋或是诡计,仍在拼命阻拦劝慰。 很快,两人厮扭起来,针头被暴力拔出,血一下飚了出来。 陈予书头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她忙用手撑着床沿,去按呼叫器。 叮咚响起的铃声混合着陈母的厉语:“把东西收拾出来,搬家,马上搬!搬出来,我跟你住!走,我跟你一起!” 陈予书唇色尽褪,白着脸,几乎低吼出声,重复着她的话:“好,我马上去收拾东西,我搬出去,我跟你住一起。” 医生护士纷纷赶来病房,“怎么回事?家属让让。” 陈予书稍稍放心下来,忙点头称好。 陈母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涌出的血粘到了她手上,血腥黏糊,“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入目一片血色,陈予书身子摇晃了下,失神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身旁的一个护士忙扶住她,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陈予书:“没事,你先看看我妈吧。” “别担心,你妈妈问题不大,血止住,继续输上液就好了,倒是你,真的没事吗?” 陈予书微微勾起一点笑,过于惨白的脸色显得越发憔悴,没有一丝说服力,“谢谢,我真的没事。” “还是让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陈予书婉拒了护士的好意,近乎狼狈地踉跄出了病房。 从医院回到住所,已经十点多了。 陆微一上午都有课,所以不用担心在家撞上她。 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眩晕感才稍稍缓解了一点,眼前仍有一团虚虚的黑影,过快的心跳泛起一阵阵耳鸣。 恶心的感觉不断上涌,陈予书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最后只憋出了一张通红冒汗的脸。 眼睛不舍地略过目所能及的各处,两人在这儿住的时间不长,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曾经拥有的痕迹。 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陈予书屏住呼吸,仰头,待眼底鼻间的酸涩感褪去后,径直走向卧室。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只装满了一个行李箱,却沉重得令陈予书难以移动分毫。 看着空了一半的衣柜,陈予书感觉自己心脏也缺了一块,血淋淋地暴露出伤口,不断往外淌着血。 陈予书无法承受般地坐在床上,余光忽然一顿,愣了下,猛地想起今天刚好是她和陆微在一起的一周年。 床底下,还放着偷偷给她准备的礼物。 一张机票,一个u盘,一本手工立体书。 机票,地址的另一端是一座沿海城市。 记得那天,她们谈起未来,陆微曾说过,以后想跟她去海边,一起在沙滩上躺着晒太阳,在海边捡贝壳做项链,晨起看日出、吹海风,晚间去炫便宜大碗的海鲜…… u盘,是用来表白的。 她们已经在一起了,告白的话看起来多此一举。 但是。 曾经的许多日日夜夜,耳边响起的几乎都是陆微的蜜语、情话。 无论什么时候,陆微的爱意从不掩藏,光明正大,热烈直接。 而她一向内敛被动,情到浓时,才会不自禁泄出几丝情意,正经的表白却是少之又少。 但她也想告诉陆微,她也很喜欢很喜欢她,也想永远永远跟她在一起 。 立体书,花了她好几个日夜做出来的,承载了她们自相遇相识到相知相伴相恋的过程。 此刻翻阅着,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却如过往云烟。 在昨天以前,她还在畅想着陆微看到这本书时的表情。 真的不难猜测,陆微的情绪总是太过外露,什么都写脸上。 比如: 看到这张幼时的合照,陆微一定会扮起当时的鬼脸来吓她。 或是看到这两张摆放在一起的录取通知书时,她多半会自得不已地扬起下巴,哼唧着:“你不知道,我当时为了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天天鏖战到深夜,还好,本小姐打小就聪明……” 或是看到这些她独自暗恋的证明,她准会又变成一个小哭包,抽抽搭搭,泪落个不停。 又或是看到机关里送她的戒指时,陆微一定会惊喜地大叫起来,接着,几个湿热的吻连绵不绝地落下,沾她一脸口水。 她甚至都想好了,在给陆微看这个的时候,一定要备足两包纸巾,一包用来给陆微擦泪,一包用来给自己擦口水。 可如今,床头柜上的纸巾却只吸收了自己的泪水,时间不对,人物不对,动作不对。 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航线,向着幸福挥手。
第100章 飞奔(二更) 陈予书小心将礼物收好,等着有朝一日,还能把它送到陆微手里。 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房间,目光却被飘窗上放着的相机吸引,想到了什么,她上前打开。 她们的照片被单独放在一个合集里,许许多多的瞬间构成了这一百多天的时光。 滑到最底端,是一个视频,她的脸乍然出现在画面里,接着是陆微的声音。 “咳咳,今天是十月十九号,也是我跟陈予书的第一次约会……陈予书,你别躲啊,诶,陈予书……” 彼时,她因羞赧而不停躲避,恨不得让陆微下一秒就关了,可现在看着,她却只嫌太短,短得想再多看看陆微都不能。 也是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在陆微的镜头里,也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她嘴角不由跟着画中人勾起,似乎仍能感受到当时的快乐,随着视频结束,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落幕。 眼前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景象模糊扭曲,淡淡远去。 * 下午。 陈予书拖着行李箱,重新回到了医院。 陈母已经输完液了,气色好了不少,见她真把东西收拾了出来,神情瞬间松和了许多,细看,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旁边的床位没人,陈予书坐下,身心俱疲,目光虚浮地看着空中的某处,大脑放空。 耳边是陈母的碎碎念,说着什么为她好,苦口婆心、感人肺腑,完全看不出上午万分之一的狂躁暴怒。 陈予书却只觉扰人无比,心里嗤笑连连。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 疲惫的心田被投下一颗尖锐的石子,泛起的层层涟漪带着深深刺痛,狠狠扎进了内里。 她看也没看,把音量调到最低。 然而,这却引起了陈母的注意,她嘴边软和的话一下止住,探究的眼神似要在她身上烧个洞,直直窥探进她的内心,“谁呀,怎么不接?” 陈予书淡淡道:“骚扰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又振动了起来,陈予书忍不住看了一眼,脸上的平静再难以维系。 陈母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直接问:“是不是她给你打的电话?” 陈予书深吸口气,将电话挂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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