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有多狼狈啊。 而且她还莫名对这个乞丐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脑子一热,便真的非常悲痛地念叨了:“我觉得我很歹毒。” 小乞丐不理解了,她不能理解这个高深的词语。 沈纪年也不管这个乞丐听不听得懂,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风灌了进来,也没有刚刚那么恶心了:“我认识了一个野生动物,我和它相处的很好,其实这样也就够了。可是我最近发现我好像不太对劲了。” 小乞丐沉默了半天总算开口了:“哪里不对?” 沈纪年又长舒一口气,这才道:“我发现,我突然不想别的人发现它。” 小乞丐微微一愣。 沈纪年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继续道:“偷猎的无可厚非,这个大家都不希望......可是,可是我突然又不想让我同事也发现它。” 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呢,就像是自己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事物,自己在上面得到了许多好处,像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吃了一块点心一样,想这份甜意只有自己可以知道,不想让别人一起分享。 小乞丐的声音的小:“为,为什么?” 沈纪年皱着眉头道:“因为?可能因为它很特别,或者说太特别了......还因为它对我很好,这个好也很特别。” 沈纪年突然沉默了,然后声音变得非常平静:“对,一定还因为我觉得我是贪图那些好处,我承认我很肤浅,希望对方只对我很好,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不是吗?” 真的正常吗?会有人像她这样天天因为一个动物想这想那吗?还会产生不让别人发现的想法吗? 它又不是自己的私人财产...... 说到这,沈纪年又顿了顿,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那么正常,可能我确实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对,我有罪,我该去看医生的。” 小乞丐愣了半天才道:“或者,她也真的只对你好呢?” 沈纪年却斩钉截铁:“不可能的。” 小乞丐不免也有点急:“为什么?” 沈纪年虽然喝了酒,脑子这时却格外清醒:“因为确实不可能啊,它特别不代表我也特别啊,如果只认识我,对我好就很正常,但是遇到了别的人,就会发现其实我和别人区别不大的。” 小乞丐也开始反驳:“不是这样的。” 沈纪年完全没有去听,继续道:“对嘛,也很正常,而且我也不能为它带来什么,我带来的只有破坏它原本的生活,以及破坏生态平衡。” 这陷入了小乞丐的知识盲区,完全听不懂沈纪年所谓何意。 沈纪年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多少次叹气了:“如果不是我它也不会受伤,它不受伤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它也不会躲着我了,我和它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 小乞丐一时之间组织不好语言来回复沈纪年,只能也叹了一口气。 沈纪年的声音很低:“然后我会去想着,其实这样也很正常,我会去这样提醒我,因为我不是特别的那个,我很普通的,只是认识刚刚好那天是我而已。但其实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的,那个认识它的人可以有很多,甚至可以比自己更好。” 小乞丐接受了这么一大通信息,完全消化不了,只知道中心意思大概是面前的人因为她的到来,陷入了很大的困扰,总之她现在这么难受肯定是因为自己。 沈纪年越来越委屈,闷闷地把脑袋闷在自己的胳膊肘里,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可以这样啊。” 小乞丐在旁边听了半晌,却突然开口:“那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听到这话,沈纪年使劲晃了晃疼痛难忍的脑袋。 什么想法? 说实话,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朋友吗?如果以朋友来定义的话,朋友应该是志同道合的,小满算是一个非常适合分享琐碎事情的听众,对于它的想法,沈纪年一无所知。当一个上班的同伴吗?小满确实起到了一个陪伴的作用。 可总感觉,沈纪年是因为自己人类的劣根性,因为过于孤独,过于难以容群,觉得自己的这般平淡的生活过分难捱,这才像飞蛾扑火一般地想把有利因素捆在自己身边——简单来讲,沈纪年是想独占这只小鹿的。 但其实简单来讲,离了沈纪年,小满可以过的很好。换个方向也许就不是这回事了。 可要说是自己情绪的垃圾桶,沈纪年又觉得这个形容有点不要脸面了。 沈纪年是觉得,人都是这样的,自己不是圣人,其实只是想把有利条件往自己身上推,只是有道德的约束感在身上,这才没有真的这样做。 四周好像越来越冷了,大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只有远远可见的隐隐路灯,以及闪烁的黄灯。可此番闷热的燥意,就像野火一样烧着一片,难以扑灭。 沈纪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酒醒了还是没醒,好像是想借着这副劲头把这些天的话通通吐露出去一样。 于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沈纪年说了一句:“什么想法呢?我不清楚,总之不管什么想法也不能再任性了,如果我真的想对她好的话,我一定会继续保护它的,但是不能靠太近了,不然一定还会出事的。大概就是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果然和野生动物不能太近的,对谁都不好。” 小乞丐闻言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样吗?” 沈纪年有点颓丧地低了低头。 空气再次凝固了。 夜幕笼罩了整个拉曲,夜风消失了,闷热的野火散去了。 沈纪年又坐了半天,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道:“其实我宁愿之前就没有遇到过小满,这样的话,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我也不用担心偷猎也不用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小乞丐还是愣住了,捏着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么捏着手半天才道:“可是它想遇到你呀。” 沈纪年摇了摇头,不做答复,相反转言道:“它懂什么呀,它最应该做一些自己该做的,而不应该把时间花在我的身上,更不应该花在别人身上......” 无形之中,沈纪年在她和小满身上画了一道又长又深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纪年想,既然自己不想别人发现,那就掀桌子,谁都别想上桌了。 “所以小满,你又是什么想法呢?”沈纪年说的很是随意,就像是问明天吃什么这种简单的事这么随意一样。她突然扭过头来,目光定在了眼睛瞪大的小满身上。 她的酒确实慢慢醒了,或者也没醒吧,沈纪年说不清了。 或者说今晚的所有她都有点摸不清。 小满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对视上沈纪年的目光,吓得心跳加快,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免慌了神:“啊?” 沈纪年又凑近了一点,呼吸打在了小满的脸颊上,她们离的很近,她的目光从涣散到凝视在小满的眼睛上,甚至直接上手捧上了小满的脸颊:“不是吗?这双眼睛,只要看一次就不会忘的吧,上次跑到我办公室还盖我被子。” “你躲了我好久,都一个月了,其实我还很想你,我越来越想你,想到快吃不下饭了。 ” 沈纪年的话越来越大胆,就是借着酒劲开始上头。 小满的脸根本不听使唤地热了,她的眼神闪烁了一阵,又躲不开,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 沈纪年松开了她,继续嘟囔了:“小满,我也不傻也不瞎,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短短半个月长这么高......这些我都不管,我想说,你会从小鹿变成人,如果你会这些,那我可能会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 小满歪了歪脑袋,还是不懂,托着腮:“知道我,又会怎么样呢?” 沈纪年想了想,然后道:“会卖了你,会利用你,会用你赚钱,严重点还要你的命。” 可能有危言耸听的意思,但是大部分就是这个意思。 小满却从里面获取了一点信息:“那,那如果我就是人,我一直是人......我知道我不是人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抓我,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果我一直是人......” 沈纪年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这个不行,你不能当人。” 小满却是疑惑不解:“做人哪里不好呢?我可以学啊......” 沈纪年又摸了摸小满的脑袋,过了好久又轻轻开口:“小满啊,人类的世界和你们那里是不一样的,这里的人,非常复杂,我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些狼你一看你知道会对你不利,但是这里的人哪怕看上去很友善,也可能对你不利。” 小满被摸了脑袋,稍稍回了一点神,然后伸出双手来把沈纪年的手轻轻牵住,继续停留在自己的脑袋上,不让她很快离开一样。 小满还是睁着个无辜的眼睛:“可是,我不懂。” 整个城市安静地入梦,一人一鹿之间也弥漫着迷糊不清的情愫因子。 沈纪年的手离不开,那就继续摸着,叹息道:“不懂,没事,用你们那边的认知来说,你当人,无疑就是把自己往老虎往狼群往熊那边推,你活不下去的。” 小满还是执迷不悟:“我活的下去的。” 沈纪年瞥了一眼小满的衣服:“活的下去就是穿麻袋吗?” 小满被问噎住了。 沈纪年又道:“疼吗?” 小满愣了,然后摇了摇头:“不疼。” 沈纪年不信。 半天,小满才道:“我知道,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对你是什么想法吗?我想和你继续当朋友,就像,就像那两个玩泥巴的小孩一样。” “......” 沈纪年叹了口气。 “可是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是,我是一个打工的,你还能变来变去,你还会飞.....你可能还是个神兽,你可能还真是山海经那个夫诸。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各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光发热知道吗......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对你我而言一样。” “小满,你明白吗?” 小满摇了摇头。 为什么都这么说呢? “既然想我,为什么还要推开我呢?” 小满完全不懂,导致心脏越来越难受。 突然下雨了。 好突然啊。 沈纪年站了起来,直接把小满拉在屋檐下,语气难掩落寞:“好可惜啊,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的。” 她们沉默着在屋檐下又站了一会,小满紧紧皱着眉头,眼眶不自觉地热了,她憋了很久,这下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下来了。 在沈纪年慌张失措的眼神中,以及凑近过来捧着她的脸不停地轻抚,小满的话格外清晰:“玫瑰好看吗?” 这次沈纪年先愣住了。 小满的话就像另一个世界传来一样:“你很喜欢吧,它开在那里,是不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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