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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青山似乎正在开出朵朵花来，那景象怕是足以惊艳他一生的时光，以至于这许多年以来，心中只有那自花中走出的少年。 “他这样山间精灵似的少年，本该是独的天道厚泽的，却偏偏不能修行。” 虞归岚苦涩一笑：“在仙洲不能修行便是废人一个，于是只有我将他带在身边，这仙洲道法玄妙无穷，总会有办法的。” 令生平淡的望着他，问道：“你找到办法了吗？” 虞归岚笑着点头：“找到了。” 他笑着笑着，便有水光在眼角闪烁，这一宗之主竟不知何时落下了眼泪来。 仿佛后悔自己当初的愚蠢，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那是一道催命符。” 令生眼波一颤，眉梢微微蹙起：“他死了？” 虞归岚低沉着声音道：“是啊，死了。”他抬眼看向令生，又似在看虚空里的谁，近乎呢喃道：“幸而有你。” 令生下意识蹙眉，有些不喜欢他这看自己所有物一般的眼神：“可我不是他！” 虞归岚的笑带着几分宠溺的顺从：“不是便不是，莫要不高兴。” 她是不是少年虞归岚已然不在意了，他说她是她便是，所以争辩是不是又有什么意义。 为解仙洲大劫，各家仙门甘愿不遗余力，门中的翘楚们很快便到了离尘宗。 虞归岚似是才想起来什么，啐了一声：“竟忘了天岳的那方观天鉴。” 原本还以为能瞒住这些仙家大宗，却忽略了那一方可观万物恒变的观天鉴，看到道主的觉醒过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过，现在的离尘宗早已非千年前的离尘宗了。 一声令下，原本身带仙意的弟子们俱是双眼冒出点奇异的光泽来，连周身的气势也霎时大变。 天剑宗赵青剑踩在虚空中一看，那张刚毅的面色一变：“妖邪之术！” 天岳三弟子施宴凝重道：“看来这千年来离尘宗甚少出世是有这等因由在的，这虞宗主竟然携全宗上下修了妖邪之术。” 天岳四弟子济臣叹道：“堂堂上三大宗，竟修的不仙不妖的，无怪乎这天地间的妖都躲了起来，怕是都被他抓来用于修行了。” 封敢越持扇惋惜的摇了摇头，侧眸瞧见个熟悉的身形，轻柔一笑移了过去：“一城。” “封师兄。” 顾一城拱手一礼，然后看向离尘宗，眉梢一皱：“怎的如此重的妖邪气息？” 他们几人也是方才知晓，便简单说了说，封敢越问：“莫掌门呢？” 顾一城道：“师尊与执法长老去往天岳了，稍后便到，我等先探明情况。” 封敢越点了点头，骨扇一指离尘宗，便见一道流光迅疾而去，击在显出的护山大阵上。 虞归岚抬眼一瞧，浑不在意，反正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成便成，不成便死。 长光道人在山门里思来想去，还是想着不告诉无殊了，他想，说了又能怎样，照目前的局势，仙洲与那少女只能存一个，便是说给他那傻徒儿，还不是令她为难。 私心里，他其实不大愿意给无殊选择的机会，怕她选那少女，亦怕她与仙洲为敌。 她若是站到陵山对面去了，可与韩凝光成魔不同，仙洲是半点都容不下她了，他不忍心，也不想自己的爱徒走到这一步。 便是想着干脆将她赶回鬼域去，又一想她回去了不就知道那少女不在鬼域了么，想来想去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后面干脆连凤云卿也不说，带了几个亲传弟子去了天岳。 令生望着那众多悬停半空的身影，有些茫然，这许多人神态紧绷着，就像是一张被拉满了的弓弦，目光极其不友善的落在四周，她身在语山居里，这目光看不进来，但她就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不善的目光。 她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虞归岚早就不在她身畔给她讲故事了，他站在院中，眺望那些所谓的仙门正派，耳中便传来了少女很轻的这一句问句。 “他们来伤害你，这一次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逝去的时光重新回溯，怜悯的再次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便要他的过往没有遗憾。 “可他们又为什么要来伤害我？” 令生不解，微茫的表情便似一个十分无辜的少女。 虞归岚唇齿一咬，复又松开，少女这般无辜的表情，像烈日的光一般灼烧着他的眼睛，那个少年也曾这般纯洁无暇，可他死了。 他第一次不愿意回应少女，只冷静到近乎决然道：“总之你放心，他们动不了你分毫。” 少女在他面上看到了坚决，是一种赌上一切的承诺，莫名的就觉得有那么点熟悉的意味。 她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 照辈分来说，长光道人以及天玄子与故去的离尘宗前任掌门凌雨山属于同辈，到虞归岚这一辈便该称长光道人他们一声前辈，或是师叔师伯之类尊称。 但他在自在城破阵见韩凝光时，便称韩凝光为师侄，言语间已然以长辈自居，韩凝光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口头上的便宜。 但长光道人就不同了，他尽可以占别人便宜，别人要占他便宜便是像要挖他的肉一般。 是以待他老远的就听到虞归岚叫那几个小辈师侄，便立时不爽了。 “你个小皮猴子当年才比道人的腿高那么一点儿，今日便敢与道人同辈论处了？” 便是莫玄花先头说的仔仔细细探查探查，这虞归岚是如何忽然变得这般疯狂了，敢修妖修之术，这半仙半妖的，还带的整个离尘宗一起堕落。 她们当年与摇光君感情甚好，就算后来的结局不太好，但怎么说都是好友一场，也不能眼见好友的宗门在他故去之后被祸乱成这副模样。 这几千年底蕴的离尘宗可不是毁了么。 长光道人早将莫玄花的叮嘱抛到脑后去了，敢修妖修之术的修士，便是自根本上走了歪门邪道，他陵山可没少被离尘宗连累，这次实在懒得去当什么菩萨去渡化这群自废大道的憨货们。 虞归岚全然不将长光道人放在眼里，剑芒在虚空里一闪，便朝他浮空的位置落去。 这合体期出其不意的一击，让长光道人皱了眉，他身形朝旁偏去，扬起的衣袍却仍是被削掉了一角。 见此，天玄子诧异的眼神望将过来，出手替他化解了那一剑，凝重道：“缘何你境界只到出窍了？” 莫玄花闻言一怔，这老顽童只得出窍的境界了？这么惨？ 长光道人撇撇嘴，就是不爱说修为的事，只道：“掉了就掉了，你们俩别一直围着我问，还不出手打回去！” 天玄子手势刚起，便听虞归岚森然道：“便是你，当年若非你多管闲事，何至于……何至于他会死！” 莫玄花面色一动，似是想到了那谦谦君子般的摇光君，若这虞归岚是因为他师父的事，那莫玄花便有必要与他解释一二了。 她道：“当年摇光君私启生死簿，险些坏了凡人轮回，若非天权君发现的及时，怕是整个仙洲都负不起这惊天的责任呐，他的死亦非我等所愿。” 虞归岚道：“凡人生死轮回之事，依照生死簿上的命盘运转便是，不过动用一点力量罢了，何至于你们说的那般严重，如何就惊天了？” 莫玄花闻言，忽而古怪的看向他，她觉得虞归岚说的这话有些奇怪，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哪里奇怪，便就沉默了下来。 天玄子出声道：“天道生出法则，法则运转天道之中，生死道乃天道，我等一阶修士怎可偷盗天道之力，雨山怜惜你，不惜盗用生死道的力量为你重塑阵盘，可惜这第一步他便走错了，修不出阵盘的缘由有许多种，他便是再多些耐心也不至于犯此糊涂。” 虞归岚斥道：“你自然有冗长的时间去找缘由，可归岚有么？他修不出阵盘，便是引气入体都难，能有几十年寿命，我还不够耐心么！” 这语气…… 莫玄花脑中忽然像被补全了什么，一切都连得通了，她惊道：“难道你就是摇光君！你根本就没……死。” “呵！” 虞归岚冷笑，森然望向她：“莫掌门，摇光君千年前便已经死了，就被你们这群昔日故友生生镇杀在镇道江上！” “不……”莫玄花摇着头，她方才觉得如果面前这人是凌雨山，那她觉得怪异的地方便说的通了，怎的他忽然不承认了。 虞归岚道：“归岚代我死在镇道江，我连他的尸骨都未曾捞上来，就是因为你们……不过是生死道中的一点力量罢了，为何要对我师徒二人如此决绝，我们千百年的情谊何在啊？” 天玄子那双睿智的眼神望向他，似有怜悯，轻声一叹：“你果真是雨山，你那徒儿是罕见的六窍之体，常人通七窍便有吸纳天地灵气的能力，他天生少一窍，注定修行艰难，你何必生出执念来。” 虞归岚，应该说是凌雨山，他道：“我不生出执念来，便要眼见他陷入轮回之中，他可是我的弟子啊。” 似是不指望这些人懂得他与他徒弟之间的感情了，他招出飞剑摆好架势道：“多说无益，今日你们又为我徒儿而来，这次，我必然不会再让他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道所杀！” 长光道人与莫玄花面面相觑，不解怎的他又冒出个徒儿来，但这战斗看样子是免不了了。 虽然说虞归岚并非虞归岚，而是那曾与他们齐名的摇光君，但也不过一人而已，都有些吃不准他如何有这般大的信心。 那个天道法则化身的天地大妖当真有毁灭仙洲的能力么？ 91.逃！ 即便长光道人不通知无殊，无殊原本也是要上离尘宗的。 她记得与渲麓的约定，这免费的苦力不带白不带，便传了封符信过去。 谁料渲麓回信说已经先去了，这下无殊可不乐意了，这冰坨子就不经夸，她还是悄悄在心里夸的，怎么她就自己去了！ 那方离尘宗已经开打了，虽然合体期听起来很骇人，但别忘了天玄子也是合体期，即便长光道人如今只有出窍境界了，可莫玄花也已然步入合体期了，二打一还怕打不赢么。 原本他们就来的突然，凌雨山原还想令生多缓几日，眼下怕是不容她缓下去了，在天玄子与莫玄花合力攻来时，凌雨山忍不住唤了一声：“道主！” 一道岿然气息似大江大河汹涌而来，漫过殿墙，漫过人群，径直的将那无可避免的一击逼开。 得了喘息之机的凌雨山踉跄朝后退去，一只柔软的手缓缓搭在他肩上，阻止了他继续后退。 偏头一看，凌雨山眼神一亮，肉眼可见的喜悦。 无殊方到，便被那战场中的白衫女子吸引了目光，不是她一直认为在鬼域的令生能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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