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愣着?” 花九心跳狂乱,哪里顶得住这样娇羞的妙娘,哑涩开口:“就亲亲,好不好?” 喵! 玳瑁带头先跳下马车,似是发现了野鼠,绕着马车跑了几圈后,跃上了马车车蓬,卷着尾巴呼呼大睡了。 至于珍珠与花好月圆,它们早已习惯守着马车值夜,白日在马车上补觉。所以今晚的车厢里到底是亲了几口,除了那两个羞涩的姑娘,谁也不知道。 小日子应当慢慢过,偶尔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也是一番趣事。
第五十二章 人间何处不相逢 直至出海, 霍桐儿明白了那两百两的用途之一。 花九是个念旧的,枣红马陪着她们走了一程,她哪里舍得把它扔在大燕, 所以, 她用五十两包下了一艘船,一个不少地上了船。 船上还雇了五个船家, 这一路航行可少不得这些人。 这一来二去,包上食水, 整整一百两。 船只离开大燕码头时, 霍桐儿一言不发,只是远远地望着大燕渐行渐远的故土。花九以为她是恼了她, 胡乱花钱, 心虚地拿了一个果子凑近霍桐儿, 柔声哄道:“尝一个,可甜了。” 霍桐儿接过果子, 却不急着吃:“往后, 不许这样破费了。” 花九小声解释:“你我都是姑娘家, 跟那些商旅一起挤船舱, 实在是不便。”毕竟从大燕到大陵,即便是最快的商船,也要走二十余日, 寻常船只起码要一个多月。 霍桐儿认真道:“我知道,可这钱是你冒险入海得来的,我花得不踏实。” “往后绝不如此了!”花九连忙保证。 霍桐儿眼底终是有了笑意,她的慕言一言九鼎, 得了这句保证,她终是有了一丝心安。长舒了一口气后, 她咬了一口果子,入口甘中带酸,甚是止渴:“这是什么果子?” “海上人人都得吃的,不然呀,要坏牙烂舌。”花九温声回答,“晚些,我得让玳瑁它们也吃点,不然真怕它们捱不到大陵。” 霍桐儿莞尔:“有你照顾,它们不会有事的。” 花九轻柔地抚上霍桐儿的鬓角:“妙娘,今晚我想偷懒一夜。” “嗯?” “海上的星空,一眼万里,颇是壮丽,我想与妙娘好好过这一夜。” 霍桐儿猜到了一二:“所以,你准备了惊喜?” “嗯!”花九点头。 霍桐儿岂能不准呢,当下欣然应允。 起初珍珠它们还觉得新奇,在船上四处奔跑,后来在船上待得久了,人没晕船,狗子与猫儿先晕了船,便吐得浑身乏力,一动不动地趴在角落里休息。 花九将准备好的药一一喂给它们后,便开始了今晚酒宴的准备。 这一路海上还算平静,晴空万里,没有什么惊涛骇浪。入夜之后,星河万里,波光粼粼。只须仰头,便是壮阔的星河扑面而来,衬得人渺小如沧海沉沙,微不足道。 花九把准备好的酒菜次第端上甲板,与霍桐儿面对盘膝而坐,亲手给霍桐儿斟了一杯酒,笑道:“妙娘,请。” 霍桐儿沉醉在眼前的壮丽之中,激动道:“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如此广阔的天地。” 花九已经不稀奇了,当年她孤身一人自大魏而来,足足看了快半个月的海天一色:“是不是觉得你我忽然很渺小?” “嗯。” “若是活得像海中沙尘,那确实渺小。” 花九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斟了一杯:“如若活得像天上的星星,那便一点也不渺小。”说着,她的视线缓缓抬起,落在天上的星星上。 霍桐儿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确实,人活一世,当灿若星辰。” 花九刚想泯一口酒,可酒盏靠近,她便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当下眉心微蹙,放下了酒盏。 霍桐儿见她欲喝又止,忍不住问道:“怎的不喝?” 花九拿起酒壶,凑近嗅了嗅,给霍桐儿递了个眼色,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可惜了,没有亲自挑酒,这酒啊,掺了水。” 霍桐儿微愕,她记得这些酒是她们在路上置办的,上船之前只买了食水,这挑酒一事,从何说起?很快的,她恍然,只怕花九是话中有话,酒里面掺的不是水,而是迷药一类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用余光往船舱方向瞥了一眼,只见人影很快隐匿在黑暗深处。 雇船出海的大多数是贵人,若有家丁随从,这些船家定然不敢起什么歪念。奈何,她们只有两个人,还是两个姑娘家。想来,船上那五人是动了歪心思了,才想着在酒中下药,等她们都晕了,再劫财劫色。 女子行走江湖,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霍桐儿给花九递了个眼色,拿起酒盏碰了一下花九的酒盏:“如此美景,岂能不痛饮一杯?” 花九了然,含笑道:“应当,应当!” 两人作势饮酒,实则一滴未饮,只是演给窥伺她们的人瞧。待放下酒盏后,两人前后扶额,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两句,便“晕”倒在了甲板之上。 花九心中有气的,如此美景,竟是被这几个坏人给破坏了。霍桐儿也是有气的,这些人只敢挑她们这些姑娘家下手,实在是可恨。 也不知他们在船舱里面有没有设其他埋伏,最好的法子不是冲进去,而是等他们放松警惕走出来。不过是五个人,那便等都出来了,再一并收拾。 “爹!得手了!”青年激动地搓搓手,第一个跳出来。 “二弟,别过去!这药性似乎发作得快了点,再等会儿!”壮年拉住青年,“小心有诈。” 老头子才不怕两个小姑娘,笑道:“怕啥?从头到尾,就只是两个小丫头,刚好你们两个还没媳妇,一人一个,正好!” “拿了钱就走吧。” “爹,娘说的对。” 另外的老妇跟丫头小声劝慰,毕竟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自家的什么玩意,她们也是清楚的。 老头子才不管那么多:“又忘了谁是当家的么?”他亮了亮自己的拳头,狠狠盯着丫头,“你算是走运了,不然真得给你卖了,才有钱给你两个哥哥找媳妇。” 丫头听见这话,哪里还敢说话。 老妇急忙抱住丫头,害怕地躲到了一旁。 老头子看甲板上的两人一动不动,想来必定是十拿九稳,便对两个儿子道:“看中哪个,自己选。” 喵…… 玳瑁虚弱地看着那两个男人靠近主人,急得艰难出声。 珍珠与花好月圆也挣扎着爬起来,想冲上前来保护主人,可是它们实在是吐得伤了,才走了两步,便踉跄扑倒在地,只能无力地汪了两声。 两个儿子激动地搓着手,刚刚凑近,两人的鼻梁同时捱了一拳,痛得两人捂着鼻梁惨呼一声,鲜血便从指缝里面流了出来。 “你们!”老头子大惊,没想到这两姑娘竟是有武功的。 老妇与丫头最先认错,当即跪地叩首:“贵人就饶他们一回吧。” “饶了他们,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欺负其他无辜的姑娘么?”花九正色反问,觉察壮年想溜,一把提溜住他的领子,便将他扯倒在地,狠狠地一脚踏在了他的鼻梁之上。 鼻梁尽碎,他发出了一阵野猪一样的惨叫声。 看见兄长如此,青年赶紧拔腿就跑,哪知腿弯子突然一软,竟是被霍桐儿的筷子击中,当即跪倒在地上。他以为霍桐儿当是比花九温柔些,哪知另一只筷子瞬间穿透他的足底,将他钉在了甲板之上,痛的他跟着惨呼大叫起来。 血腥味浓烈地扑面而来。 老头子赶紧跪地求饶,一下比一下叩得响:“女侠饶命!饶命!”话音刚落,这老头子的脖子却被一道银光抹过,一命呜呼。 花九与霍桐儿惊然看向这第六人——此人白衣猎猎,约莫四十出头,腰上悬着一个酒葫芦,手中提着一柄青锋剑,缓缓转过身来。 柳眉如刀,双眸如炬,那逼人的英气扑面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花九唇瓣翕动,眼底忽然多了泪花,哽咽唤出:“阿、阿娘!” 霍桐儿震惊无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白衣女子已飞起一脚,将那老头子的尸首给踢下了海去。 看见此情此景,两个儿子更是哭得呼爹喊娘。 老妇想上前,青锋剑已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都忘了?” 花楚的声音有几分独特的沙哑,似是一把的残忍的小刀,揭开了老妇那些不堪回想的过去。 老妇颤抖着别过脸去,哭泣着抱紧了女儿。她哪是自愿嫁给这个老头子的,还不是被爹爹卖给这个老船夫,没想到多年忍受,险些连自己的闺女都要重蹈覆辙。 “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父亲是禽兽,儿子也是禽兽,人间留不得,就去阎王爷那边报道吧。”花楚说得轻巧,剑光一闪而过,竟是同时割破了两人的喉咙,一人送了一脚,将两人的尸首都踢下了海。 “死了夫君,你要发大财的。”花楚擦拭干净青锋剑后,将剑收回背上的剑鞘,便给老妇手心里塞了一锭金子,这可是她们这一辈子都赚不得的大钱。 老妇直接愣在了原处,女儿更是哭得六神无主。 “收拾干净这里,平安到了大陵再给你们一锭,那边可都是好日子。”花楚说完,对着两人眨了下左眼,再看向花九时,脸色铁青,只勾了勾小指。 花九像只听话的小狗儿,刚跑过来,准备张臂紧紧抱一抱母亲,却被花楚点中穴道,呆在了原处。 “好好说话!” “阿娘,我是真的好想你!” “得!得!得!少来这些!” “阿娘……” 花九的眼泪簌簌地落,沙哑地道:“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花楚神情微滞,她最受不得花九这般,看向霍桐儿:“小媳妇过来。” “我?”霍桐儿又惊又喜。 “不是你是谁啊?”花楚往边上走了两步,让开空隙,“想办法给我哄好了,不哭了,再说。” 霍桐儿哪想到花楚竟是个这样的性子,忍笑走到花九身边,一边擦花九脸色的眼泪,一边道:“慕言,不哭了,不哭了啊。” 花九原本是不想哭的,可霍桐儿的声音太过温柔,她心头酸涩得厉害,听见这两句后,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哗啦啦地往下落。 这下是霍桐儿手足无措了:“慕言,别、别这样。” “我不是难过,我是太高兴了,呜呜。”花九发誓,她真的不想哭的,但是终于看见了活生生的阿娘,她忍不住呀。 花楚扶额,她就怕看见这样的景象,若不是非现身不可,她决计不会出现在这“小哭包”的面前。 是的,肆意阁的人都道小九九像个小太阳,随时笑眯眯的,只有她知道这小丫头一旦哭起来,那眼泪啊,根本哄都哄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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