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那么多人想找孟宁合照。她纤薄却紧致的身姿太适合穿泳装,尤其下过水,半透的阳光洒在素黑色的泳装上,那特殊光滑的材质衬着她雪色的肌肤,太容易令人联想起灵巧的海豚。 而她腕上所缠的那串佛珠太惹眼,方才女孩也问:“你信佛啊?” 孟宁随和笑笑:“信啊。” 这会儿她抬手拧了把脑后浸湿的丸子,一两滴水打在她后颈,顺着脊沟往下滚,很快的消失不见,好似被她颈后那朵黑色曼陀罗的纹身吸纳了似的。 祁晓问:“曼陀罗也是有寓意的吧?” 孟宁点头:“说法很多。” “你信哪个?” “永恒。” “那算很好的寓意啊。” 孟宁扬了下唇,祁晓也游累了,远远望一眼,宋宵抱着个独角兽形的游泳圈还在那飘呢,问孟宁:“沙滩上坐会儿?” 孟宁点头。 C酒店私享的这片沙滩,因独特的地理位置而格外细腻。酒店宣传语上如是描述:“海浪般漫过人的脚背,又丝缎般滑走。” 孟宁盘腿坐在海滩上,这里她工作时每天都来,却不可能有这么闲适的时候。这会儿她望着海面,掌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抓起一把沙,指节一松,便簌簌的流走了。 今年是暖冬,一只寄居蟹窸窸窣窣爬过沙滩。祁晓在一旁堆沙堡,嘴里哼着一首孟宁没听过的歌。 孟宁下意识回头,一缕滑落的发丝黏在后颈,而控制室那扇巨大的透明玻璃后方,温泽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孟宁忽然想,描述这片沙滩的宣传语,用来描述温泽念的笑容也没错。 它们的共性便是——令人抓不住。 ****** 晚餐的菜式比午餐更轻盈些,重头戏是半甜的莱茵白葡萄酒,平衡间有稍许的酸度,配黄油和荷兰芹烤制的蜗牛。 服务人员的配制和中午没改换,温泽念仍是一身制服,背着单只手替孟宁斟酒,低声道一句:“请慢用。”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太克制,事实上白葡萄酒入口的口感太柔,很容易让人在无防备间陷入微醺,脑子里昏沉沉一片,觉得每一束射灯都是望向自己的目光。 宋宵不胜酒力,很快开始傻笑,从一开始的“我绝不吃蜗牛”到后来吃了好几只。 其实顶级的食材处理方法在保留食物本味的同时,去除了大多数人不易接受的口感。舌尖的那抹柔软和酒液的花果芬馨、大提琴和竖琴的弦乐混在一起,形成某种通感。 直到指尖一阵愉快的麻痹,微微摇晃的站起来,步出餐厅。 礼宾员上前来分发房卡,有参与过往届体验活动的员工在互相问:“谁今年运气那么好抽中行政套房?” 孟宁展开印有C酒店标志的信封,取出房卡瞥了眼—— 作为海滩救生员,她对C酒店房号分布并没有那么熟,只是凭楼层觉得可能是行政套房。 运气好得跟回光返照似的。 祁晓问孟宁:“回房间了么?” 回房间有巨大液晶屏的电视,海岸奢阔的视野,minibar的各种软饮和小食,裹上埃及长绒棉浴袍滚进巨大的鹅绒床。 或许那样的感觉就是人人传颂的——“天堂”。 孟宁想了会儿:“我好像有点喝多了,去海边散个步再回房吧。” 祁晓叮嘱:“你喝了酒,别再去游泳了。” 孟宁笑:“知道了。” 漫步于海岸线,薄薄一件卫衣足以挡风。与真实生活相比,这里的确如若梦境,连夏天都永不终结,寄居蟹在这里鲜少冬眠。 孟宁双手插在口袋里,人字拖在柔沙间印出浅浅的痕,心想:我已经救到一百个人了。 又回眸望一眼恢弘奢丽的酒店大楼,房间窗口亮起的灯光不一而足。 抖了抖鞋底的沙,不知有多少海洋生物和她一样还醒着。她终是往酒店内走去,电梯内的金属扶手有浓浓的复古感,她掏出房卡又看一眼房号。 电梯叮一声,孟宁迈出去。 顺着柔软到足以让人沉沦的浅米地毯,路过一盏盏藤编灯具,孟宁这才发现,她拿到的房卡的确是行政套房,只不过在走廊最尽头的那一间。 滴一声,刷卡开门。 里面竟亮着灯。 先映入眼帘的是奢阔露台大开的窗扉,月光白的半透薄纱如最轻薄的蛾翼随夜风飞扬,正对露台的是一组三面环绕的柔软沙发,足以人完全蜷缩在里面,对着露台赏海赏月。中央的矮几上摆一瓶白葡萄酒,与方才的晚餐同款。 边上两只透明的水晶酒杯。 孟宁刚才散了一阵步,海风吹散了些酒意,但没能挽救大脑的迟滞。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样的一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声低而暗哑的招呼从那组白色沙发间传来:“嗨。” 孟宁呆了。 那样的声音只有一个主人——Gwyneth Won。 温泽念。
第9章 孟宁呆站在原地。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滋——”、“滋——”的震了起来。 沙发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细响,那略微下陷的沙发放置区看起来像个盛满月光的泳池。温泽念站了起来,先是对着窗外的夜风站了一阵,然后做了那个一手把碎发挽到耳后的动作。 她的后颈在这样的情境中白得发光,尔后她转过来,没笑。 说不上她是更适合笑还是不笑,不笑的时候她自有一种雍雅,也许是她那古典主义的鼻型、又或者婉约却不失锋利的眉毛堆叠出来的。她面朝着孟宁,还是白日里那身正装制服。 夜风在她身后轻拂,没人敢靠近她,只有风敢来回拨弄她的衬衫衣领。 她不在意似的理了理,然后对孟宁启唇:“接啊。” 孟宁这才意识到她的手机还在口袋里不停震着。 温泽念站在沙发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看着她把手机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来,等着她接起电话一般,姿态一如她刚才说“接啊”的那一声同样自然。 好像她们无限熟稔似的。 孟宁看了眼来电显示,还真就把电话给接起来了:“喂。” 打电话来的是祁晓:“孟宁,你回房间了吗?” “嗯,回了。” 孟宁觉得她单边的话语在温泽念听来应是琐碎而无意义的,可温泽念就那样站着,表情没有丝毫的不耐,像是在认真听,又像是有些走神。 祁晓说:“那就好,不然我还担心你呢。” 孟宁理智上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挂电话,可不知怎么面对着现在的温泽念,孟宁紧握着手机跟握着根救命稻草似的,或许听到祁晓那大咧咧的声音让她能捉住一丝平静。 于是眼前的世界和手机里的世界完全割裂。 手机里是无限正常的对话:“我刚才忘看你房卡了,你运气怎么样啊?有没有分到行政套房?” 眼前是……一个瑰丽的梦。 温泽念的肌肤在偏暖调的灯光下是身后薄纱一般的柔白,那是月光的颜色,大开窗扉的露台展露着自然的壮阔,海浪拍打着礁岩,蓝丝绒一般的夜空里没有星。 可屋内的布置太过靡靡。老实说,这是孟宁在C酒店工作了五年后第一次踏入行政套房,也是第一次发现南洋风情的内饰是这般缱绻。杂糅了法式、英式、中式的风格在这里碰撞得理直气壮,天然藤条编织的躺椅形如贵妃靠,床幔轻舞薄纱,扬起一片淡淡的瑰紫,好似风一吹,便要化了。 而温泽念穿一袭制服站在这一片靡靡之景间,好似一切旖旎都为了反衬她的禁欲。 孟宁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混搭。 可当你真正置身于这样的景象时,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和谐。因为梦境是不需要主题的,因为梦境是一切美好的堆叠,是一切至美元素的信手拈来。 这时祁晓在电话里笑:“我刚跟宋宵打了个电话,她可开心了,说C酒店的宣传语写得太棒了,来到这里真跟做梦似的。” 孟宁望着眼前的温泽念,对着手机有点没话找话,可她也的确想问:“什么是梦?” “梦就是……”祁晓想了想,大体总结了下她和宋宵的感受:“好吃的牛排和蜗牛,花果香气的白葡萄酒,大提琴拉出的音乐,所有人令你宾至如归的笑脸,还有minibar里的软饮和巧克力棒,屏幕上无限点播的电影,而这一切叠加起来,被装进一座童话城堡般的房子里。” 孟宁心想:没有这么复杂。 如果说人真能在睁开双眸的同时享有梦境。 或许那梦境很简单,又或者一切复杂的元素堆叠起来归于极简。孟宁心中无限具象的想法是,梦境有一个确切的名字,叫作温泽念。 如果要稍微形容一下的话,是身后露台外海岸线无限漫延、薄纱轻舞一如御风之翼的温泽念。 ****** 温泽念一直听着孟宁跟祁晓信马由缰,也不催促,直到孟宁说无可说的自己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一时静下来,只剩风、远远的海浪、还有…… 孟宁莫名听到一阵极轻微的滋滋声,扭头一看,是温泽念打开了房间里的香氛机。 其实若真是做梦,做到这里便该醒了。可她挂断了电话,眼前的温泽念、耳畔的海浪声、鼻端的紫檀木和豆蔻的香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消失。 温泽念望着她不说话,她只好自己开口:“你怎么在这?” 温泽念挑了下唇角:“这是我的房间,在优化C酒店期间,我住这里。” 孟宁第一反应是:这里一晚房费多少啊?真够奢的。 转念一想,温泽念给C酒店集团创造的价值,不知是这房费的多少倍。 她大概值得在这里住满十辈子。 孟宁点头:“哦,可能是她们给我的房卡拿错了。” 她转身想走,温泽念在她身后说:“等等。” “你觉得C酒店的员工会犯这种错误么?” 孟宁只好转回身。 “坐。”温泽念招呼孟宁:“今晚看你挺喜欢这款酒,再喝两杯。”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虽然晚餐时孟宁看不见她站在哪里,但她在悄悄观察孟宁。 孟宁站着不动,她掏出另张房卡晃了晃:“我跟她们说,我们俩是旧相识,邀你过来聊聊天,这是你自己的房卡,很不幸,你没有抽中行政套房。” “哦,没事。” “过来拿。”温泽念把房卡放在矮几上,自己又在沙发上坐下了。 孟宁走过去,才瞧见温泽念踩的一双细高跟鞋都没有换。她瞥孟宁一眼,把高跟鞋蹬掉了,美人做什么都自成风情,譬如此时高跟鞋的其中一只,就在地毯上歪倒的恰到好处。 孟宁想了想,在沙发上坐下了。 总不可能真拿了房卡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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