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孟宁:“你说她整过容没有?”又很快自我否定:“肯定没有,她这也太妈生脸了!” 孟宁望向舞台的眸光先是淡着,渐渐的,在温泽念向她们这边扫视过来的时候,视线凝住。 祁晓察觉到她异常:“怎么?终于出现凭颜值就可以震撼你的人了?” 孟宁呆了半秒,笑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下意识紧攥成拳,怕被祁晓瞧出更多端倪,又倏然放松。只是刚才那一掐太过用力,指甲已在掌心掐出淡淡血痕。 刚好顺着一条掌纹的伏线,好似那淡淡血痕本就长在里面似的。 孟宁低头看着那小伤痕,心里想:怎么是她?! 这时舞台上,主持人把名单箱呈于温泽念面前:“请Gwyneth抽取跟自己玩游戏的同事。” 温泽念信手一抽。 主持人展开:“Cara Mong。” 孟宁肩一僵。 祁晓在旁边低吼:“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直到这时孟宁犹然低着头。 祁晓催促:“你干嘛呢?人家在台上等着你呢。” 孟宁:“我紧张。” 祁晓哈哈一乐:“你是不是有内什么美女恐惧症?可你自己也是美女啊,你每天照镜子时会吓一跳吗?” 她说着自己一阵乐不可支。孟宁也不知是否因为这略松快些的气氛,终于抬起头。 会场内灯华璀璨,温泽念一张脸随着光线变换,时而笼罩进一阵白炽间。孟宁终于站起来,向着舞台走去。 那时她的心底怀着一丝侥幸:或许不是那个人,是她看错了。 温泽念周身的光,吸引着她如飞蛾扑火一般向舞台而去,游戏与游戏的间隔都有现场乐队弹奏,大提琴与竖琴的音律交织出唱诗班似的神圣。 孟宁在舞台上站定,温泽念对她说:“这我可真没想到。” 她以这样的距离看了看温泽念的眼睛,下意识阖了一瞬眸子——她并非乐观主义者,早该知道,飞蛾扑火不会有什么另外的结局。 她早该知道。 现在舞台上她身边所站的人,就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 这时主持人又呈上游戏项目箱,这一次轮到孟宁抽取。 明明丝弦乐律如此优柔,为何心脏跳出了鼓点的节奏,一下下往自己脊背上砸。胸腔里好似空出了一大块,能听到咚咚的回响。 亚热带季风气候冬日温度也不低,炽烈的舞台射灯在额头铺出一层薄汗。 主持人展开孟宁抽出的项目:“有意思了。” 他让游戏助理送上一只气球:“两人拥抱夹紧这只气球,从舞台一端移动到另一端便算过关。” 气球充气得极为饱满,表面光滑得蚊子都站不住脚,若拥抱松垮垮,气球一定滑落,而若拥抱太用力,气球一定砰一声爆掉,令试图操控的两人猝不及防抱在一起。 孟宁想也没想的拒绝:“我放弃。” 台下众人起哄。 主持人笑:“我们年会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放弃的话,可是要喝三大杯苦艾酒。” 就是这样的惩罚,让游戏进行到现在,一个主动放弃的都没有。 孟宁却点头:“好,我喝。” 台下的起哄又变了另一重意味——有人甘愿喝苦艾酒,倒也成了游戏环节的另一个看点。 三杯苦艾酒呈上来。这酒是酒店大厨按古法特制,实打实用苦艾、茴香、茴芹和不知什么草本植物淬炼而成,从翠碧半透的酒液也能看出它的不一般。 据舔过一口的人反馈,真如王尔德那句著名评论一般,能从中品出世界的残酷。 主持人很会调动气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喔。” 祁晓坐在台下,拼命暗示孟宁看一眼温泽念。孟宁往舞台侧边看一眼,温泽念一袭修身礼服站在那,没笑,但表情也没什么不耐的成分,见孟宁看她,微冲孟宁压了压下巴。 意思是可以奉陪她玩这游戏。 孟宁却回头的同时直接举杯,把一整杯苦艾酒灌进喉咙。 台下半秒后才一片哗然:“厉害啊!”“还有两杯!” 苦到尽头是一种浓重的涩,孟宁舌根发麻,却毫不犹豫端起第二杯灌下去,台下又一阵起哄。 直到第三杯的时候,一阵高跟鞋轻灵的脚步,孟宁稍微有点晕,先是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摁了下她手腕,连淡粉的指甲都透着光晕。 而后那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代一杯。” 主持人愣了下:“Gwyneth,按照游戏规则,是谁选择放弃、谁接受惩罚。” 温泽念耸了下肩,其实她一张面孔长得很东方,甚至有些浓颜的典雅,直到这时才在她身上看到些西化生活的痕迹:“我们总得讲点协作精神。” 孟宁酒量不算多好,苦艾酒的后味冲上来,拖慢了她的反应。 温泽念从她指间取走了酒杯,指腹堪堪擦过她皮肤,下一秒,颈项拉出好看的线条,和她刚才同样利落的吞下了整杯酒。 台下又愣一瞬,鼓掌同时有人议论:“这酒是不是没传说中那么苦?” 其实不是。 孟宁在侧边瞟一眼温泽念,眼底泛起淡淡潋滟的水光。 这双眸子出现这样的情态,她以前也曾看过一次。 在很多很多年前。 ****** 孟宁年会从没抽中过奖,她的好运大概在很多年前就已用尽了。今年也是一样,和祁晓两手空空往宿舍走去。 祁晓抱怨:“至少你被抽中上台跟温泽念玩游戏。” 孟宁不语。 祁晓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孟宁摁了下太阳穴:“有一点。” 祁晓推开宿舍门,从小冰箱里取了罐可乐给她:“喝点这个,我先去洗澡。” 孟宁坐在窗边,拉开易拉罐。 她习惯坐在这里往外张望,所以房间里有张椅子永远摆成这个角度。她觉得月光与海浪很像,都堆叠起一片淡淡的银,好似能托起一切,也好似能吞没一切。 碳酸气泡在舌根跃动,却并没消解那阵淡淡的涩。 而温泽念身上的香味闻起来,也带一种淡淡的涩。 洗完澡,祁晓关灯,孟宁阖上眼,脑海里最后响起的一句话是温泽念凑到她耳畔那句:“今晚要梦到我。” 那样的语调,似一句咒语。 孟宁果然梦到了她。 和今晚的实景一样,温泽念站在露台廊边,她站在宴会厅门口。 可与实景不一样的是,月光堆叠出有形的海浪,朝温泽念冲刷过来,温泽念仍是端着酒杯一脸淡淡,和酒杯一起被卷入浪潮。温泽念消失不见了,只剩被浪头击成碎片的玻璃残片,随海浪向孟宁冲刷而来。 孟宁觉得脸上尖锐一疼,醒了过来。 才发现自己睡觉不老实,从枕头上滑了下来,而她手机膜之前不小心被她摔出个裂口,一直也没换,这时她的侧脸枕在上面,不知是否真被刺进什么玻璃残渣,疼得有些尖锐,而手机静了一秒,突然刺耳的滴滴作响起来。 祁晓烦躁的翻了个身,孟宁先从床上爬起来:“祁晓,起床,早训了。” 祁晓迷迷糊糊道:“再睡五分钟……” 孟宁先去洗漱,洗手间的灯光是一种明亮的暖黄。她对着盥洗镜凑近看了看自己侧脸,并没什么被扎入玻璃的痕迹。 刷牙后她掬了捧清水洗脸,把一头长发扎个马尾,绾在脑后。 走出洗手间,祁晓终于艰难的爬起来了。两人赶到海滩,今日没有快艇干扰,孟宁第一个跑过终点线,队长一掐秒表,她比规定时间足足快了两分五十秒。 队长告诉她:“今天的第一名多个任务。” “什么?” 队长神秘一笑:“你回头。” 孟宁怔了下,回头,海滩上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朝阳还未升腾而起,天色里有种雾气萦绕般的淡灰。 那一刻孟宁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 一片不知是否经由千年才能冲刷形成的海岩边,温泽念独自站在那里,一袭墨蓝色的正装制服,掐出盈盈一握的腰线,她按照规章穿玻璃丝袜,标准的六厘米细高跟鞋,还有那头缭绕的长发,还是如昨天穿晚礼服一般在脑后盘一个髻。 人人不敢跟温泽念开玩笑,只有风喜欢逗她,反复撩着她鬓边的一缕发。 所以温泽念又做出了昨夜初见的那个动作——把一缕碎发挽至耳后,指尖刚好滑过自己过分优越的颈线,拧头望过来的姿态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傲慢。 她没有笑,孟宁发现她现在是不爱笑的。 只是对着孟宁抬起一只手,指尖一晃,再一晃。 幅度极小的两下动作,尔后放下手,再不肯给予更多了。而她的身后,朝阳初升,光争先恐后的往她周身萦绕。 她不向光,是光来向她。
第5章 孟宁发现,真正的美人都是很吝啬的。 譬如温泽念,她冲人挥手的时候幅度很小,轻悠悠的晃一晃指尖,手便放下去了。还有她不常笑,笑的时候也是微勾一下唇角,十分清浅的笑意,摇摇欲坠挂在嘴边。 这种吝啬大概来自于某种底气——知道她这样冲你挥一挥手,你也无法拒绝她。 孟宁问队长:“什么任务?” “陪Gwyneth巡查海岸线。” “为什么是我?” 队长笑了:“我不是说了吗?因为你今天第一啊。” 其实孟宁很想问——如果我没跑今天第一呢? 她不知道温泽念在海岩上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一个人以前的记忆可以残存多久,简而言之,她不知温泽念是否针对她。 队长提醒:“快去冲个澡,Gwyneth还在等你。” 孟宁犹豫了半秒钟。 她在想要不要扯个“我忽然肚子疼”这样的借口,可如果温泽念真是针对她,没有巡查海岸线,总还会有别的事。 她简单点了个头,往员工浴室走去。 动作很快,把头发擦到半干,套上T恤,又套上那件薄薄的灰色卫衣,便往海岸走去。 她先看到的是温泽念的背影。 初升的朝阳丝毫不刺目,橙红的一片在海天相接的那一线上铺陈,夜里薄薄的雾气未散干净,萦绕在温泽念身侧。 她本来背着手望着海,其实这时,孟宁已经明白为什么祁晓看一眼就说温泽念是最适合穿制服的人。 因为她的确是。 最极致的吸引力不是引得人奋不顾身,而是引得人想要触碰却颤抖着缩回指尖,温泽念的背影就带给人这样的感觉。正装制服衬出的一身禁欲感,既让人禁不住好奇,又让人自我反省。 好奇的是什么,反省的又是什么。 听到她脚步,温泽念转过身来。孟宁忽而觉得面颊上不知是否被手机屏划伤的那小小一块,又尖锐刺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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