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 “我说什么来着,都谈心了,那肯定是要坦诚说话的。”陆怀伸手过去,攥了攥她的指尖,触手果然冰凉无比:“都跟个冰坨子一样了,还说不冷,等着,我去拿热水袋来。” 天生就是操老妈子心的命啊。陆怀去找了热水袋,想起今早起得晚,除了做早饭,连热水还没有烧,只好又把热水袋放一边,从柜子里拿了铜火炉来,那可是从奶奶那辈传下来压箱底的宝贝了。 “此物是......”女人指了指暂先放在八仙桌上的热水袋问。 “热水袋,跟汤婆子一样的东西。”陆怀下意识用更古早的名称替她解释,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听懂。 “嗯。” 去灶膛里夹了几块还没有完全烧烬的炭火出来放在铜炉里,然后放到女人脚边,让她踩上去:“早上没烧水,没法给你用热水袋,你先用这个暖暖脚吧。” “多谢......” “哦,我再去拿双棉拖给你,穿个湿绣花鞋,一会儿该把冻疮捂出来了。” “......” 一切都搞好,倒是把陆怀跑的背心里热乎乎,她坐下,继续吃着被搁置在桌上已经温了的山芋:“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不管是不是妄想症,自个儿的名字总得有一个吧。 “李玉娴,木子李,金风玉露之玉,娴良淑德之娴。” 唔,说得还挺有文化的:“这名字好呀,那你多大了?” “你的名字。” 这也要一换一是吧。 陆怀笑了,这还是遇上这人以来第一次想笑,竟然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的可爱:“陆怀,陆地的陆,胸怀的怀。” 女人点头,顺便视线在陆怀的胸口溜了一圈:“名副其实。” 陆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 什么意思? “姑娘有仁善之胸怀,侠义之德行,此名名副其实。” 陆怀:“......”她真是这意思? 陆怀刚要看回去,女人就收回了视线,正正直直,平平静静:“我二十有八。” “哦。”转移话题挺快啊,陆怀撇了撇嘴:“那我们同岁啊,你是虚岁二十八还是实岁二十八?” “我、不太懂你说的......虚岁实岁,但你看着比我小上一些。” 陆怀:“?” 这还能看上去的? “那我还觉得你看着比我小呢。” “我不懂,我只知我生辰在元祐四年,你倒是可以比比,你大些,还是我大些。” 陆怀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笑,这是什么比年纪的新法子:“等等,元什么四年?” “元祐,大宋元祐年间。” 又是一个不懂的词啊。将中学历史知识全都还给老师的陆怀发现自己真的太菜了......怪不得和人家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等等,我历史不好,你等我百度一下再跟你对。”陆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浏览器,拼音一输进去,还真自动跳出了‘元祐年间’四个字。 哦,元祐,宋哲宗赵煦年号。 陆怀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刚说,你是元祐四年出生的是吧?” 李玉娴盯着陆怀手里的东西,点头:“嗯。” “哇,秦桧都比你小一岁......” “秦桧?” “对,秦桧你认识吗?” 见李玉娴迟疑,陆怀笑道:“秦桧可是家喻户晓的奸臣啊,你说你出生在元祐,却不知道这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大名人?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爹是当官的吧?” “我父虽官拜平江府知府,却只需管理一方百姓,熟识的同僚无非那么几个,更何况你言说的此人还比我小上一岁,不识也非怪事。” 额。 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总不会真的是穿越过来的吧。”陆怀这一笑,带着几分苦意和自嘲,这种题材,电视剧小说十年前就玩烂了,骗骗小孩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她这个快三十岁,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女青年还相信吧。 “穿越,是何意?” “意思就是,你从你生活的那个朝代,穿越时空降临到现代了,或者是我们现代人,跨越历史,回到古代去。” “......” 见女人沉默暗忖,陆怀挑了挑眉道:“你现在不会要跟我说,你是穿越的吧?” “现下,是甚么朝代?” “没有朝代啦,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大清都亡国一百多年了,时至今日,新中国都快建立七十四年了!” “......” “你等等,我帮你算下。”陆怀快速点进手机计算机算了一下:“元祐四年一零八九年,到现在二零二三年,啧,都已经相隔九百三十四个年头了。” “......” “还有你说的平江府是吧,我查一下......还真有过平江府这个叫法,北宋政和三年,升苏州为平江府,治吴县、长洲......但我们现在已经不习惯叫平江府了,倒是零几年的时候姑苏区北部划了一个新城叫平江新城,但那也是跟从前的平江府不能同日而语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懂了,女通讯录不管什么情况先分年上年下是吧(不是) ———— 来啦来啦,今天出去开会,这会儿才回家,估计会晚点出来了,欢迎多多评论收藏哦! ————
第4章 知物 当开始给这个自称是宋朝知府小姐的女人传输现代知识时,她就已经开始接受对方所设定‘游戏’了。 举手投足的气质,对新鲜事物的懵懂,天衣无缝的年代设定......当然基于陆怀这三脚猫的历史学识,就算不是天衣无缝,她也辨不出来。 反正好像比那电视里的古偶剧要有点东西——不像演的,再看看。 吃过早饭,这一天算是正式开始了。因着一夜的大雪与寒潮降温,院中好多东西都有待收整,只不过眼下还多了一个碍事但天真的‘小朋友’寸步不离地跟着。 说实话,还是挺不自在的。 拿着簸箕到院子东边的小柴房里装柴火要跟着,到院门旁的水缸去砸冰也要跟着,陆怀都怀疑,如果这时候去上厕所,她说不定也会屁颠屁颠跟来。 “外头冷,你别跟着我了,去厨房里烤火吃瓜子不香吗?”陆怀搓了搓被冻僵发麻的手,想将人劝回去,穿这么点衣服就敢出来乱晃,她是真的不怕冻啊。 “我怕。”人家理直气壮道。 “怕什么?” 难不成这么大了还怕鬼? 再说了,这家里除了她,没有别的更像鬼了。 “下过雪了的青石砖很滑的,你当心摔着,或者你要实在没事干,去帮我从井里舀一提桶井水来,我一会儿得烧锅水。”折腾一早上,眼看又快到午饭时辰了,感觉啥事都还没做呢。 “你方才不说,如今都用自来水吗?” 嚯,举一反三倒是挺会啊,才教过的知识点这就懂实用了? “自来水也不是打开水龙头就会白白来的,那都是要花钱买的,而且现在呢,我是给你找些力所能及的事,别的不会,水井你总知道怎么用吧?”陆怀是有意的,让大小姐去干活,她要真是那知府千金,即便见过井,应该也没做过吊水的粗活吧。 陆怀用余光偷偷看她,果见她慢慢走到了井旁,悄悄打量却不动手。 “大小姐,你要是这也做不了,那还是乖乖去屋里坐着吧。”知难而退吧,大小姐! “这有何难。”结果那人像是激不得性子,被陆怀一说,就立时提了旁边带绳的小铁桶来,拎住绳头,将桶丢进井里。 井是活水,不会冻结,倒是这井绳在外头淋了一夜雪,这会儿又冰又湿,攥在手里必是难受。 陆怀敲完了缸里的冰,好整以暇地觑着她做事,看她手冻得红白,却还是死死绞住绳子,一点都不撒手。 “冷吗?”陆怀笑问。 “不冷。” 一小桶水,估摸有一斤左右,看她一个腰杆芦苇似的的姑娘,憋着气将它一点点拉起来,刚还有些故意刁难意味的陆怀此时倒有几分不忍了:“嘴硬,我来吧。” “不必。” “大小姐,我跟你开玩笑呢,让客人干活,我罪过啊。”陆怀放下手里锤冰的小榔头,过去就要抢绳。 “我来。” 陆怀见她死死抢住井绳,一副你不让我干我就要跟你急的模样,只好由她:“行,你来。” “我已非小姐,以后唤我姓名即可。” 陆怀:“......” 还挺能接受新环境呀。 “水打好了。” 陆怀从她袅娜身影上挪开视线,转而落到她脚边的水桶上:“好,谢谢你。” 将满桶水提进厨房,掀开木锅盖,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可要我帮你烧火?”有一就有二,万万没想到大小姐还是个勤快人,居然主动问有没有活干。 难道现代人都误会了,古人家的大小姐也并非都是一身富贵病,其实比想象中的要接地气? 但陆怀还不至于将活让给她干,一来的确来者是客,二来烧火跟提水不一样,没点技术在里面,还真做不像样:“不用,我来就行。” 说着,就坐进了灶台后处,拿了打火机点上旧报纸。 “这又是何物,为何你一点,就有火冒出来。”这蓝猫淘气三千问①又靠了过来,陆怀坐掉了灶台后唯一的小凳子,她便只能蹲在她的身边。 “这叫打火机,里面是有燃气的,按一下,就可以产生电子,将里面的燃气打着,火就冒出来了。”陆怀将着火的报纸丢进灶膛里,而后将一旁带着枯叶的易燃细树枝丢进去烧。 “和你早上说的那个煤气一样?” “差不多吧,你试试?”陆怀将打火机交到李玉娴手中,指尖点了点那绿色的按钮:“按这里,哎,离脸远一点,一会儿火苗窜出来,能把你头发点着。” “嗯。” “你要真想待我旁边,就再去搬个小板凳过来坐着吧,蹲着不累吗?” 女人确然像是在好人家里好生教养出来的,可能是陆怀自身有着些许对‘古人的偏见’,总觉得诗中所言的‘养在深闺人未识’,该是唯诺战兢,娇弱无力的,又或是矜贵傲然,目中无人的...... 但在李玉娴身上,这些特质似乎并不明显存在,即便突然来到这么一个陌生地界,在本能的抗拒和害怕之外,她还是有意识地开始接收和接纳新的世界,她不耻问、不耻学、不耻羞,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记住了不少陆怀给她讲解的‘知识点’,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 当然另一层原因是陆怀认为,自己这宅子里留存的古物还是很多的,倒是给她这个‘古人’不少循序渐进的机会,如果她第一次来的并非是自家,而是去了什么高楼大厦,遇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快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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